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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文社的入社考试很大气,豪气地租用了落英园,上次长公主的菊花宴就是这里举行的,李萱还醉酒轻薄了萧瑾。
再次来到这里,李萱心情颇为微妙。
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和萧瑾的关系就变了,直是恍如隔世。
既然是来参加考试,就不能太随便,丫鬟婆子带上一大堆,但也不能一个不带,到底是贵族娘子,身边哪能没人伺候呢。
所以每位考生就带一个人近身服侍,到园中后,文社再给每人配备一个,方便跑腿或是咨询,毕竟‘地头蛇’有优势。
人呢只能带一个,李元肯定是带照水,轮到李萱就有些为难了。
淡青淡黄齐刷刷地盯着李萱,眼神里叫嚣着:带我,带我,娘子带我!
呃……
李萱踌躇了半秒,立即决定:“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淡黄,就是你了。”
淡黄:︿( ̄︶ ̄)︿
淡青:(⊙︿⊙)
碧桥默默退到一边,躲开两个大丫头的争锋,说来她也是落寞,明明自己才是娘子身边的第一人,结果争不过从小服侍娘子的淡黄也就罢了,居然连半路横插的淡青都争不过。
真不是她懦弱,而是淡青气场太强大,看着完全不像是丫头,倒像是战士。
最开始,被淡黄挤走的碧桥还暗搓搓地看笑话,等着淡青秒掉淡黄,毕竟这横空降世的丫头太强悍,谁料淡黄看着胆小害羞,谄媚不靠谱,但还真有那么两下子,让淡青碰了两次软钉子。
慢慢的,两人之间就维持了微妙的平衡,碧桥等不到鹬蚌相争,自己也成不了渔人得利,只能默然退场。
为了防止作弊,进入落英园除了换洗衣物别的都不许带,笔墨纸砚等物,园里都准备妥当。
李萱刚入园,还没喝口茶休息片刻,入社考试就开始了,考试一共四场,第一场是明经,考四书五经。考试时间为一上午,两张答卷,中间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考试地点在镜堂,一个特别大特别大,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堂,堂中摆满书案软垫,放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两个暖炉。毕竟是冬日,镜堂又太大,取暖不太好。
第一场没什么难度,能被邀请来参加考试的人,明经都过关。
李萱有前世记忆加成,又有今生袁娘子的操练,考明经简直不要太容易,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参加科举考试了,成为女状元。
上半场结束交卷,李萱决定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这么多字,写得她手腕都酸了,而且又冷,她这只手又冻又酸,都成冰块了。
中场休息时,不许众人出考场大门,只许在考场的别间休息,喝口水、更个衣暖和暖和,解决下生理需求。
别间地方不大,一百人一齐涌进去,空间瞬时逼仄起来。
来参加入社考试的贵女年纪大约在14到20岁之间,还有一些已经成婚的女子,这些女子娘家家世不显,嫁入高门之后,自身又有才学,才收到邀请函。
还有几个像是李元顾筠这类年少才高名显的小贵女,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
在这些人中间,李萱这个小不点就显得分外乍眼。
初到京师,才名不显,只听说善骑射,年纪又小,这样的人是怎么拿到帖子的?
众女还是比较自矜身份的,不会贸然打听,神情也少见异样,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思量。
李元护着李萱,带她到里头的软榻就坐,并递给她一杯热茶,轻声细语安慰:“妹妹莫怕,我在这里。”
李萱瞄李元一眼,心道她怎么会怕呢?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她,就是一群嫩胳膊嫩腿毫无战斗力,只知道用眼神瞪人,用嘴皮子嘲讽人的弱鸡而已,她一手指头就能摁死。
谁会怕弱鸡啊!
虽是不怕,但李萱还是很领李元的情,朝她抿唇一笑:“我不怕。”样子看起来还蛮羞涩,很有害羞小菇凉的feel。
妹妹懂事又可爱,李元心里松了口气,开始有心思打量其他考生。
李萱捧着热茶喝得正欢快,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人,吓得手腕一抖,若不是她身手好,茶杯都飞出去了。
谁啊,这么讨厌!
