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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义武的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第进行着。
百忙之中,河东来使到了幽州。
这件事,去年双方就沟通过。
只不过当时安东节度使府衙在瑞州,冬天道路难行,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
节度使府邸里,刘瓒和王彦章、王彦庭兄弟一起把河东军的张承业和李存勖迎接了进来。
王彦庭知道这个张承业被称为唐朝最后一个忠臣,倒也礼敬有加。
不过李存勖这个小屁孩跟过来,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人家从河东远道而来,王彦庭也不会做什么失礼的动作。
一时间,双方聊的很是融洽。
特别是刘瓒,这还是他担任了节度使以后难得的和别的藩镇的人相见,以这个家伙喜欢显摆的性格,更加热情几分。
“张监军,你来的正好,我安东军准备不日进攻义武和成德,就拜托您回去向晋王殿下转告了。”冷不丁的,王彦庭冒出一句。
顿时,现场一片安静。
张承业和李存勖眼神里一阵交流,都觉察出了事情的诡异。
哪里有打仗还没有发兵就通知对方的?
现在又不是春秋之前,互相干架还要考虑按周礼来。
那时候打仗,先要公布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挨的打,法律还很齐全,叫九伐之法。
就是九种打你的...呃...借口。
当然,打之前还要约好时间地点的。
但是自从孙武横空出世以后,谁还玩这么Low的规则?
现在都是流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
此刻王彦庭的说法,直接让张承业和李存勖的脑部cpU都干冒烟了。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想忽悠我们达成什么目的?
张承业是忠厚老实人,他现在都后悔来了幽州了。
自己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王彦庭利用,产生错误判断。
反而12岁的李存勖想了一想,对着王彦庭就是一揖到底问到:“王太尉,义武和成德与我河东为长期睦邻,且从未对太尉不敬,不知何故要征伐二镇呢?”
他的话信息量还挺多的,至少让王彦庭知道了,李克用和两个镇关系不错。
不过王彦庭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这种事,只能说暂时关系不错。
他看着李存勖,道:“不知道公子说的这两镇是和河东关系睦邻还是和宣武呢?”
他唇角微微上翘,有点考考你的恶趣味。
说白了,这两镇就是墙头草,你们河东也厌恶。
不过现在人家是河东和安东的缓冲地带,你们不愿意失去这个屏障而已。
王彦庭都不用去考证,以这两个藩镇的地理位置,
如果不是这样夹缝里求生存,哪里还能在河东和宣武面前又混了几十年才被吞并。
这种心理,和当初一战结束以后波兰复国一样。
一个灭亡了一百多年的国家,英法凭什么支持你重新站起来?
还不是看你正好挡住了苏联,老子正好喘口气歇一歇吗?
现在的两镇,大家都看他不顺眼,又都希望他就这样存在在那里,可以避免掉很多矛盾。
王彦庭的话显然是说中了要害了,李存勖的小脸有点红。
不过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好处,不用顾忌那些面子里子。
缓了一下,李存勖重整旗鼓:“王太尉,圣人没有诏令,怎么可以私自征伐呢?”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王彦庭,嘴角有些弯起,对自己的这个问话颇为自得。
王彦庭倒是来了兴趣了,没有想到小屁孩还会道德绑架了。
不过往往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耍流氓。
他也看着李存勖,直到把他看着不敢直视自己:“圣人在宣武受苦,臣子自然要解救圣人于水火之中,我灭了两镇,正好协助李太尉一起讨伐泽、潞两州的不臣之人啊。”
自从去年朱温连遭两记重拳,之前已经被打的没有脾气的李克用重新焕发了第二春。
雨停了,天晴了,李克用觉得又行了。
他派出李嗣源、李嗣昭率领大军围攻被朱温占据的泽、潞两州已经几个月了。
最关键的,喜欢发檄文的李克用在檄文里写的也是这个理由。
他这样一说,李存勖张口结舌,张承业脸上的皱纹立刻显得更加深了。
王彦庭得意一笑,这小子,年轻的时候是聪明人,灭了刘守光的桀燕和朱友贞的后梁。
可是后来呢?宠信奴婢出身的皇后刘氏,重用唱戏的(伶人),硬生生把自己玩死了。
所以说,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
