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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宁?她居然会通知你?”楚瑜清楚季屿家那摊子事,对李天宁的主动深感意外,“她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就告诉我到时候记得准时到,跟通知一个不熟的亲戚一样。”季屿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手机上收回来,语气里有一种隐隐的失落。
“果然他们只肯让你参加葬礼。”楚瑜撇了撇嘴,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的不待见。
“能来给我通知就不错了,他们从没把我当成一家人过,我现在去了估计也是打酱油。”季屿说着,倒是真同情起以前的季屿来了。他有着原身季屿的一切记忆,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曾经的季屿所经历的一切,早就该磨灭了对亲情的渴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屿能隐隐感受到内心最深处的哀伤与惆怅,那是独属于原身季屿的情绪,连带着他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
楚瑜:“这种家庭环境,你没长歪真是个奇迹!”
葬礼这天,是阴雨绵绵的四月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该准备的东西其实已经被李天宁他们几个准备得差不多了,真的就和季屿说的一样,他只需要人到了就好。
葬礼上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稀稀拉拉的。关心怡因为当初和初恋复婚的事,跟娘家那边闹得很不愉快,就连这次葬礼,娘家都没有多少人,只象征性地来了几个人。其他的人,季屿看到了一些熟面孔,多半是关心怡生前的圈里好友。剩下的近半数,基本上都是李华深这边的人了。
李华深就是关心怡的初恋,季屿的继父。平心而论,李华深和关心怡的感情确实很好,是这个圈子里少见的楷模夫妻。当然,这点需要撇开季屿和他亲爹来看。
关心怡出车祸时,不像程祺那样有好运气能大难不死。还没被送往医院,人就已经断了气。李华深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远走他国散心去了,留下李天安和李天宁两个人争夺关心怡留下的财产。争得最厉害的,自然是天意工作室的份额。
认真算起来,不只是季屿,李天宁和李天安都可以说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李天安喜欢投资电影电视剧,而且眼光不错,靠投资的几部剧赚了不少。而李天宁则是个玩票性质的艺人,有兴趣了就接个通告走走秀之类的。天意工作室这么大一块蛋糕,谁也不想让出来。于是在联手让季屿放弃继承权之后,两个人就争得不可开交。直到日光之森的拍摄快结束的时候,这场争夺战才真正消停下来。
眼下的这场葬礼,是李华深回国后一手操办的,李天安和李天宁从旁协助。看得出来,李华深在这个葬礼上用了很多心血,不仅仅是葬礼的基调,细枝末节处都能看出来李华深对亡妻的深切感情。
他一身纯黑着装,强打起精神来招呼众人。虽然神情憔悴,但是李华深身上仍然带着男人在这个年龄段上,特有的成熟的魅力。看他一身风骨,也难怪关心怡当年对他恋恋不忘。
然而这并不能作为原来的季屿接受他的理由。有时候,憎恶一个人不需要多大的原因,只需要一个契机。尽管本质上并不全是他的错,但李华深的存在,破坏了曾经的季屿对家庭和亲情的最后一点渴求。也因此,季屿永远无法对他笑脸相迎。
季屿是和楚瑜一起到的,尽管作为儿子和一个晚辈一起到显得很失礼,但实际上竟没有人对此觉得不妥。可以说,季屿这个儿子,之于这些和关心怡关系亲密的人来说,确实是可有可无,甚至不少人都记不起来,原来关大编剧还有另一个儿子。
可想而知,当季屿出现在葬礼上的时候,着实有不少人惊掉了下巴。私下里,立刻有按耐不住者开始议论纷纷。
“那不是最近在网上传得很广的季屿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就是那个得了陆见大影帝青眼的那个新人?”
“就是他,不过这种私人性质的葬礼,季屿这种新人怎么可能有资格来?”
“你竟然不知道?季屿是关编剧的另一个儿子。”
“啊?不会吧?”……
这是不了解季屿和关心怡之间的关系的人的讨论。而那些知晓一星半点的,则对季屿到来的时机更感兴趣。
“听说这个儿子一点都不被关编放在心上,母子关系也不怎么样,现在看来,倒是名不虚传。”
“我看啊,季屿和李家两兄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喏,你看,李天安那小子,笑得那叫一个僵!”有人眼尖地发现说。
“还是太年轻啊,表面功夫都做不到家……”
李天安老早就注意到了季屿,看到季屿走近,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季屿,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话里话外,都像是对待一个普通来客。
连一旁的楚瑜都能听出来这话的不怀好意,更何况是直接面对的季屿。然而季屿只当毫无察觉,只为了那个以前的季屿,他也不可能在今天破坏了自己母亲最后的仪式。
于是他保持着自己自从听到葬礼的消息后的低落情绪,默默地走到关心怡的黑白遗像前,动作轻柔而郑重的放下了怀里的白菊花束,对着遗像深深地鞠躬。
做完这一切,季屿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心,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这大概是原主最后的执念吧。
李天安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被季屿冷在一边,脸上顿时挂不住。然而他还有多年修炼出来的世故,到底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对于季屿近来的种种表现,李天安越了解越觉得奇怪,这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变得让他捉摸不透起来。如今再一次直面,这种感觉越发鲜明。
曾经的季屿不说能一眼让人看个底,但李天安自问还是能拿捏得住的,不然也做不到让季屿心甘情愿的退出遗产的分割。可现在的季屿,明明还是那个人那张脸,李天安无端偏生出一种不安感。
而李天安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他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季屿,心底里划过万般猜测,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真的是换了一个人。
李华深就在离两人的不远处,完全能听清楚季屿两人的对话。深知自己儿子秉性的他从容地走了过来,深深望了李天安一眼。
这一切都被在场的众人看在眼里。尤其还有不少媒体以私人身份过来,都已经活络开心思,准备葬礼仪式一结束,就立刻到几个人跟前去扒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