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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回到古神庙,五指如勾,将封印在神灯中的那缕属于大地之母的残念吸出来,是一缕色如土黄的游丝之气。但这缕气息同样倔强无比,她挣脱掌力的束缚,掉头钻入了神像之中。
布满尘网的神像立刻褪去一身尘垢,在灵光中蜕变,活了过来。
大地之母以神像为肉身,走下神台对九命轻笑道:“你不惜犯戒来到人间,强力干涉人间事务,事情证明,你不止心虚!还很害怕!我该笑你可怜呢?还是该笑你无知?”
“我有什么好心虚好害怕。”九命摆出一副心安理得的姿态,轻描淡写地回道:“我不过效仿你的手段,给帝仁指了一条明路,除此之外,没做任何过份的事,谈何强力干涉?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愿意朝着我指引的方向去走,这恰恰说明,天命不可违。”
“你指使冥判在梵音寺杀人夺命,强力抢走羽衣仙躯,这不叫干涉?”
“为什么你跟帝仁一样愚不可及?”九命不屑地轻笑着:“冥判主宰生死薄,又是流年的大弟子,是我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梵音寺发生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哼,那你为什么要烧生死薄!”
“我焚烧生死薄,不过是为了维护三界秩序,有天纲可循!此书要是遗落人间,从此天地众生永恒不死,那岂不要天下大乱?于私来讲,这也算是给流年一点面子,他真应该好好教教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连生死薄都可以遗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少在这把自己说成道德至上的真君子!”
“你有脑羞成怒的权利。”
“……!!!”
面对九命那张舔不知耻的微笑面孔,大地之母觉得天下至贱,莫过如此。她自然也知道,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靠楚云川自己的智慧与毅力。
地球与天枢两颗星球一脉相承,按命运天书的记载,在地球星毁灭之后,天枢星也只剩一百年的气数。到时,天枢爆灭,引发星辰风暴,日月星辰与天地众生都将在劫难中化灰,天地重归于浑沌,等待亿万年后的第二次开天。
当年,帝仁不忍看到众生的命运被一本破天书主宰着。毅然进入涅炼天渡劫。试图成就致高神格。以便掌御中天,将命运天书摧毁,结果却没能渡过那一劫。尽管九命一直不承认是他改写了帝仁的命运,但大地之母始终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就比如这一次。在她看来,九命之所以给楚云川指条岔路,无非是想借他的手灭掉天龙族,只要天龙族无法归位,即便楚云川将来觉醒前世帝仁的记忆,顺利重返太古上境,也不可能毁掉命运天书。
想到可怕的未来,大地之母焦虑到了极点。
她很想追上去,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楚云川。告诉他他就是帝仁第二世,告诉他绝不能被九命牵着鼻子走,可她走不出这座破败的神庙,只能眼巴巴地干着急,盼楚云川自己能慎思慎行。
不过。楚云川也并不是九命想的那么愚不可及。
在离开了古神庙之后,他一路都在想紫衣手里为什么会攥着一本生死薄,那本生死薄明明真的,他相信自己的鉴别能力,这一点绝不会看错,可大地之母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烧了它呢?
如果真是青龙太子制造了焚音寺的剧变,生死薄怎么解释?
这一系列的问题,令他疑虑重重。他没有急着去追查青龙太子的下落,而是去了梵音寺,想到重新寻找线索。
明媚的阳光射入佛殿,给这座沉寂的古刹凭添了几分生机。楚云川像个细心的侦探一般,仔细地检查着佛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地板、木墙、雕柱、蒲团、佛像……哪怕是在门槛边孤军前行的一只小蚂蚁,也一样没能逃过他的审判目光。
白驭棋紧随左右,道:“对方出手不留半点痕迹,想找出新的线索,很难。”
“没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楚云川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青龙太子干的,匆匆忙忙抢了人就走,不可能不留下半点龙魂气息。”
“你是说……大地之母骗了我们?”白驭棋有些吃惊,在来的路上,楚云川已经跟他讲了一些有关于太古诸神的事迹,他觉得大地之母是位心怀苍生的大神。“这不太可能吧,她为什么要骗我们?”
“那人根本就不是大地之母,连说话的口吻都不对,真正的大地之母,语气没那么蛮横霸道。”
“那是谁?”
“……!!!”楚云川拧着眉头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九命,也可能是冥判……太古诸神的世界太过复杂,各有各的恩怨和目的,一时半会我也猜不透是谁在暮后指黑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顺着线索往下走,只要坚定自己的意念,由心选择,他们自然左右不了我们的命运……”正说着,楚云川两眼一亮,看到米黄色的蒲团边有一根长发。他捡起来盯着它,指尖灵光流转,暗施玄功去鉴别这根青丝的血脉气息,蓦然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白驭棋疑道:“你说的是……”
“南宫飞珞!”楚云川正言道:“走,去南宫堡!”
