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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肆:碧螺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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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一些,我看着他的唇角眉梢,他的面生得这样英挺隽逸,如夜色明月,赫赫照亮四方云霄。他说:一个男人,有两件事是必须要保护的,一个是脚下的土地,一个是身边的女人。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一股暖流涌上来,却没有什么好说,我凝望着他,轻声说了句:“我们去见母妃罢。”他的唇角扬起来,道:“好。”珩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从前便这么觉得,只是始终没有对他说过。

    他紧紧扣着我的手,轻笑着叹息道:“我的灵儿,可是越来越不聪明了。要是我刚才没有出手,你可就要被叶公主伤着了。”

    “可我知晓,你不会教我被伤着的。”我微觉羞涩,抬头看他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的样子很好看?”他笑意更深,道:“可你不晓得,此时此刻我的笑,都是为了一个人。”他双手扶了我的肩膀道:“灵儿,你不晓得,自打遇到了你以后,我心里有多快活。”

    我心里微微暖和起来,带了一丝娇俏的笑,却没有接话。

    他拉着我往前走,轻轻握握我的手,道:“走了这会儿子,累不累?”

    我怔一怔,脸上一层层红晕扬起来,道:“你当灵儿是纸糊的吗?”

    他牵过我的手,含笑道:“那快些走吧。”我点点头,不多会儿,便见着了青阁。她微微点头,示意我们已经可以进去了。又见着子珩牵着我,捂着嘴笑笑。我脸上绯红,想要放开他,他却拉的更紧,不教我抽出手来。

    承乾宫依旧繁华似锦,而我如今再来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了。

    第一次到这里时,心中是一丝难言的忐忑,如今,却可以放下心来。

    我心里晓得,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说,他会护着我。

    到了门口,青阁福了一礼道:“奴婢还是先与贵妃报一声,前几日贵妃听了殿下要带姑娘到来的消息就欢喜的很,忙禀了陛下说要与殿下见见,如今,想必心情正好着。”青阁说着就进了里面去,时值仲秋,承乾宫的主殿门庭洞开,因着周遭环境极好,又闻得凉风习习,身子十分爽快。院前的合欢树叶子虽已泛黄,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闲逸之态。

    青阁不多会儿便出来了,挥挥手道:“殿下与姑娘进来罢。”待我们进的屋子里面,只见淑贵妃摆好了茶具,想来正要饮茶,见我们来了,招招手笑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刚赐了碧螺春,一块儿尝尝吧。”

    子珩拉拉我,笑道:“先给母妃行礼罢。”

    我曲着身子,行了大礼,道:“灵儿给母妃请安。”

    淑贵妃脸上一片祥和的神色,芊芊玉指从茶盏上拿起来,笑的端庄道:“快起来罢。”待我将要起身的时候,子珩亦是一拜到底,道:“给母妃请安。”言毕拉了我的手,一起站起身来。

    淑贵妃瞧了我们一眼,依旧笑的开,看了子珩道:“珩儿真是长大了,要不是淳儿和惠儿与我说,你还要瞒母妃到什么时候。”子珩温声道:“不是珩儿刻意瞒着母妃,只是皇家家大,我不想她沾了什么是非。之前又一直帮着四哥江浙的事情,到了今日这才过来了。”

    淑贵妃笑道:“那今日是要喝茶,还是喝红枣桂圆莲子羹呢。”她说地端重大方,却教我一时红了脸颊,只得低声道:“听母妃的。”

    她朝着我摆摆手让我到身边来,道:“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眼里都是灵气,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过来把这碧螺泡开了罢。”我微微迟疑,看了子珩一眼,他微微点头,道:“灵儿的茶艺很是不错,母妃也一同看看罢。”

    我朝淑贵妃笑了笑,道:“子珩如今一贯把我往外推,灵儿只知道皮毛,在母妃面前献丑了。”说罢福了一礼,到贵妃榻边上立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始摆弄起茶具来。

