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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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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荒无人烟的山间,凭空出现这么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气质上很像贵族小姐,却没有任何饰物或纹章来显示身份,特蕾莎心中存有很多疑问。

    艾米急吼吼地忙着对兔子剥皮清洗,罗杰一头钻进林间四处捡拾柴火,特蕾莎便抱着膝盖和绿裙少女肩并肩坐在树下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

    “雪……落,他们喜欢叫我雪落,特蕾莎姐姐!”小姑娘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怯生生道。

    特蕾莎仔细盯着小女孩,黑色的长发闪亮如丝,隐隐透出翡翠般绿色,清澈的眼中,瞳仁也是这种罕见的颜色。

    特蕾莎从小就喜欢雪,特别喜欢在夜深人静时,趴在窗口,看着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飘来飘去,于是笑道,“雪落!好美的名字,难道你的家经常下大雪吗?”

    小女孩也笑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是因为我出生后雪总是下个不停,所以他们叫我雪落。”

    “那你家住在附近哪里呢?北方,还是山间?”

    “山间!”雪落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的家,周围全是山!”

    “那在龙牙山的什么地方呢?”特蕾莎向着南方翘首看了看,此时只能隐约见到小阿腊山银锥样的尖顶。

    雪落歪着脑袋想了会,摇了摇头,“我们家乡有很多山,只是没有叫做龙牙山的。”

    “那你的家乡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特蕾莎忽然有些不开心,觉得是雪落故意对她有所隐瞒。然而她的眼神又是如此清纯,不像说谎的模样,于是转移话题继续问,“你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不害怕吗?”

    “我不怕,我只是……有点饿!”雪落左看右看,支支吾吾。

    这个时候艾米的呵斥声从道路边传了过来,罗杰在那里用青枝搭了烧烤架,下方是枯枝堆,艾米站在一旁气鼓鼓道,“罗杰,你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笨,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居然连一堆火都没有生起来!”

    罗杰嗫嚅道,“下了一夜的雨,所有的木头都是湿漉漉的……”

    “今天阳光这么好,你难道不能多挑些被晒干的吗?我来找给你看!”

    特蕾莎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争吵,便起身道,“艾米,我和你一起去找找!”

    罗杰郁闷地蹲在地上,继续不停地敲着燧石,忽然闻到身旁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少女雪落已凑到他身旁。雪落看了一会指着燧石问,“这是什么东西?用来干什么的?”

    罗杰更加郁闷,这难道不是最常用的取火方式吗?

    “这是燧石,我们常用它来取火,由于火棉折子都被淋湿了,所以生火才有点困难。”罗杰老老实实地回答,继续一下接着一下敲击着燧石。

    “这东西很好玩的样子,让我试试看,好不好?”雪落又挨近了一点,说话时柔柔的气流吹在罗杰的耳畔,罗杰慌忙让出距离,把燧石胡乱往雪落手中一塞。

    雪落将黑色的燧石在手中把玩了一小会,再在手中敲了敲,然后撅起小嘴轻轻吹那些火花。

    罗杰刚想提醒她这样做不对,被敲击的燧石间忽然喷出一道鲜红的火舌,火舌翻卷着,瞬间便将柴堆燃着了。

    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雪落拍着手跳了起来,欢呼道,“火点起来喽,火被我点起来喽!”

    艾米闻声“呼啦”一下从林间伸出脑袋,见柴火上冒着浓烟,又见罗杰只顾盯着雪落发愣,再次吼道,“罗杰,这个小姑娘当真很好看吗?看傻了你,看个不停!哪能用烟这么熏肉!”说着将烤架移到一边,踢了踢脚下一根粗大的木头,“这是干木头,你赶紧把它劈开!”

    罗杰涨红了脸,默不作声地取出短剑,犹犹豫豫地看向那根粗木。

    雪落被艾米这么一说也露出害羞神色,扭扭捏捏走到一边。

    特蕾莎拎着几截木头回来,见此场景便道,“艾米,短剑劈木头不合适吧!”

    “不合适归不合适,谁让他偷懒不干活!除非他不想吃!”艾米气哼哼道。

    ……

    不可否认,艾米在烤肉上也颇有功力,没过多久,随着滴到火堆上的肉油滋滋作响,诱人的肉香弥漫着整片山林。

    艾米颇有耐心地转动着穿肉木棍,不时将一些盐粒和某些特蕾莎也叫不出名称的粉状物洒在肉上。

    香味于是变得更加浓郁。

    雪落双手托着下巴凑在火堆旁,紧紧盯着艾米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吞咽一下口水。

    罗杰颇为闷闷不乐地坐到池塘的另一边。

    特蕾莎忽然说头有点疼,喝了点热水,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便不想再吃其他任何东西,在附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手撑着头坐在上面闭目养神,嘱咐艾米赶紧吃完好上路。

    艾米却不急不慢,对着雪落眨着眼睛低声道,“要烤就烤到最好,他们不吃,就我们两人分享岂不更妙!”

    雪落乖乖女般频频点头,同时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口水。

    肉终于烤好了,艾米小心地吹了吹,撕下一大块递给雪落,接着一声叹息,缓缓起身绕过池塘。

    “罗杰!肉已经烤好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别生我气了,罗杰,算我不对,下次再也不当作你喜欢的女孩子的面骂你!”

