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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甘宁转头看着江四九:“小江,你也来帮我吧?武艺如不经实战,是很难进步的。”
这的确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建议,再加上周瑜从旁鼓动,江四九终于道:“那么,等到庐江、历阳和徐州一安定下来,我再走吧!”
周瑜道:“其实这一日也不会太远。曹操远途奔袭,兵多将广,但粮草必定支撑不了太久。陶谦虽则力弱,但其部下之中,尚有臧霸、曹豹等悍将,又有青州刺史与平原相刘备相助,曹操退兵,那是迟早的事。另外袁术见曹操攻伐徐州,哪有不动心之理?攻伐徐州之前,必取陆康、刘繇。但攻破这两人之后,扬州尚有吴郡、会稽等郡为严白虎、王朗所占,而曹操暂退之后,还会再往徐州,江小姐便可趁他将取而未至之时,越过徐州、赶往兖州。”
江四九依然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只是她知道,周瑜的这个打算肯定是万全之计,因为甘宁一边听,一边还点着头。
等到周瑜说完,甘宁便道:“小江,你看周公子考虑得多么周全,这里的形势也的确只有他最熟悉,你的确不必再固执了。”
江四九也知道,再坚持也只是徒劳——因为她心里明白,周瑜所说非常有道理,何况他们两人为自己这么着想,自己若再不领情,实在是太矫情了。
所以她长出了一口气:“多谢周公子的提醒,接下来我会安心等待更为合适的时候再去兖州。”
周瑜笑道:“如兴霸所言,趁此机会多学一些东西再走,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心里却想:却不知你学了这么一身武艺,将来嫁了人还用不用得上?难道要用来打丈夫?
却见江四九对自己点一点头,转头对甘宁道:“你说的话,可要算数!”
甘宁睁大了眼睛:“什么话?”
江四九斜着眼道:“当然是教我水战杀招——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甘宁笑道:“当然没忘,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只要我会的,你想要学些什么,都教给你。”
江四九自大地点头:“我不但要学击水、箭法,还要学阵法、扎营、旗语,这些你都要教给我!”
甘宁还在笑:“当然当然。”
江四九又想到一事:“对了,我每天晚上还要……”忽然看了周瑜一眼,生怕他听到,悄悄压低了声音:“还要那个。”
甘宁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也压低了声音:“好、好。不管你想哪个都行。”
他们当着周瑜的面,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讲话,周瑜的脸上笑意却更浓——自孙策去了寿春,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自内心地高兴过。
哪怕他知道,晚上自己的耳朵也许还要被继续荼毒。
只不过甘宁也听了那琴音,却为何今天一天还能这么精神奕奕呢?莫非听不懂的人反而会没事?
三人回到府中,甘宁在江四九的“威胁”之下,不得不立刻教她“只要我会的”东西。他自己当然也乐在其中,因为赵云教给江四九的枪法是他好几代人的传承,甘宁自然可以在当中吸收经验。
再者说,能跟江四九对练的时光,所剩不知道还有多少。
一想到她就要走,而且走得毫不留恋时,他就觉得心中有一股暗痛。
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江四九是他的朋友、知己、知音,是他想起来就想笑,烦起来只想找她倾诉的人。
不但是朋友,简直已经成了兄弟。
兄弟如手足。手足一旦离开了身体,岂能不痛?
何况她还对自己有恩。
有恩不报枉为人。
所以,他想要在她留下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义不容辞地要支持她。
比如说这天晚上,当江四九又不好好的抚一只完整的曲子,为了一个音到底是对是错、该怎么下手去操的问题整整为难了半个多时辰,也为难了他的耳朵半个多时辰的时候,传说中“脾气暴烈、动辄杀人”的甘宁居然还在笑着安慰江四九:
“没关系的,慢慢来罢。”
江四九看着琴道:“如果此时有一个会琴的人来教我的话,那么只要一眨眼,我就能学得会了。全靠自学,又没有可供印证的东西,实在太难。”
甘宁并不劝她放弃,因为他知道江四九喜欢琴。如果不喜欢的话,以她的脾气,也不会为了一个音准苦恼这么久。
他想了一想,道:“听说周公子琴艺高超,我们何不找他问问?”
