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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城,流传着有一首古老的歌谣。
树上鸟儿初啼,晓箭射穿夜暮之心,唤我莫再沉睡。
身上一件单衣,羽箭温暖鸿鹄之心,催我急急前进。
莽山迷雾迂回,铃箭唤醒勇敢之心,教我无须惊退。
绝途有兽逼危,火箭点燃咆哮之心,带我冲出重围。
何处声声凄迷,鼓箭敲响磐石之心,笑他那滴眼泪。
他日若未能归,引弓长啸天地之心,谓我一生无悔!
这首古老的歌谣叫《猎户之心》,它简单而直接地讲述了一个狩魔猎兽的贫穷少年,天亮之后,背着羽箭筒进入莽荒狩猎的情景。一路与惊险相随,受过伤、流过血、也笑过同伴的脆弱,最终,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仰天一声长啸,划下一个无怨无悔的句号……
这首歌谣的创作者是谁,已经无从知晓,但歌声中那种壮怀激烈、勇往直前的男儿气魄,一直感染着每一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流传到今天,它已经不仅仅是猎户们进山必唱的英雄曲,就连穿着开裆裤满地跑的小破孩、以及常年往来于白城的外地商户都能一字不漏地唱出来。
以前,楚云川一直以神司的身份高高地站在云端俯视众生,不曾弯过腰,也不屑于去聆听红尘人间最底层的声音,直到有感于“仙不是仙,凡不是凡”的那条返璞归真的理论,他才知道市井中也有仰天长啸的悲壮之心。
最近一次听到这首歌谣,是在东城的小酒馆。
借着七分醉意,瘸腿老三在那个残破得四面透风的酒馆里用碗筷敲打着节奏,扯着喉咙吼上了几嗓子,搭着楚云川的肩膀大吐真心话:“在我最风光的那几年,他们都叫我猎户之王,那时我不喝酒,渴了……只喝血,妖兽的血!”尽管他天生五音不全的粗犷嗓音很刺耳,然而,他借着酒劲释放出来的那股狠劲,却唱出了一个男人壮志未酬的悲壮感,楚云川一直记忆犹新。
现在看到这封只有一句话的信,楚云川想也不用想,立马知道信是老三派人送来的,除了他之外,别人不会用“猎户之心”来作暗语。
让楚云川觉得有意思的是,老三居然说炎黄宗有一颗猎户之心。如果没记错,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三是个种族歧视很严重的人,要他赞誉一群外族人,跟要他的命没什么两样。如果估摸不错,这信里的意思,应该不是指炎黄宗像那个少年一样勇猛无畏,而是指猎户那颗充满征服*的野心。
“难道老三发现了什么?”
寻思至此,楚云川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一个时辰后,楚云川亲自赶到了城东小洒馆,这时,天色早已经被黑暮所吞噬。东城匠铺比较多,什么铁匠、木匠、玉匠、灵匠……占了三分之一的铺位、它不像坐拥兽制品交易市场和酒泉楼的城北那么繁华,到了这个点,各家各户早已经关门打烊,稀疏的街灯下清冷得连条鬼影都没有,前面,那几声打破寂静的犬吠声,明显是冲着楚云川来的。
小酒馆里亮着一盏颤颤弱弱的油灯,像是在等着楚云川,门开着。
“老三。”
楚云川进门扫了一眼,没看到人,他坐在灯前等了一阵子。不久,看到老三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尖头菜刀,却没有一滴血滴到地上,锋利的刀口有淡淡的异芒闪烁,能吸血,血渍被吸光之后,那股异芒也随之消失。
老三似乎看懂了楚云川眼里的疑问,不以为然地笑道:“有个永生族的败类趁夜混进白城,刚好被我撞到,顺手给了他一刀。”
“就一个?”
