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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茂山隔着人群看着梅若依拖着采薇离开,他不明白,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会那么仇视他?为什么她对自己的仇视会让自己那么难过。
梅若依冤枉他了,尹茂山为什么会一听姑爷便联想到傅家,那是因为文秀当年爹娘相继去世,没有亲族收养,自卖自身进的尹府,娘家根本没有人了。
尹茂山在府门口遇到了被傅雅秀打发回家的巧月。
“少爷。”巧月还是故时称呼。尹茂山点了点头,擦肩而过时,他又回转头来,问道:“傅府里有一个女子,年约十四五岁,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叫什么名字?是傅廷什么人?”
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亮,十四五岁,可不就是梅若依那骚蹄子。
巧月暗暗咬牙,不敢乱报,老老实实道:“少爷说的,大概是梅若依,是府里大少爷房中的大丫鬟。”
“丫鬟?”尹茂山心口一疼,怔了怔神道:“你回去跟傅廷说,明日我要过去,我要认那丫头作女儿。”
尹茂山交待完一径走了,步行如风,丝毫没有停顿,巧月看着他笔直坚定的身影进了大门转眼不见,大张着的嘴一句话也来不及说。
连名字都不知道,这是没说过话了,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喜欢得要认女儿了?巧月眉眼拧作一处,死死地扭着手里的帕子。不行,那骚蹄子若得势,自己在傅府里,岂不?
可是,明日用计不让认,后日还可以认,大后日也可以认。
“是了!就这么办。傅雅秀,你不帮着我去弹压你嫂子帮我争回理家大权,我就让你将军夫人的位子坐不稳。孔芸,哈哈哈,你从清风带来的人爬上少爷的床,傅雅秀怎会再顾念着你们当年闺阁之情帮你?哈哈哈……”
“还有,傅君悦傅晓楠两个小嵬子,看起来很着紧那骚蹄子,如果骚蹄子被尹茂山沾污了,这两人想必会要与尹茂山拼命吧?”
巧月越想越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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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夫妻恩爱的尹茂山与傅雅秀,其实话都极少说,尹茂山独居一院,只两个士兵服侍着,平时连傅雅秀都不能进去。这个院子,名梅苑,梅若依若是见了,定不会再怀疑她爹忘了她娘,因为这个院子,与她儿时所居的梅苑,布局装饰一模一样。
尹茂山这一天,连跟傅雅秀说他第二天要到傅府,要认女儿都没有,他进了大门,一径回了梅苑。梅苑卧房墙上,挂着两幅画,其中一幅,傅君悦见了必定会惊奇,那是梅若依那方梅花帕子上的红梅傲雪图。另一幅画是一个女子,女子就是梅若依的亲娘,已逝的尹夫人文秀。
“阿秀,我今天见到一个小姑娘,不知为何觉得她很亲切,若是我们的女儿没死,也差不多这般大了吧?阿秀,我想认她做女儿,当我们自己的孩子来疼……”
尹茂山高大的身躯在阴影里孤独而脆弱,他对着画像举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酒,那张刚毅的脸上,满是萧索,清泪从那双日间锐利此时却浑暗无神的冷眸中一滴一滴滑出,和着酒水一起流进他的口中。
天色暗下来,梅苑以外的将军府灯火通明,衣饰光鲜的下人来来去去,冷清清的梅苑远离了喧嚣嘈杂的尘世,在这方宁静的天地,存在的只有尹茂山脑子里他与文秀相伴相依成长中那些年的一切。
“什么?这?这怎么行呢?”傅廷急得搓手,巧月把他请到自己房中,告诉他尹茂山看中梅若依,要纳为妾室。
“不就一个奴婢,给将军就是。”巧月假意不解其中关窍。
梅若依岂只是一个奴婢,大儿子对梅若依的心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这且不说,自己送个女人给妹夫,妹妹还能饶得了自己?
不行,傅廷朝门外走。
“老爷,你要去找姐姐商量?”巧月一把拉住他。
“是,这事万万不可为。”
“怎么不可为?”巧月拿起蔻丹染指甲,冷笑着道:“老爷是不是想着怕姑奶奶生气?姑奶奶但凡有点顾及老爷,老爷也不会这许多年了还是个不能主事的司同知,名是五品官,却只是领着俸禄没有实权的职位。”
“这……”傅廷呐呐道:“这怪不得雅秀,她也想帮我谋划的,可,你也知道,将军与她情份甚是淡薄。”
“情份淡薄?”巧月猩红的手指戳上傅廷额头,怪声道:“老爷也知姑奶奶与将军情份淡薄,指望不了姑奶奶,那为什么不借着这件事讨好将军,以期将军在仕途上提携一二呢?”