李萱怒目。
“嘿嘿嘿。”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朝着李萱讪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没烫到吧。”
这小贵女约莫十五六岁,脸圆圆,眼圆圆,鼻头都是圆翘,感觉就是翻版的刘圆。
李萱顿生好感,摆摆手:“没事,没事。”
小贵女很自来熟,见李萱不生气,就挪着屁股蹭过来,坐在李萱旁边,双目灼灼:“我叫陈佳,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却见过你,秋狝时。”
“嗯?”李萱扬眉。
“你骑术精湛,箭术也好,百发百中,我从来没见过骑术这么好的女子,比那些男子都好。”小贵女摇头晃脑,崇拜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我特别特别欣赏你,不,是羡慕,我若是能你半分的骑术就好了,纵马奔腾,呼啸而去。”
秋狝之后,确实有些贵女欣赏李萱,释放善意,但像陈佳这般直白的,还是头一位。
被人这般吹捧,李萱既开心,又有些小害羞,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的骑术也就一般,称不上高超。”
“如果你的骑术都叫一般,我那就不能叫骑术了,叫颠马。”
“好吧好吧,我也就稍好那么一点。”
两人一个吹捧一个谦虚,很快就热络起来。
李萱不是爱交际的性子,也不太容易相信人,但陈佳这个人相处起来实在是舒服,她外表像一个大号的刘圆,但说话做事却比刘圆舒服百倍。
刘圆虽是崇拜李萱,但年纪小,性子天真,更多的时候是依赖李萱,通常要李萱照顾她。可陈佳就不一样了,她和刘圆外貌性子相似,心却更细,眼疾手快,将李萱奉承照顾得妥妥帖帖。
两刻钟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下半场考试开始。
李萱和陈佳依依不舍地分开。
第一场明经中午考完,下午评分,第二天早上就出成绩。
明经虽然不难,众贵女基础知识也都过关,但还是要淘汰20人。
李萱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淘汰的名单就已经出来了。陈佳大早晨就过来敲她的门,“萱娘萱娘,快起来,要发布成绩了。”
成绩?
李萱瞬间清醒,起床穿衣擦脸梳头一气呵成,没用上半刻钟就出门了。
门外的陈佳还举着手敲门,见李萱出门,目瞪口呆:“好、好快!”
“走!”李萱一把捞过她的胳膊向镜堂飞奔,让陈佳彻底体验了一回飞的感觉。
难、难怪这么快!陈佳心道。
镜堂里,成绩已经出来,贴在一张大红纸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二人挤进去。
“萱娘,你说我们会被淘汰么?”陈佳紧张,声音轻颤。
闻言,李萱蹙眉:“你这是什么想法,我刚才还在想,我会不会是第一呢?”
陈佳:→_→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蜜汁自信?
有李萱在,步伐诡异轻盈,很快就挤了进去,从大红榜第一名看起……第十五名李萱,二十三名陈佳。
得知成绩,陈佳松了口气。
李萱叹了口气。
就差一分满分啊,一分就差出十五名。
“我也算并列第二。”李萱念了一句。
话音一出,顿时引来众女目光,嗖嗖嗖,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说:脸皮真厚。
顾筠夸张一点,居然轻嗤一声。
李萱还无所觉,陈佳已经羞红了脸,赶紧把她拉出去。
第一场考明经,第二场考才艺,若水文社在这一点上还是很开明的,没有固定限制,琴棋书画,诗歌词曲,棋御剑射,只要有一样拿手,受到考官肯定就行。
“萱娘,你准备考哪项?”陈佳正在犯愁,她这几项都会,却样样通,样样都不精,根本拔不了头筹。
“当然是射艺。”李萱道,她只有射艺最拿得出手,十拿九稳拿第一,当然是选这个。
“哦。”陈佳点头,神色看起来有几分失望,“萱娘射艺无人争锋,第一当之无愧,不过这种众人皆知的结果少了些惊艳,我还以为萱娘会选择其他项呢。”
