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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卿川感觉眼前这个眉眼狰狞的老太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厉奶奶给他的感觉，在父亲去世前，去世后，和现在，是三个阶段，每一次都截然不同。
父亲去世前的奶奶对他是慈爱。
去世后，是严厉。
现在，是陌生。
他大概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老太太。
过去她给他看见的都是她想让他看见的。
也不对，厉卿川其实了解老太太，只不过，他总会为她找借口，觉得她所做作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厉卿川的脸上从迷茫，逐渐转成冷漠。
过去祖孙俩的感情，仿佛都在这一瞬，如风飘散。
他平静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不敢杀你，也不能杀你！”
“而且，以后你依然是厉家的老夫人，依然享受尊崇！”
路清荷震惊的看着他，难道，就算是这样，他都不恨这个老太婆吗？
厉奶奶瞬间得意起来，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也是她心中所想的结果。
因为她养大了，厉卿川，就这一点，他就不会杀了自己。
“卿川，你看你也知道，奶奶才是你最亲近的人，路清荷算什么？再说，奶奶当初也是为你好，她们路家都是什么人，她若留在厉家，你还没长大，说不定公司就是她的了，她娘家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好事？奶奶那么做也是为了帮你保全这个家业。”
可厉卿川的话还没说完，他耐心的等厉奶奶长篇大论之后，才道：“只是，在此之前，我会做一件事。”
厉奶奶心中很是得意，“什么事？”
“奶奶你是长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的确不能忤逆，也没有孙子惩罚奶奶的道理！”
路清荷绝望的看着厉卿川，她费尽心思悬在这个时候，等着厉卿川过来，让他恰好听见那些，本以为他会相信，会恨老太太，可没想到，他居然还那么坚持。
厉奶奶得意道：“没错，你说的对，谁都不能惩罚我！”
厉卿川表情平淡，缓缓道：“您不是已经将厉家几个旁支的问事人都叫回来了，那正好，我把您交给让他们，让他们来说说，该如何处置您？”
厉奶奶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绝望的路清荷在听到这话，登时精神焕发，眼中重燃起了光明。
厉奶奶愣过之后，“你说什么？”
厉卿川耐心的重复一遍：“等各大分支的问事人来了，我会把您的事，告诉大家，让大家来断断，看怎么处置您，既然我无权处置，那就交给家族宗祠。”
厉奶奶大声咆哮：“你个逆子，你居然让他们来审判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厉卿川居然会用她对付他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厉卿川幽幽道：“奶奶您不正是想让他们来审判我吗？一个人是审两个人也是审，正好一起审了！”
“你你你……”厉奶奶枯瘦的手指着他，双眼恨意几乎淹没她的理智。
厉卿川对视她的眼睛，从她的眼底，他没看到慈爱，感情，后悔……只有仇恨，愤怒。
“奶奶你此时是想当初要是把我一起杀了就好了对吗？”
厉奶奶恶狠狠道：“没错，我为什么要养你这么一只白羊狼，我当初就应该狠心点，将你们母子俩一起给弄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我当初不就是找个男人糟蹋了你妈，那又怎么样，她后来不还是被一个外国男人给睡了？”
路清荷和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扯住厉奶奶的白花花的头发，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抽了下去。
“你才是那个该死的，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歹毒的老太婆！”
厉卿川看着她对老太太拳打脚踢，最后上前，抓住她的手：“别打了！”
癫狂中的路清荷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她泪眼朦胧看着厉卿川，哭着喊：“我恨，我真的好恨……”
她满腹的委屈和仇恨，厉卿川都能理解。
他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老太太，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查一查。
路清荷哭着说：“我知道她为什么恨我，因为你爸爸当年没有娶她安排的人，娶了我，自打我嫁进利厉家第一天她就看我不顺眼，你处处找我麻烦，你父亲在时一直护着我，他人一没，这个歹毒的老太婆便对我下了手……”
老太太被打的瘫软在床上，“没错，我看见你就厌恶，他们父子俩倒是真像，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糟糕，没有一娶我安排的女人……”
路清荷哭着说：“那是因为你从来就只为你自己考虑，你安排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为了你的身份地位，你根本不为他们的幸福考虑。”
厉卿川对她道：“走吧。”
他拉着路清荷的手向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厉奶奶心中涌出万千恐惧，“卿川你真就那么狠心，我可是你奶奶啊……”
“你想想那个时候有多难，我们两个是怎么一起走过来的，奶奶纵然有千般错，可是只凭我养大了你，还把你养的如此优秀，你就不该怪奶奶……”
厉卿川的脚步顿住，眼眶逐渐泛红。
路清荷担心的望着他：“卿川。”
他没有回头，而是道：“所以，我也给您最后的体面，等他们都来那天，我陪您一起进祠堂。”
厉卿川踏出病房，只听见背后是厉奶奶歇斯底里的咒骂：“你这个狠心的狼崽子，我后悔……不该养你……”
病房门关上，厉卿川调来保镖日夜把守。
顾安安瑟瑟发抖：“卿……卿川哥哥……”
她都快后悔了，她就不该给厉卿川打电话。
原本是觉得，路清荷肯定会难为老太太，她帮忙叫来厉卿川，这岂不是又能在老太太心里刷一波好感。
好感有没有刷到已经不重要了，老太太这个人，有可能要刷没了。
“你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
厉卿川带着路清荷看都没看顾安安一眼，从她面前走过。
顾安安气的浑身发抖，她伺候老东西那么久，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