    “不是,谁说我……喜欢她了!”罗杰一下子跳了起来,话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巴,“我都不认识她!”

    “那我得想办法给你们俩认识一下!”艾米忽然隔着池塘大喊,“雪落,肉烤得怎么样?”

    “嗯!……好极了!”雪落回应同时打了个嗝。

    艾米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妙,急忙拖起罗杰,“咱们再不过去,恐怕连骨头都啃不到了!”

    “怎么可能,雪落姑娘看上去……”

    在艾米的生拉硬拽之下,罗杰慢吞吞地来到火堆旁。艾米发现雪落一脸满足神色,脸上、手上全是油腻,可是,偌大的一只兔子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在少女漂亮的绿裙子上,堆了一堆碎骨头。

    “雪落!你难道就不能淑女一点儿吗?”艾米捏紧拳头怒吼道。

    “淑女,什么叫淑女?”雪落一边舔着指头,一边好奇地问。

    ……

    特蕾莎老师病了。

    她的病适时遏制住艾米的愤怒,也挽救了雪落。

    艾米和罗杰看到刚才还英姿飒爽的老师,突然间便面色赤红,浑身发颤,连坐着都极为艰难,不由得手足无措。

    “我们不能这样留在山里,今晚我们要去温德尔!”特蕾莎坚持着站起身,可是刚走没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摇摇欲坠。

    “吃独食的家伙,快过来给我扶着特蕾莎老师!”艾米指着雪落,“罗杰,我们抓紧时间做个担架!今天晚上,我们把老师抬也要抬到温德尔!”

    就地砍来了木头,撕下身上衣袍,两位男孩迅速制作了简易担架,不由分说便将特蕾莎老师扶着躺了上去,在曲折的山路里疾速快行。

    雪落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贪吃鬼!别跟在我们后面!”

    “嘿!厚脸皮,你还跟在我们后面啊!”

    一路上,艾米时不时回头驱逐。

    “艾米,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很危险的!她要跟就让她跟吧!”罗杰劝道。

    “就是你们经常会看错人,我看她就是个小强盗!抢走了我们的美味兔子!”艾米兀自愤愤不平,接下来也任由雪落远远跟着,不再咒骂了。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艾米和罗杰终于抬着担架走出了山间小路,沿着一条小河再走上一段,便汇上了一条笔直的南北大道。

    大道上空荡荡的,向着北方穿越过低矮的丘陵,和丘陵上一望无际的草原,半人高的草地开放着各色花朵,哥布林海在右手波光粼粼,左侧太阳已经明显西斜。

    “路牌上写着温德尔四十公里!”艾米放下担架用力扩了扩胸,活动活动筋骨。

    “罗杰,有没有信心,我们今晚赶到温德尔?”

    “有!”罗杰踮着脚看向身后,在看到鲜艳绿裙的瞬间,又立即转回身来。

    “要不把她也放到担架上一起抬着?”艾米冷笑着,伸手去试试特蕾莎老师的额头,好像更热了,艾米皱起了眉头。

    他后悔应该听从特蕾莎老师的话,出发前回一趟李老爹和他自己的家,记得草房屋角处有一个罐子里的黄绿色膏药就是专门治疗发热的,冲服下去药效快得很。

    李并不是自己真正的老爹,艾米迄今还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他拒绝回家。

    草原上的太阳似乎落得特别快,气温也是如此,太阳一落山,北风便呼呼刮了起来,艾米和罗杰已经汗流浃背,四十公里的路,在平常算不上什么困难,可现在,两个孩子的腿宛若灌了铅一样,每抬着担架向前一步都要紧咬牙关。

    特蕾莎老师在高烧中迷迷糊糊,眼睛始终紧闭不睁,嘴里却在反复念叨,“风暴洋,龙骑士,永恒高塔……”诸如此类艾米和罗杰听得懂又听不明白的词。

    “我们还要走多远!”艾米每前进几步就问上一遍。

    “快了!”罗杰总是如此回答。

    令艾米纳闷的是,整条路上非但见不到行人,两侧也见不到居民。

    “这里是伊尔人的草场,现在天逐渐热了,他们都已迁往北方!”罗杰低声道。

    “热,热个屁!”艾米嘀咕着,迎着风的脸一片冰凉。

    约莫又是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到第二个路标,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温德尔,二十公里”。艾米仰面朝天横在道路中央,眼睛无力地盯着空中像死鱼一样。

    “雪落,你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罗杰在艾米身后轻声呼唤着。

    艾米的气不打一处出,刚要跳起来呵斥,北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能在月光下看到银亮的铠甲和猎猎的披风。

    来人只有一骑,高大的黑马,骑士胸口上狮子海洋徽章正是维罗斯商会的标志,年轻的骑士跳下马后,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就不容分说地抱着特蕾莎俯卧在鞍前,“小伙子们,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们都很了不起,但你们的老师病得可真不轻,我得尽快将她送往温德尔,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往前走,也可以选择在这里等着,请放心,我会很快找人来接你们!”

    望着骑士背影远去,艾米舒了口气,紧跟着又紧张起来,“这家伙是维罗斯商会的,那得要花我们多少钱?”

    “丫,连他名字都没问,万一把特蕾莎老师卖了怎么办?”

    两位男孩赶紧向温德尔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