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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四处摆放的青铜器,梳妆台上躺列的玉璧和玉钗,墙角处端正站着的沉香柜橱,这样活生生的博物馆对于南安来说,就像毒药般难以克制的诱惑。肩伤与古物,自然择其后者而从之咯。
“小姐小姐,您伤未愈,现在还不能下床。”紫依扶住正在下床的南安。
“没事,小伤而已啦,这么好的宝贝在眼前,怎么能辜负它们呢?”
南安冲紫依调皮地一笑,眼睛却不时看向那些青铜器。
“来吧,扶我一下。”
拗不过自家小姐,紫依只能乖乖地把小姐扶到列柜边,小心翼翼的,生怕误碰到小姐的伤口。
“哇——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巴国果然身怀传奇,看看这彩绘编钟,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圆浮相结合的青铜雕刻,天哪……每一钟还镶着宝石!这做工这光泽……太赞了!……”
南安激动的内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伸出手轻轻摸着那副小号编钟,一脸透着对这个民族文明的崇拜与惊羡,整个灵魂都为之五体投地,此刻她感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变小……变小……
“我可以击一下它们吗?”南安转头笑着看向紫依,一脸写着‘求求你了,让我敲敲它们吧,好不好’
听到小姐奇怪的要求,紫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本就是小姐的东西,小姐想击就击,无需问奴婢。”
笑管笑,紫依突然觉得,小姐一病醒来,性格好像和以前大相径庭,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怕怕的。
“可以击吗?太棒了!”
南安立马拿起钟锤,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准备好后睁开眼“咚”地一声击下去。果然是上好编钟,声音如此浑厚,余音邈远。接着便随着顺序顺着音阶一排敲击下去。一个人傻乐傻乐的,一兴奋,整个人竟开始扭摆起来。兴奋过头了,肩膀甩了一下,然后手臂疼在半空中。
“哎呀!哎呀哎呀……痛痛痛……哎呀我的肩膀……”
紫依马上跑上前扶着南安,小心地帮她慢慢把手臂放下。
这时萧靖已经进了房门,紫依一转头看见自家老爷,便马上半蹲行礼,“老爷。”
南安听到后,心里顿了一下,立刻紧张起来。
完了完了怎么办,这家主人来了,我该说啥,紫依刚才叫他老爷,好吧,管他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有礼貌点。然后转过身,满脸微笑,“老爷好。”
萧靖听蒙了,看着自己那正一脸恭敬笑着的女儿,他的嘴角抽了一下。一旁的紫依却吓呆了,扯了扯南安的衣袖,轻轻地说:“小姐,是丞相。”
南安低头看了看紫依,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再次表情丰富地看向萧靖,甜甜地说了声:“丞相好!”
萧靖的嘴角又抽了下,脸都黑了,气的一甩袖子,走到厢房上堂的椅子上坐下,一拍大腿,什么都没说,端起茶就倒进嘴里。
南安顿觉有什么不对。心里琢磨着:难道我说错了?啊……完了……
“小姐,您的父亲。”绿茵整个心好像挂在悬崖的枝丫上,悄悄地提醒了小姐一声。
不……是……吧……我居然!……
南安在心里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算了……都已经是泼出去的话了……赶紧圆回来吧……
“父……父亲……”南安把自己的头掩得低低的,不,是恨不得当初墓室里的那卷沙尘再把自己埋一次,干脆埋到和十八层地狱一样深!
“砰”一声,萧靖放下手中的茶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满脸无奈。
“啧啧,你这逆子!连为父都认不得了?!白亏为父养你十八年!哎……”萧靖摇了摇头,站起身。绿茵和紫依把头低下。南安的双手紧紧在身前握着,低着头,一脸扑红,尴尬地笑了笑,眨着眼。
萧靖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咳,你们照顾好小姐,适当帮她恢复记忆。”然后一挥袖子,叹了口气,离开了厢房。
“呼……尴尬死我了……”南安拍着胸口,顺顺气。
“小姐你还说呢……奴婢们才吓死了……”绿茵呼了口气,把自己吊在悬崖的心接了回来,摆好。
紫依顺回气后把南安扶回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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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萧靖来回走着。
“丞相,柳郎中来了。”常佑在门口通报。
“让他进来。”萧靖走到椅子那坐下。
“拜见老爷……”
“复诊后,小姐情况如何?”
“回老爷,除了肩上的伤,其它均以近愈”
“既然如此,那小姐失忆原因为何?”