两道流光划空,匆匆飞往南宫堡。
……
此时的南宫堡,一场激烈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
肆虐的烽火开始消沉下去,身上沾满鲜血的无为骑着冰翼神驹,与一队士兵往南宫府走。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被烽火熏得有些灰暗,可怕的杀伐声虽然已经停止,可取而代之的死寂之声,依然让人心惊肉跳。
这座被死亡主宰着的城堡里,处处都是残破的废墟,尸体横七竖八,有幸苟活下来的百姓,有的战战兢兢地蜷缩在角落里,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有的像行尸走肉一样行走了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有一些人幽噎地哭喊着,用双手在废墟中刨寻死去的亲人。
废墟一角,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突然捡起石子,向无为砸过去。
警觉的无为探手抓住那块石子,扭头望过去,不由心生无奈。对面那个小男儿看起来无所畏惧,从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无尽愤怒,也不像是一个七岁小孩该有的愤怒;目光稍移,无为又发现他身边还躺着一个正在给婴儿喂奶的妇女,不过。那妇女已经死去。
无为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扭头边走边吩咐身后的副官:“人力有限。关于战场善后之事,死的暂时不管,先安置那些活着的百姓,尤其是对那些失去亲人的小孩子。要多给他们一点耐心。”
“是!”
副官领命离开。
无为继续往前走,走到南宫府的时候,一位士兵从里面迎出来,道:“将军,包括南宫初月在内,共活捉十一个中层以上的将官人物,有昔日天魔宫的余孽,也有炎黄援军的悍将。”
“南宫飞珞呢?”
“我们已经搜遍整个南宫堡,至今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可能早已经逃离了南宫堡。”
“除了南宫初月之外,其余十人,就地处决!”
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欲血奋战,无为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战俘,这回算是个例外。
为了夺下南宫堡。白家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今死伤三万余人,还不包括永生军团的巨人在内。如果不是龙族血脉传承突然觉醒,脱离炎黄军的掌控飞天而去,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可能就是南宫飞珞。
之前无为也纳闷,龙族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直到半个小时前才知道,昨晚玉城发生了剧变,楚云川与司徒圣同时出现在玉城,俩人很有默契的合作了一次,改变了天龙族的命运,也终结了黑泽的炎黄帝梦,现在的炎黄军,三军无帅,当晚便陷入了一片浑乱之中。
据前线回报,白涧七昨晚后半夜领着六万大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了御龙军的炎黄,就像一只拔了牙的病虎,听闻白家军越过了第一重防线,后方驻军闻风而逃,一些来不及跑的,则乖乖地放下武器投降。相对于南宫堡尸横遍野的惨烈程度来讲,玉城驻军的主动投降,无疑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伟大壮举。
无为在两位随从的带领下,来到南宫堡的地牢刑房,看到了落魄的南宫初月。她双臂张开,正被血迹斑驳的寒铁锁链钉锁在漆黑的墙壁上,脑袋耷拉着,乱发遮面,气势大不如从前。
少女时代的南宫初月,是个心狠手辣、目中无人的刁横之主,无为和白慕雪均被她羞辱过。现在的她,无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她——可怜!比外面在废墟中刨寻亲人的百姓还可怜百倍,因为她根本不敢承认她的双亲是谁。
当然,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让她活着,并不是因为同情她。
见她始终不曾抬头,无为拿来一瓢冷水将她泼醒,直言问:“说,南宫飞珞在什么地方?”
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南宫初月张开干裂的嘴唇猛舔,丝毫不理会无为。
无为又重复道:“说,南宫飞珞在什么地方?说完就给你喝水。”
“好大的诱惑……”南宫初月抬眼望着无为,突然得意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反问:“怎么?她终究还是跑了吗?”
“你要认贼作母是你的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无为转身背对着她,淡言道:“就凭你上次利用慕雪的姐妹之情,设计活捉她一事,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我劝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谁是她的妹妹?是她自己蠢,怨谁……”南宫初月不屑地笑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滚出我的视线!”
无为蓦然转身,闪电般锁住她有脖子,就差没把她的脖子捏断。
这一幕,把南宫初月吓了一大跳,她显然没想到无为真敢这么做。她暴瞪着双目,咬牙切齿地警告无为:“杀了我,看你怎么跟白涧七和白慕雪交待!有本事你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