    小案上摆着青花瓷鎏金茶盏,檀香粉,香炉,白瓷茶壶,脱胎漆器,茶盘,茶叶,一应俱全。

    “古人说烹茶第一道:焚香除妄念。”我拈起案上的檀香,比对了香炉的形状与大小,只用炉匙拨了五分之一在香炉里,道:“古人说:泡茶可修身养性,品茶如品味人生。”檀香点燃后,香气幽微,可闻却不过火。

    “第二道:茶叶是天涵地育的灵物,泡茶要求所用的器皿也必须至清至洁。”我拿起案边的滚水,在茶壶茶盏中各浇些许,又轻轻摇了摇,将器具逐一溜了边,方才能做到茶杯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可不因器皿,影响茶的口感。

    “第三道:碧螺春属于绿茶类,因为茶叶细嫩,若用滚烫的开水直接冲泡,会破了茶芽鲜嫩的口感。只宜用半温的水。”便将刚刚洗器具时晾好的水倒入茶盏里。

    “第四道:清宫迎佳人。苏东坡有诗云: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清宫迎佳人就是用茶匙把茶叶投放到冰清玉洁的茶盏杯中。

    “第五道:甘露润莲心。好的绿茶外观如莲心,乾隆皇帝把茶叶称为润心莲。”“甘露润莲心”就是再开泡前先向杯中注入少许热水,起到润茶的作用。

    “第六道:凤凰三点头。冲泡碧螺时也讲究高冲水,在冲水时茶壶有节奏地三起三落,好比是凤凰向客人点头致意。”

    “第七道:碧玉沉清江。冲入热水后,茶先是浮在水面上,而后慢慢沉入杯底,古人称之为碧玉沉清江”。

    “第八道:观音捧玉瓶。佛教故事是中传说观音菩萨场捧着一个白玉净瓶,净瓶中的甘露可消灾祛病,救苦救难。”待看着茶汤金黄后,有袅袅茶香溢出来,我拈起一杯,双手奉给淑贵妃,她拿起茶盏看了看,道:“这第九道便教我来说吧,第九道:春波展旗枪。待着茶汤金黄,茶香四溢之时,杯中的热水如春波荡漾,在热水的浸泡下,茶芽慢慢地舒展开来,尖尖的叶芽如枪,展开的叶片如旗。一芽一叶的称为旗枪,一芽两叶的称为雀舌。在品绿茶之前先观赏在清碧澄净的茶水中,千姿百态的茶芽在玻璃杯中随波晃动,好像生命的绿精灵在舞蹈,十分生动有趣。”

    子珩在旁边接着道:“第十道:慧心悟茶香。品茗时要一看、二闻、三品味,在欣赏春波展旗枪之后,要闻一闻茶香。绿茶与花茶、乌龙茶不同,它的茶香更加清幽淡雅,必须用心灵去感悟,才能够闻到那春天的气息,以及清醇悠远、难以言传的生命之香。”说罢低头闻一闻,道:“果然清香怡人,母妃,您先尝尝罢。”

    淑贵妃轻轻啜了一口,笑意伸开来,道:“第十一道:淡中品致味。绿茶的茶汤清纯甘鲜,淡而有味,虽不像红茶那样浓艳醇厚,也不像乌龙茶那样岩韵醉人,但却可以品出天地间至清、至醇、至真、至美的韵味来。这样的茶,要极净的心才能泡出来。”说罢看了我一眼,道:“珩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灵儿听人说起:品茶有三乐,一曰:独品得神,一个人面对青山绿水或高雅的茶室,通过品茗,心驰宏宇,神交自然,物我两忘,此一乐也;

    二曰:对品得趣。两个知心朋友相对品茗,或无须多言即心有灵犀一点通,或推心置腹述衷肠,此亦一乐也;

    三曰:众品得慧。孔子曰:三人行有我师。众人相聚品茶,互相沟通,相互启迪,可以明心净意,此之三乐也。我自小喜欢清静,因着清静,反而玩了许多东西,教母妃见笑了。”

    淑贵妃满面欢喜瞧着我,道:“灵儿,如今我也这样叫了你罢。”继而叹了口气,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从心底喜欢你。可你要记着,如今在这里,只有聪明,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