好像有道理,傅廷犹豫了,巧月见傅廷心动,暗暗欣喜,又下了猛药:“老爷,将军为人你是清楚的,他想做什么,谁拦得了他?老爷同意也好反对也罢,将军想要梅若依,自是要定了。老爷与其反对,不如一开始就赞同,将军要了老爷府里的人,吃人嘴软,少不得在仕途上对老爷多作关照了。”
有道理。傅廷点头,笑着夸了巧月一句,急急又往门外走,他需得与孔氏商量一下,怎么说服大儿子同意。
巧月却又把他拉住:“老爷要找姐姐商量?”
“嗯,悦儿喜欢那个丫鬟,需得怎么着让悦儿同意。”
“大少爷若是不同意呢?老爷难道就放弃这升官的好机会?”
这个?傅廷急得来回踱步,若是不同意,不送梅若依给尹茂山,尹茂山若恼了,只怕不只升不了官,现有的司同知之位也保不住。
“老爷,不若这样……”巧月低声献计。“这样一来,老爷既讨了将军欢心,又免失父子和气,在姑奶奶那边也说得过去。
“这?能行吗?”傅廷有些犹豫。
“老爷要觉得不行,那就当我没说,”巧月扭身收拾起东西,一壁厢自言自语道:“熬了那么多年,想不到这仗马上要结束了,大赐封赏的时候要到了,却只能回老家了。”
大赐封赏的时候马上要到了。只这一句触动傅廷,罢,就这样。
亥时,傅君悦陪着爹娘处理完事务,正想回清风阁时,巧月踩着莲步走了进来。
“老爷,我家少爷让我给你传话,要认梅若依作闺女。明日一早就过府来,请老爷作好准备。”
她家少爷?孔氏与傅君悦一头雾水,傅廷却状甚紧张地站起来。
“什么?你说将军明日一早要过府来,将军什么时候说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巧月甩甩手里的帕子,媚笑道:“下午我回来时将军说的,妾身等不到老爷来月园,只能过来告知老爷一声了。”
“哎呀,你怎么这时才说,夫人,快,把人叫起来准备……”傅廷紧张兮兮地搓手,又大叫: “快,悦儿,去把你的那个丫鬟叫起来,好好梳妆打扮……”
三更半夜的,梅若依这些日子又睡不安稳,要梳妆也不用这么早吧?傅君悦不舍得叫醒梅若依,微微皱眉。孔氏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不必这时叫,老爷,这时把人叫醒了,睡得不好精神差,反恐惹将军不悦,依依那孩子,也不用怎么打扮的,怎么穿戴都是好看的。”
孔氏嘴里夸梅若依,心里却是另有小算盘,她的亲闺女如今是尹茂山的嫡女,尹茂山膝下已有了两个女儿,却还要认梅若依作女儿,看来是很喜欢梅若依,她怕梅若依分了她女儿的宠爱和地位去。
孔氏暗暗有了打算,明日尽可能让尹茂山认女不成。
傅君悦心头忐忑,与孔氏一样存了心思,不想让尹茂山认梅若依作女儿,孔氏是怕梅若依分了尹凤兰的宠去,傅君悦却怕尹茂山认女后干涉梅若依的婚配。
不喊人就不喊人,傅廷又嚷道为了给尹茂山一个好印象,必得做得尽善尽美方可。抓着傅君悦不给走了,要他一起拟明日饮用的酒水,要整治什么菜,要不要安排歌舞,待客的正厅需得怎么布置一番……林林总总,没完没了。
堪堪天明时总算把事儿忙完了,孔氏心疼儿子一宿没睡,让傅君悦回去歇觉,傅廷却不同意。
“将军难得来一次,正是悦儿好好表现的机会,楠儿从军时间虽短,却已升伍长,悦儿若能得将军青睐,前途无量……”
仕途什么的,傅君悦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他想着要全程陪同,借机消了尹茂山认女的打算,便笑道:“娘,姑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我不回去了,咱们先吃点东西,梳洗一番坐椅子上养养精神吧。”