陈佳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齐玥,齐玥的诗非常出色,在民间也小有流传,她在家中如此受重视,甚至能驱使齐家家臣,就是因为此。
当年齐玥参加入社考试时,众人皆以为她会选择诗,没想到她居然选了琴,一曲阳春白雪,凛然清洁,淡荡浩然,曲终许久,众人还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她可算是带了个好头,身后有不少人模仿,偏偏不选自己的拿手项,反而选自己不熟悉的项目,结果非但不惊艳,连入社考试都没通过。齐玥算是坑了不少人。
李萱才不要呢,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舍弃自己的长处,而就短处,傻子才这么做。
她就选射箭,谁说都不好使。
“你选哪项?”李萱好奇。
陈佳纠结半晌:“我还是弹琴吧。”
“哦。”李萱点头,半晌又觉不妥,建议道,“不如你和我一块选射箭吧,你看,选射箭的人一定不多,估计也就咱俩,到时候我第一,你第二,咱俩就都入选了。”
还能这样?陈佳呆了。
李萱的建议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但陈佳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犹豫半晌,保险起见,她还是选了弹琴。
真是……不可教!对陈佳的选择,李萱表示很失望。
——
才艺考试分几个考点,若是像考明经似的都在名堂,那不乱成一锅粥了。弹琴的和唱歌的互飙高音,再来一策马奔腾的,简直没个看。
正如李萱所料,考骑射的人过来不多,稀稀拉拉几个人,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想出去策马奔腾,万一马儿蹄子打滑,那就不是奔腾,而是真疼了。
射箭更不会选,在滴水成冰的室外拉弓,爪子都冻掉了。
骑御剑射,选骑马的没有,御车更没有,射箭只有李萱一人,剩下三女大概是为了别出心裁,所以选了剑术。
射箭考试在校场,李萱弓一到手,唰唰唰十箭连射,箭箭红心,评判考官就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挥挥手示意李萱完事,然后低头在纸板上记录,评为一等。
没用上一刻钟,李萱就考完了,原本还想着观摩一下另外三女的舞剑,结果实在是太辣眼睛,不忍卒看。闲着没事,李萱就四处溜达,别人都在考试,她这个闲杂人等除了自己考场校场,其他考场都不让进去,只能在别处溜达。
落英园被若水文社包了,除了参加入社考试的考生,剩下就是若水文社的成员以及供奉先生。
若水文社成员分布极广,大周境内从北疆到南疆,西戎到东海,上至公主一品国夫人,下至白身,处处有。
文社招新虽看重家世,但成员入社之后,就不太论家世了,日后无论是平步青云,还是穷途潦倒,只有德行没问题,就永远是若水文社的成员。
京师算是若水文社的总社,日常由未出阁的小娘子维护管理,只有发生极重要的事情,那些十分地位高贵的社员才会出席,一同商讨。
毕竟女子成了亲,事情就变多,既要侍奉舅姑,还要辅助夫君,教养子女,实在无暇分心。
若水文社的招新算是大事,由未出阁的小娘子出面不妥,身份不够镇不住场。所以这次招新出面的是宁国夫人和大长公主。
二位如今就在这落英园。
李萱转悠转悠就转到了二人落脚之处,正要回转,就见一队人匆匆往大门方向而去,打头的几位居然是文社成员,资历还较深。
嗯?看着一队人远去,李萱歪了歪头,有些好奇:“是有贵客到了么?”她这话问的是文社安排给她的丫头甲云。
甲云回道:“奴婢不知,不过听掌侍嬷嬷说,似乎是青州来的贵客。那位贵客刚到京师,听说文社招新,便过来看看。”
“青州贵客?”李萱来了兴致。
甲云:“掌侍嬷嬷是这样说,这位贵客似乎才学极高,文社的几位供奉先生听说贵客到来,都纷纷赶往园子,一睹贵客风采。”
“连供奉先生都惊动了?”李萱吃惊,若水文社的供奉先生学问极好,性子也清高,都是目下无尘,颇有些‘安能低眉折腰事权贵’的风骨,若非文社多次邀请,侍奉诚心,根本不会当这供奉先生。
能惊动他们的贵客,定极为不凡。
也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李萱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