柳渭转了转眼睛,沉思了下。
“小姐从悬崖跌落,崖下有水渠相救,虽无性命之忧,但头部却遭岩石击伤,脑部淤血积留多日,以致失忆。”
“那记忆可否恢复。”萧靖端起茶,吹了吹。
“回老爷,据小的今日复查,小姐头部的淤血已经散去,所以……”
“所以什么?我只要答案,能或不能。”萧靖喝了口茶。
“不能。”柳渭把头低下,“淤血以散,而记忆不愈,则永生不复记。”
“好,你退下吧。”
“是。”
萧靖放下茶杯,注视着柳渭离开的背影,颇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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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南安坐靠在床榻上,而紫依和绿茵在自家小姐的命令下,搬来凳子坐在床边。
“你们俩快讲讲我过去的事情,比如我认识谁,哎……今天实在太尴尬了,连亲爹都不认得。”南安瞅着脸,一脸苦相向眼前两个可爱的妹子求助。
紫依和绿茵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后看向小姐。
她们过去是多么怕小姐,而现在,她们决定大胆地看着小姐讲话。
“您的闺名叫萧念霓,巴国丞相之女,南派剑尊是您的师傅,您的剑术在巴国排第二。”
“第一是谁?”听到这里的自己这么厉害,南安无比好奇这个身世。
紫依和绿茵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南派剑尊。”
“哈!那除了我师傅,我岂不是第一?!”南安窃笑着,“对了,救我回来的那三个人是谁?”
“哦~他们呀,他们是老爷的近身侍将,领头的叫常佑,一脸冷酷的那个叫缪青,另外那个看着很不正经,一脸傻傻的看着就欠揍的叫黎明。”绿茵说着说着自己就乐呵了。
“哦~偏你就对黎明的描述最多,快说,你俩什么关系啊?~”南安平时也爱八卦,这种身边八卦,她准要刨出个根。
“小姐,他们俩,哈哈,天天吵架,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俩相当般配!”紫依忙着说出来,感觉心里这个宝一定要吐出来,图图乐。
“紫依你!是不是好姐妹了!我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喽啰!哼!”
绿茵不屑的回过脸,而紫依和南安都在光明正大地偷笑。
“小姐,奴婢和那个黎明真的没关系!”
南安突然止住笑声,用手指着她们俩,“等等,以后不许我面前自称奴婢,听见没有呀~”
紫依和绿茵的脸色马上冷下来,眼神里顿时充满惶恐。
“嗯?怎么了?”整间屋子刹那之间只剩下沉寂,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绿茵弱弱地抬头,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别弄得那么严重,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南安奇怪地看着她们,心里觉得搞笑又有点不明白古代称呼的死板。
“小姐不会吃了我们,但是小姐说以后奴婢若是不以‘奴婢’自称,就要,就要割了奴婢的嘴。”绿茵一下跪在地上,紫依因绿茵的直白也紧张地跪在地上,低下头。
哦~原来我以前是个凶婆子呀~哈哈,难怪一开始紫依这么怕我,原来是这样啊,啧啧,念霓你真是太不像话了,名字取得这般温婉,我还怕自己的大大咧咧糟蹋了一个芊芊淑女呢。
南安在心里磨叽着,然后突然把脸靠近她们俩,仔细地看着,看到她们俩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发抖的身体,南安噗哧一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我以前这么凶呀~没事没事,那都是过去的我,你们是要听现在的我呢,还是听过去的我呢?如果你们再以‘奴婢’自称,我才要割你们的嘴呢!”
紫依和绿茵听后,整个人更紧张了,话都不敢多说。今天的心脏好像坐上了过山车,动不动就九十度自由落体。
看到她们俩话都不敢说话了,南安又笑了,“哈哈哈,我瞎说的,我哪有那么血腥,哈哈,别怕,我不会割你们的嘴,你们以后也不用怕我,因为在这里,你们就是我南安,哦不,是萧念霓,你们是我萧念霓最好的朋友。”
紫依和绿茵相互看了下,然后低头。
“奴……”绿茵刚吐出一个字,南安就挤了下眉。绿茵赶忙改口,“绿茵遵命。”
“紫……紫依遵命。”
然后三个人互相笑了下,南安伸出手把她们扶到凳子上。
大概是未入世事,性情天真,所以紫依和绿茵马上放下了过去对小姐的恐惧。
“这样就对了嘛,呼……照你们这么说,我以前真这么凶?那府里岂不是很多人怕我?”
“可不是么,小姐。”绿茵完全不记得先前自己有多么恐惧,马上开始口无遮拦了。而南安也被绿茵的口无遮拦的实话实说尴尬到,可是她也没办法呀。
“绿茵,小姐就坐在前面,你这样……”紫依被绿茵无奈到。
“没事没事,你们尽管说吧。”南安一把手按在额头上,准备好接受过去的“暴行”。
刚才还让绿茵小心的紫依却打头汇报起来。
“小姐,您还记得吗?有一次黎明说了您是‘冷面女王’后,您就把他锁到府里最臭的茅厕里三天三夜……”
“哈哈哈!真的吗?我还挺酷!”南安偷笑着。
一时间,整个厢房里满是笑声。
雀儿在枝头蹦跳着,木槿飘落的叶像风中的轻舟,飘呀飘……
此刻,在南安的心中,她慢慢地接受了这突来的身世,接受了‘萧念霓’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