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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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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白雪如水,泛着浅薄的光。

    杜微微一个人坐在无梯楼三楼的廊上,神色有些空洞地看着整个王府的样貌,思绪都有些空旷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中,一道凌厉的风声狠狠刮过,旋即,黑色的身形已是快速地落在了无梯楼上,落在了女子的身旁。

    杜微微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眼眸稍稍侧过,看向了落在了自己身旁的男子,而后又淡淡然转过了头,看向了整个王府的夜景。

    “微儿。”男子的神色似是有些疲惫,缓步靠近了杜微微,落了声,一身黑色衣袍一如早时在宫中一般,极为整洁平整,尤为吸引人注目的,更是他腰中那块浅色的墨玉。

    杜微微知道那块玉,是贺潇极为喜爱的一块。

    从屋中拖了一张略长的躺椅到廊上,杜微微此刻正缩着身子坐在上头,看着外头的景。

    贺潇也不多言语,径直坐到了女子的身旁,伸出手,搂住了女子的肩头,旋即靠到了杜微微的身上,深深地嗅了嗅女子格外清幽的体香。

    杜微微的眸子中依旧带着些不解和无奈的光,抬眼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空,余光又瞥了瞥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今日的晚膳是杜微微一个人吃的,直至此刻,贺潇才回了府,也便是说,贺潇在相府,一定和娘亲说了些什么,可此刻,杜微微根本不想去询问。

    每每想到今日娘亲那一双对自己不信任的眼眸,杜微微的心头皆是一股重重的寒意。

    良久的寂静,杜微微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寒风吹过,不过是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袍,才好似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

    下一刻,贺潇的手已是离开的杜微微的肩头,大掌一个扬起,黑色的披风已是飘起,随后落了一大半在杜微微的身上。

    “今晚,黄会护送相府的人,去无双谷。”

    同时刻,许久都没有开口的贺潇终是落了声。视线也是凉凉掠过杜微微的面庞,而后同样看向了王府远处的景。

    开口的瞬时,贺潇明显感觉到,自己所搂住的女子身子僵了一瞬。

    “今晚亥时……”

    “我不去。”

    不等贺潇的话说完,杜微微竟是直接落下了这样一句话。可那声音中的颤抖已是将女子的情绪悉数出卖。贺潇的眉眼也是少有的愣了一瞬,他没有料到,杜微微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搂着杜微微的手明显一下子用了力,贺潇的眼眸看过女子:“微儿,娘今日并非……”

    “我做错了吗?”

    不知为何,再次提到今日相府的事情时,杜微微的情绪竟是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一个挣脱,离开了贺潇的怀抱,眼眸中的水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我做错了是吗?今日我几次想要解释,可娘她根本丝毫听不进!”

    “我做错了,她身为我的娘亲,哪怕骂我打我都可以,可她……为什么不愿信我?”

    “她今日的那双眸子,是我从来都未见过的,那视线里头,是对我的漠然,对我的疏离,对我的怀疑!!!”

    “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说最后一句话时,杜微微的声音已然逐渐变小,渐渐无力了下去。

    全程,贺潇没有阻拦杜微微动作,也是未打断她。

    直至女子的视线中已然满是泪水,却还是倔强着不肯落下,身形一个无力往后而去,靠在了栏杆上,视线完全垂下,长发落下,遮挡住了面庞。

    贺潇的眉眼上始终是浅淡的光,静静地看着女子,听着她口中的每一句话,想起的,是下午时,木黛在相府对自己所说的话。

    “贺潇,微儿是我的女儿,我自是心疼。”

    “你们要做的事,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功了,自然是好。”

    “可若是失败了呢?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失败,将是如何的下场。”

    “论到底,我不过就是一个最为普通的母亲罢了。”

    眼睛稍稍敛下,贺潇站起了身,靠近了杜微微,将女子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并未多用力,不过让女子不再靠着那冰冷的栏杆。

    “不去,便不去罢。”

    “亥时,我去送也是一样。”

    贺潇并未开口劝慰杜微微,出口两句,皆是对杜微微的及理解和宽容。

    杜微微的头深深地靠在了贺潇的怀中,男子身上的羽庭香气息让她逐渐安心了下来,没有言语,只是这般静静地待着,足以让她一颗纷扰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贺潇的左手拥住杜微微的腰肢,右手则是揽住了她的肩头,让女子整个人被自己的怀抱所环住。

    视线,则是一个挑过,看向了远处。

    距离亥时,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了。

    夜色,好似变得更沉了。整片天空如一块黑色的幕布一般铺洒开来,笼罩着整个京都。上为黑,下为白,遥遥相对,倒是有了一丝相映照的意味。深寒彻夜,透着一丝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气息。

    整个京都,分外安静,除却那敲梆子的打更人偶尔传出的悠长声音,再无其他。

    虽然还在正月里头,可是京都内,因为寒雪的缘故,早就是没了过年的氛围,一片凄寒。

    距离亥时,还有两刻钟的光景了。

    杜微微早就是睡下,背对着外头向着里头而睡,看不见面上的神色。

    贺潇则是坐在了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册,正看得认真。桌上正中间,摆着一个石记器。

    沙子缓缓从打磨得光亮的琉璃盏中流下,直至流尽最后一丝沙子,旋即调了个个,又开始流下。

    贺潇的眉眼快速地略过了那石记器,动作极为迅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站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步便要往外走去。

    视线,却是在离开里间的一瞬,看向了睡着的女子的方向。

    女子的呼吸极为平稳,并未有任何的异常。

    心神敛了敛,贺潇的眉眼一个凝神,再无停留,推门出去,离开了无梯楼。

    吱呀两声,门打开又关上,轻功略过的风声也是同时刻响起。

    杜微微背对着外头的眸子,也是缓缓睁了开来,一双清澈的眼中,泛着些许酸意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