“义武、成德两镇精兵十余万,不知道王太尉何以觉得自己可以征伐两镇呢?”张承业问。
他本来是在一边看戏的,主要是想给李存勖更多机会。
不过王彦庭没有把李存勖嘴里的圣人诏书当回事,让他这个保皇派有点不爽。
当真是打了小的,老的就来了。
“张监军,此等机密就不便和你等说明了。”王彦庭一摆手,“不过之所以提前和您二位通个气,就是希望你们转告晋王殿下,我安东与河东军没有什么恩怨,唯愿一起对抗宣武军。”
这句话,把一老一小说的直翻白眼。
你和义务、成德才是没有什么恩怨吧。
和我们河东可是有一万多条人命在呢。
他们突然觉得聊下去有些索然无味了。
眼前这个家伙,讲话可以完全颠倒黑白,流氓的很。
张承业更加觉得这里说不准就是个大坑。
他实在想不通王彦庭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进攻两镇的计划。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非,告诉自己也是王彦庭征讨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或者说,通过自己把风声放出去,传到两镇节度使的耳朵里也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把消息传回太原府呢?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李克用这么欣赏了,不对,是彼此欣赏。
和眼前这个腹黑的家伙比起来,李克用这个憨货绝对的是个纯洁宝宝。
一直到退出节度使府衙,河东一行人向馆驿走去。
张承业才问李存勖:“小郎君觉得此事可信吗?是否需要快马禀报晋王殿下?”
一旁,李存勖也是小脸扭曲。
王彦庭这一招,把他搞不会了。
这算什么?啥都没有,就说了一个消息。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可要说不汇报吧,也不行。
万一是真的呢?
“要不张监军把事情原委全部写上,让阿耶去判断吧。”
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反正怎么做都好像是个错,那就让自己老爹去想好了。
小屁孩被老江湖毒打了一顿,终于领教了社会的凶险。
人以群分。
李克用身边都是张承业、盖寓这样过于迂腐的君子人物,遇到王彦庭,一下子出现了不适应。
李存勖似乎有点明白自己老爹为什么干不过朱温了。
太原府,晋王府邸。
李克用和盖寓对着张承业发来的八百里加急,看了好一阵,一声不吭。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对着小眼地眼神交流了半天。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陷阱呢?
他们都相信,王彦庭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什么阴谋。
问题是,哪有这样的阴谋。
我就告诉你,老子要打你的小弟了。
如果他详细说了兵力部署,李克用还会怀疑是否是误导自己,实际的部署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对方啥都没说啊,怎么误导?
人家就说要打了,你赶快做个准备吧。
难道做准备也是错的?
盖寓抓了抓自己已经掉发的脑袋,也是一筹莫展。
他现在都不敢说话了。
如果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判断?
这简直是一名谋士的奇耻大辱。
好半天,他终于挤出一句:“晋王殿下,寓以为,知会一下两镇,应该是必要的。”
李克用点点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过确实,说一句让人家多准备一下怎么了?
至于其他,他想了想:“我河东军需不需要支援两镇?”
他虽然已经在南线和朱温开战了,但是挤出几万人马还是可以的。
“不可!”这点盖寓倒是很确定。
“他王彦庭所以如此告知,是有选边之意,不过不能确定而已。但是我河东不能把他逼到宣武军一面是绝对的。”
他刚才想过这个问题,也注意到王彦庭说占了两镇是要帮李克用打朱温。
这个就算了,没人相信。
会不会帮朱温打李克用就两说了。
盖寓又有些怀疑,王彦庭这样说是不是有第二层意思,为了警告李克用不能插手。
如果是这样,反而简单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别的。
但是他没有把这个分析说出来,只是讲了第一层。
这件事从头到脚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敢误导李克用。
如此啊!
李克用有些纠结,一时竟然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