江四九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替我吹牛,我现在的确可以去问他。”
甘宁又睁大了一双眼,道:“我怎么知道你的琴艺差到这个地步?我看你带着琴谱,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江四九再次唉声叹气:“算了。我还是自己慢慢来吧。”
说着,她的手再一次搁在了琴弦上,准备再试一试这个音。
她已经为这个音,试了成千上万遍,但总不是心底里想要的那一个音。当时郭嘉所弹出来的,不是这样的,也不是那样的,但哪是怎样的?
她回忆不起来。
但就在她再一次将手搁在琴弦之上,左手欲按而未按,右手欲勾而未勾之时,忽然有一声清音传来。
江四九不由浑身一震,眼角望见甘宁张嘴想要说话,她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屏住了呼吸,侧耳静听。
果然,从左边又传来了一声极淡极飘渺的琴音,江四九已经听出,这正是她苦苦思索了半个多个时辰而不得要领的音,也终于勾起了她的回忆中的那个点。
她按捺住震荡的内心,悄悄抱着琴起身,示意甘宁也将几案搬到左边去。
刚一摆好坐下,琴音又起。
甘宁用眼神示意,无声地问道:“是不是这个音?”
江四九点了点头,也无声地回答他:“是的。”
她的手重上琴弦,借着再起的那一声琴音,找了找感觉,试着操出了那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算太准,但总算是了。
那边琴音却不因此而歇,“铮”音再起,像在指引着她、教导着她一样。
江四九就再试。
一试而再试,再试而再再试。
一直试到分毫不差,两音听在耳中好像一个人抚出来的时候,那屋里的琴音终于不再响起。
甘宁也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想不到这苏县令的琴艺也还算不错。”
江四九也低声道:“岂止是不错?我光听这一声,就知道他的琴艺决不在上一个教我的人之下。”
甘宁蹙眉道:“我虽然没有学过琴,可是连我也知道,琴艺便是人心。那苏县令处理一县政事还算不错,可是为人却畏畏缩缩的,完全不像是抚琴高手的样子啊。”
江四九赞同地道:“我也觉得不像,不如我们明天去问问他好不好?”
甘宁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江四九奇道:“你过去总喜欢跟我作对,最近怎么什么事都肯听我的了?”
甘宁笑道:“什么都听你的还不好?难道你喜欢我跟你作对?”他顿了一顿,忽然问道:“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你对周公子和对我的态度差了那么多?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没他好看?
江四九居然点了点头:“不错。”
甘宁又瞪大了双眼:“可是你和我的交情难道不比和他的深?”
江四九又点了点头:“是啊,但好色而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呀!再者说,你的确是没有人家漂亮嘛。”
甘宁双眉一开,道:“我没有他漂亮……你的意思是说我比他更有男子气概?更像个男人是吗?”
对于像甘宁这么厚脸皮、以笑为夸的人,江四九还能有什么话说?
她只好低头练琴。
将昨日那些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重试一遍,期望着墙那一边的人,能继续给她指点迷津,脱离不解自囿的樊笼。
那人似乎在等着她。
在她尝试地抚出一个音后,那个人便也抚出了同一个音。
一百多种指法,她从头到尾都试了一遍,那人也跟着她的琴音,一个不落地抚了一遍。
这些指法,有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抚出的很准,有的记忆不清,抚出的音便似是而非,有些完全就记不住,抚出的音干脆就乱七八糟。
但那人似乎知道她本来想抚什么似的,跟在她后面所抚的每一个音都正中她的心思,都正好是她所想抚出来的那一个。
她的内心顿时涌上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好像她的心已被完全看透,同时也被熨平,但是这种看透却没有侵略性,因为她并没有感到一种被冒犯与窥探的恐惧,反而感觉到遇到了知音般的舒服与熨帖。
她的心也因此完全平静下来,没有了最开始欲对而不得的烦躁。
只是时光走得太快,现在又已经是分别的时候了。
临走之前,她对着墙壁大声道:“多谢阁下的指点,现在天色已晚,我该告辞了。不知道明晚阁下还肯教我吗?”
那边没有人声,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清脆悠长的琴音。
江四九不由笑了,转头对甘宁道:“这个人真是一位雅士。”
甘宁也点点头,心想,是否从明晚起,我就不必再重复地听同一
作者有话要说:知音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