傅君悦言之有理,丈夫又反对,孔氏也便不再坚持已见,父子母子三人就在孔氏上房中由云霞等人服侍洗漱了,稍稍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吃过饭换衣妆扮,傅君悦正要命人回清风阁拿衣裳,却有丫鬟送了一套他的服饰过来,傅君悦也便在母亲上房找了个房间换了,没有使人回清风阁。
这套衣裳原来是巧月昨晚派了人去清风阁拿了预备下的,昨晚她吩咐了她的人在膳食里做了手脚,清风阁的人用过晚膳后全部晕睡过去,若等自然醒,没到这日黄昏是醒不过来的。
尹茂山到得很早,已时不到便过来了,孔氏回避了,傅晓楠晚间没有参与安排,早上一早已去了军营操练,傅廷领着傅君悦到大门外迎接。
“将军……”
“姑父……”
“晓楠,怎么不去训练?又换身装束了?”尹茂山颇喜欢刚直勇猛的傅晓楠,对他比对傅廷亲切得多,一眼望来以为一身白袍轻裘的傅君悦是傅晓楠,略带笑意地问傅君悦,傅廷被他直接无视了。
自己父亲被如此轻视,傅君悦微有不悦,淡淡道:“姑父认错人了,侄儿是君悦,晓楠一早去训练了。”
“君悦?晓楠?傅廷,原来你有两个儿子?”尹茂山直到此时,才知自己的妻兄有一对鸾生子。
“正是正是,将军,请……”傅廷点头,虽说不上哈腰,那腰也弯得很没风度。
父亲怎能这么没志气?傅君悦失望,勉强掩住心思,跟着抬手请尹茂山进府。
尹茂山目光如炬,一扫之下,将傅君悦眼里那丝一闪而过的对傅廷的轻鄙失望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称奇,想不到傅廷一副奴性,懦弱无能,两个儿子竟是这般有出息。
宾主进了上厅,丫鬟上茶,尹茂山有心试探,拿了民生军情不时发问,傅君悦侃侃而谈从容不迫,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胸中丘壑,竟是纵横万里,比马上将军帐中高参不遑多让,尹茂山越听越爱。傅君悦容颜秀美,这样的姿貌本是他不屑的,不过有傅晓楠改观在前,眼下又见傅君悦举止翩然,不卑不亢,谈吐优雅,喜得竟是将傅廷撇到一边,拉了傅君悦不停说话。
傅廷有心事,坐立不安地陪了一会儿,退了出来吩咐在正厅隔壁等候消息的孔氏:“派人让那个丫头梳妆打扮了过来。”
孔氏点头,傅廷回转大厅后,孔氏暗暗思量着,不若让人故意撞上梅若依,或是扭了脚疼了手,让今日不便行仪式认女,先阻止这时认女,以后再作区处。遂唤来云英,这般如此低声吩咐,云英领命而去,却近不了清风阁——巧月早安排了下人堵在路上,只等孔氏的人路过便上前挑衅,云英被三五人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尹茂山因与傅君悦聊得开心,有意给傅君悦面子,傅廷回大厅时,他笑着主动问道:“你使人去唤那丫头来了?”
“正是的,将军请稍等。”傅廷受宠若惊,忙忙道。心想果然什么都顺着尹茂山,尹茂山对自己的态度便热络许多。
宾主接着闲话,梅若依自是许久不见前来,傅廷按与巧月约好的,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卑职陪将军后园赏景散步,一路前往清风阁可否?”
