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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嫂听着便是一怔。
“没什么。”公仪修略作一笑,便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往别处。
闲话片刻,大嫂心中挂念着小璟儿,便先走了。
清欢托着腮帮,倒似有些出神。
公仪修坐在她身前轻笑道:“在想什么呢?”
清欢微拧着眉心,“你刚刚说……‘心虚’?”
公仪修静默片刻,说道:“是二哥的错,没有将你保护好。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心里有数。”
清欢点了点头,然后又笑起来。
公仪修瞧她表情切换得如此之快,不由也是失笑,“你又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我在想……”清欢笑道,“什么时候,要是能多一个,像大嫂这么好的二嫂疼我,那就好了。”
公仪修的笑意凝在眸中,沉默半晌,方才低声问道:“二哥疼你还不够么?”
“不一样的嘛……”清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蓦然惊见二哥的眼内,竟似汹涌了一种很哀伤的情绪。
“你真这么想吗?”他对着她问。
清欢虽一时没寻着原因,却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了,慌忙摆着手道:“不,不是。我只是听奶奶和嫂嫂她们说多了,也就跟着凑凑热闹。在我看来,还是二哥开心最重要,你觉得怎样开心,就怎么样……”
她一边解释,一边小心观察着公仪修的面色。一时便觉得刚才是自己一个恍惚,看岔了眼了。二哥的面上,仍如以往一般清淡,看不出半分异样。
接下来的两日,清欢表面上欢欢喜喜,每日都与宁颢在城内城外游玩,公仪修得了空也总会作陪,却再没带上过陆婠。但实际上,清欢却一直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她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封天塔中的那两人。
时间转眼到了上巳,各地风俗大同小异。星熠这边,则是由碧水渠畔折了杨柳,再以铜盆打取渠中之水,家中老人则以柳枝蘸水,挨个房间的泼洒过去。意为老人家德泽广布,福荫子孙,而被泼洒过的房间,则驱晦除尘,开门大吉。
公仪一家虽由离国迁居而来,却也入乡随俗。
明媚春光下,一家人簇拥着老太太四处泼洒雨露。老太太嘴上虽略抱怨着,这星熠城的老头子老婆子精神头真足,也不嫌费事,面上却洋溢着满满的笑容。清欢与宁颢一路逗弄着小璟儿,小璟儿伸展着小胳膊小腿,咯咯直笑。还好抱着他的是大哥公仪倓,这若是换了大嫂或者寻常小丫头抱着,搞不好还真被他挣了开去。
一行人行至清欢所居别院。依照规矩,清欢上前去把门推开,然后站在门边,笑道了一句,“请奶奶赐福。”
老太太笑呵呵地带了人入内,挨间房的洒霖祛秽。待至闺房,公仪倓与公仪修等人就都在外等候,独老太太携了女眷们并几个小丫头入内。
几人洒完甘霖,将出门去,却听得小丫头堆里,一人细细“咦”了一声。
发出声音的,正是大嫂杨氏身边的小丫头。杨氏对待下人自来宽和,也就随口问了一声,“怎么了小夏?”
那叫小夏的丫头犹豫了一会,指着房中的梳妆台,怯怯道:“少奶奶,您看,那是不是您的首饰盒呀?”
众人齐往她所指看去,清欢与宁颢的面上同时流露出莫名。梳妆台上,确实不知何时多出一只描画金花的木盒子来。她二人感情好,也不需人给宁颢另外安排房间,只在床上多添了一床被褥,两人夜夜同榻而眠。
清欢走上前去将那盒子打开,却见其中装满了各类珠翠面首,有几样她往日里确也见大嫂戴过,只不知如何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如此一想,心下便是一跳,这盒子出现在这里,会使人作何联想,那是可想而知。宁颢的面上也很有几分尴尬。
杨氏亦是一脸疑惑。陆婠在旁扶着老太太,面上神色好似不明所以。老太太面上疑窦一闪即逝,依旧展露慈祥笑靥,一副波澜不惊模样,对着屋子外头唤了声,“倓儿,修儿,你们进来。”
公仪修方自兄长手中抱过小璟儿,正逗了他玩没一会,得蒙祖母召唤,兄弟俩立时入内。
老太太指了桌上那首饰盒道:“嫣儿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俩可知道?”
公仪修怀中抱着小璟儿,看了那盒子一眼,眼尾又似无意般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笑道:“前些日子我想寻人打几件首饰给小妹玩,就托了大哥去嫂嫂那里找找样子。大哥没与嫂嫂说一声吗?”
公仪倓笑道:“你嫂嫂现在一天到晚记挂着璟儿,除璟儿外的事情她是昏头昏脑记不清的。我就自个拿了来,不巧小妹不在,就随便寻了个地方放着,过后也就忘记提了。一家人的东西,放哪还不是一样?”
得他二人这一说,满屋子的尴尬氛围才算消散。清欢的心里却雪亮着,一来她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奶奶和嫂嫂都是知道的,二来即使要置办,那也绝对轮不着大哥二哥。所以刚才那一番话,自然是奶奶与大哥二哥着意在为她开脱了。他们轻描淡写欲将此事一笔带过,她也只得默下声来。
杨氏在旁听闻,立时也笑着责怪起丈夫,“谁说我昏头昏脑的记不得,小妹的事情我必然也是上心的。这些个首饰样子也都过了时了,小妹若要,自然还有更好的,这些东西,哪能衬得上她,小妹才看不上眼呢。”
“是,是,是我的过错。”公仪倓笑道,“该当先问过你的。”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出来,方才那场小插曲,便似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清欢的心里却还有些不舒服着,但想起二哥让她莫理那些事情,干脆也就继续装傻了。算算日子这已是云逍与寂流进去封妖塔的第十一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清欢逮着空档,便问公仪修,“二哥,尘师兄什么时候会来啊?”
“他?”公仪修摇了摇头笑道,“不好说,有时候十天半月连着造访,有时候三四个月难见一次,全依他心情定。”
清欢只得作罢,想着能自别的什么渠道,打听到封天塔那边的消息,又不能太露了痕迹,惹宁颢不悦。
上巳的第二日,因着上次落水之事,薛少将军置办了厚礼,亲到公仪家中致歉拜访。公仪修自然亲自招待。席至一半,薛少将军离席小解,完事出来,却见府中一小厮在外等候,请他往宅中柳心亭行,道是公仪修兴之所至,特将筵席迁往彼处。
薛景熙依言前往,亭外红绡披拂,亭中却不见有人。那小厮请他稍待,自己便不见了踪影。
薛景熙等待片刻,仍不见有人来,心中正觉疑惑,亭中忽然飘散起一阵袅娜香风,红绡摇晃,竟让他的眼神也变得迷蒙了,脚步逐渐虚浮踉跄。随即,他便只觉下腹之处,翻涌起一阵无可抵挡的热气。
便在此时,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薛景熙定了定神,但见红绡帐外,一袭丽影,渐往亭中而来。这人,薛少将军自还记得,正是游湖当日,落了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