“就一个,南门戒备森严,肯定过不了关,估计是从西门那边过来的。”
“嗯,回去后,我提醒他们加强一点防备。”楚云川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又问:“对了,那个猎户之心,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就知道你能看懂我的手笔。”老三把菜刀别在腰间,大大咧咧地搬来一坛酒,边倒边说:“今天去兽制品交易市场,看到有人大量收购*异兽,我观察了一下,那群人都是抄着满口蹩脚的天枢话,走起路来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是炎黄宗的人。”
老三的观察力,着实令人佩服。
炎黄宗那些人说天枢话的时候,确实都很蹩脚;关键是腰板,那些人都是军人出身,受过严格训练,走路时,不论是身姿还是步伐,都已经形成一种军人习惯,不像普通人那么闲散无拘。
“你对炎黄宗人的了解还挺深刻的……”楚云川含笑端起酒碗,互碰先干,又道:“你认为,他们大量收购*异兽用来做什么?”
“全是凶猛无比的异兽,有些甚至快要进化到妖兽境界,总不会拿来当宠物圈养吧?如果说他们要兽丹,那可以直接收丹,要兽魂,也可以直接收兽魂,大批大批地收购*,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说得有道理。”
“我也就提醒你一下,你知道了就行。”老三又倒满两碗酒,直言道:“干完这一碗,回吧。”
“呵呵,哪有你这样赶客人的。”楚云川端起酒碗咕噜两口,抹着嘴解酒渍感慨道:“老三,你是个真正的猎户之王!那件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入了军营,绝对有你的一席之位。”
千金易得,人才难求。
像老三这种有勇有谋的络腮胡子,就算把白枢星翻个底朝天,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楚云川不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开口,看到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提着油灯一瘸一拐地往里屋走,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件绝世珍宝从掌心溜走,那种失落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好在他这次没有铁口回绝,令楚云川感觉未来好像还会有希望。
……
璀璨的星空下,走来一队身穿战甲的士兵,领头的是骑着冰翼神驹的无为。看到楚云川从小酒馆里出来,无为翻身下马,上前递出一张信条,道:“师尊,刚才接到莽荒来的密报,有一份大将名单,你还是亲自过目一下吧。”
“嗯。”
名单上列了一大串人的名字,大部分都闻所未闻,但看到“言易”两个字之事,楚云川终于明白了无为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张名单。如果没记错,言易是神都上任掌教清玄的真传弟子,后来因为重伤无为,被自己找个理由给撵到放逐渊去值守三年,因此,也引起了空溟的强烈反弹。
所谓的一丘之貉,指的大概就是这群人,天生就一副欠揍的命。
把名单还给无为之后,楚云川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的表情,更没有愤怒之色,只是淡漠地笑了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若战场交锋,不论同门与否,该杀就杀,不用手下留情!”
“嗯,回头我知会大家一声。”
无为收起名单,没有走,也没有给楚云川让道。
可从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楚云川真心看不出这家伙想干嘛,问道:“还有事吗?”
“我……”无为欲言又止,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楚云川道:“我想暂时离开一下白城。”
“去哪?”
“……”无为摇了摇头,抓起胸口的狼牙项链,心事重重地回道:“还不知道……我想,狼牙项链会带我找到那个地方。”
“揭开真相之后,早日回来。”
对于无为的想法,楚云川心领神会,也没打算挽留他,毕竟,血缘之谜,对每个人来讲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让楚云川一直觉得纳闷的是,当初收养无为的南宫飞瑶肯定知道真相,她为什么一直瞒着?
或许有什么隐情。
有件不可争辩的事实是,现在的无为,再也不是从前的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去独挡一面、以及接受一切不可预知的挑战;更重要的是,不管那个血缘真相是什么,楚云川坚信,以无为现在的心境,足以坦然去面对。纵合以上种种结论,楚云川找不出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想起另一件事,楚云川又对无为道:“自你失踪归来之后,还没跟慕雪说过一句话,别老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现在在仙陵学宫,顺道去看看她吧,就当道个别。”
“……!!!”无为转身望着楚云川,木纳无语。
“又是沉默……我真是服了你……”楚云川脸泛郁闷之色,转身边走边道:“男人,不只在征途上要有一颗猎户之心,对女人,也要有一颗猎户之心,你若退却,迟早会有别人踏着你的脚印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