尹茂山军人性格,磊落坦荡,本就没有架子,兼之极喜欢梅若依,闻言并不恼,笑道:“好,走吧。”又对傅君悦道:“听说那丫头是你的侍女,一块过去吧。”
一行人刚走了一半路,一下人如飞奔来。
“老爷,大少爷,不好了,三少爷养的猫把太太给抓了。”
什么?傅君悦变色,略一沉思,尹茂山虽位高权重,然看起来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也许依依认他作爹没有坏处,遂对尹茂山道:“姑父请谅,恕侄儿失礼。”
“去吧去吧。傅廷,你也去看看你太太。”尹茂山朝傅廷挥手,随手指向随侍在后的一个仆人,道:“你带路,带本将军去你家大少爷的院子。”
傅廷料不到如此顺利,抬头看看尹茂山远去的身影,一顿足,随儿子往上房而去。
孔氏根本不是什么猫儿抓的,而是傅修献抓的。
傅君悦与傅廷进门时,云珠云玉两人捂着孔氏的伤口哭泣,云霞在与巧月理论,傅修献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踩在桌面上,正洋洋自得地耍猴拳。傅君悦听了详情,气得发抖,勉强克制着,先查看母亲的伤势。
孔氏伤得不轻,从耳根到脖子,长长的三道血痕。
“爹,让人拿酒来,云霞姐姐,你亲跑一趟清风阁,把玉珑膏拿来。”
那酒水倒到伤口上,疼痛自是非常,孔氏悲愤难抑,亦且有意要丈夫心疼,也便不作掩饰不顾形象地泪花飞溅。傅廷连连叹气,巧月只与他说使计调他离开,他想不到巧月假戏真作竟把孔氏伤成这个样,此时不便责打傅修献,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于是连声喝斥。巧月却不依,不让他骂自个儿子,屋子吵吵嚷嚷乱糟糟的。
傅君悦皱眉,抬头望门外,想让下人进来把巧月母子轰走,却见云霞跌跌撞撞奔来。
这是怎么啦?拿药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吧?傅君悦霎地站了起来。
“大少爷……将军在……”云霞扑进厅门,一头汗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体发颤,话也说不出来。
“在什么?”傅君悦狠扳住云霞肩膀,声音都变了。
“大少爷。”云霞哇地一声哭了:“将军在依依屋里,他把依依……”
啪地一声,有什么在心底破碎裂开,傅君悦倒退两步站住,呆呆地看云霞。
“不,你弄错了。”傅君悦突地上前死死掐住云霞肩膀,厉声喝道:“依依从来不在自己屋里睡觉的,她在我房里值夜的。”
“没弄错。”云霞大放悲声,哭道:“我到时,他们说将军在依依屋里宠爱依依,我不信的,进了正房找人,那里面只有芜菁,芜菁睡得死死的,我摇醒芜菁,芜菁说,昨晚依依让她值夜,依依在自己屋里睡觉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依依,他的依依!竟然让尹茂山沾污了!
傅君悦攥起拳头。
“悦儿……”孔氏尖声惊叫。儿子这是要去跟尹茂山拼命吗?
傅君悦这时脑子里的念头确是——去找尹茂山拼命,哪怕是玉石俱焚,他也要为梅若依报仇,孔氏尖利的叫声震醒了他。
拼命!自己能拼过赫赫有名沙场百战的尹茂山吗?自己死不足惜,依依怎么办?他不能任由他的依依在世上无依无靠地活着,或是他的依依在他身亡后赴死。他不舍得他的依依死。
冷静!冷静!冷静!为了依依,我必须冷静!傅君悦一遍遍吸气,一遍遍在心中对自己说话,当冲昏他脑子的怒火与悲愤激狂被压下时,他的理智慢慢地一丝一丝地回笼。
肯定有哪里出错了,尹茂山就在刚刚还说要认依依为女儿的,他对依依没有邪念,他是那种顶天立地敢作敢为的人。亦且,这傅府里,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如果他要占有依依,他不用假意说要认依依为女儿的。
“将军是在廊下第一间房里面吗?”傅君悦再开口时,声音平缓无波,唇角甚至带着笑意。
“是。”云霞答道,有些不明所以,又止不住阵阵心寒。
“哦,那不是依依的房间,昨日依依嫌那间房有一股不明气味,已换了房间了,那里面住的是……是翠娥。”傅君悦眼角朝后扫,巧月不甘心咬唇的模样落入他的眼里。
“爹,娘。”傅君悦对孔氏道:“姑父喜欢孩儿院中的丫头,咱们自是不能推却,孩儿过去看看,请娘吩咐备下妆奁,稍后连人给姑父送过去。”
孔氏心已乱了,见儿子平静下来,忙不迭应下,傅君悦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傅廷道:“爹,孩儿自己前去处理吧,你若是也过去了,姑妈知道了必定生气。”
傅廷被傅君悦冷峻的眸光吓着,心下胆怯,亦且寻思着事成了,不过去也可,忙停下脚步。
傅君悦眼光一扫,瞟了巧月一眼,淡淡道:“月姨娘还是看好修献,晓楠马上就回府了。”
巧月脖子一寒,被傅晓楠拿玉簪压过的地方抖地生疼,本来想去看热闹的,却不敢了,儿子伤了孔氏,傅晓楠回来,只怕真不会罢休,还是看着命根子罢,横竖戏开演了,屋里的人是不是梅若依,孔氏与傅雅秀的梁子都结下了。
云霞眼看着傅君悦步履从容地出了门,只觉得一颗心冰凉冰凉,自己竟看错了人了么?
傅君悦走了十几米远后,脚步略顿,转头朝云霞招手。再不甘愿,傅君悦招她,云霞也只得上前。
“你过去时,院子里有几个人?什么人?几男几女?”傅君悦低声问道。
云霞一愣,也压低声音:“四个人,除了云英,其他三人都是早先这府里的人……一女两男。”
“你马上去喊严歌到清风阁来,快!”
这是!云霞觉得一声惊雷从头顶炸过,略微迟滞后头也不点飞快地跑走了。
杀人灭口!云霞没有领会错傅君悦的意思,傅君悦确是要把清风阁在场的人杀人灭口,捂住这件事。
清风阁院子里,云英被两个小厮按着,嘴里堵着一块脏兮兮的不知哪捡来的布块,一个婢子站在她面前不时指手唾骂她。清风阁的人竟一个不见,也不知是死是活。
“呜呜哇哇……”云英见到傅君悦拼命挣扎。
“放手。”傅君悦面沉如水冷声道
那三人虽是奉了巧月之命,却也不敢逆傅君悦,忙松了云英。傅君悦扫了两个小厮一眼,心里判断着,这两个小厮等下让严歌处理哪一个,自己解决哪一个,那个婢子,等他们料理完两个小厮再来收拾。
“傅君悦,你们父子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梅若依房间的门开了,传言正在宠爱梅若依的尹茂山走了出来。
傅君悦死死地攥着手,屏息,紧盯着尹茂山。
尹茂山眸色清明,头发很整齐,一丝不乱,袍服严严整整,一个折皱都没有——这根本不是一个刚放纵过的人该有的眼神和外表。
傅君悦觉得自己从冰天雪地里突然间就来到明媚温暖的春天,狂喜充斥着他的胸腔,尹茂山这个样子,他的依伋依自是没出事!还好,他的依依没事,他们的幸福还在。傅君悦朝房间冲去。
“傅君悦,把话说清楚。”尹茂山将傅君悦的肩膀按住。
“说清楚?”傅君悦看向尹茂山,敛起心头的狂喜,淡淡道:“将军,君悦也正想请将军说清楚,将军不是说要认依依为女儿吗?为什么又跑到下人的房间去了?”
“我为什么又跑到下人的房间去?”尹茂山饶有兴味地看傅君悦:“这不是你们父子俩的设计吗?”
他们父子俩的设计?傅君悦眸光一闪,瞟了眼一侧的仆人,骂道:“无耻之辈,你枉担了虎威之名,敢做不敢当……”
傅君悦滔滔不绝骂着,尹茂山大笑,怒极,正想喝斥傅君悦,突地又一愣,傅君悦定定看着他的目光如寒潭,深不可测,如沉渊,有清冷的光泽,却又是那么沉静淡定的。那番话语铮铮然怒不可遏,但是这眼神却!
有趣!尹茂山心里的火气瞬间熄灭,冷哼道:“黄口小儿。你们,去喊傅廷来。”尹茂山把手指向院里的人。”
尹茂山手指指处,院子里的人都吓得打颤,巧月指使的那三个人率先逃命似的跑了出去,云英看傅君悦,傅君悦微微点头,她也疾速离开了。
“君悦刚才无礼,请姑父原谅……”人走完了,傅君悦朝尹茂山行礼,请尹茂山入房上坐慢谈。
“这是怎么回事?”尹茂山皱眉问道。
“侄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请姑父将之前在清风阁发生的事先讲给侄子儿听。”傅君悦心中已断定是巧月从中搞了鬼,只是还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到清风阁后,你家的下人请我到你的房间坐,然后给我奉茶……”尹茂山指指自己袖子,那里一大片湿渍。
奉茶之人上茶后却不退下,虽是垂着头,那眼光却大非寻常,尹茂山怀疑那茶有问题,以袖遮面装着喝茶,把茶偷偷倒袖子里了。果然随后不久,那人便说请他到另一个房间去,他假意精神恍惚,没想到进去的那个房间竟是下人房,床上有女孩在睡觉,那人把他带进房间关上门就走了。
自己是真的要认女儿,傅廷却要送女孩子给他,尹茂山开始觉得好笑又好气,后来一寻思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骂声,他听来听去,更感奇怪,便故意发出某些暧昧的声音,不久傅君悦赶来。
傅君悦一颗心随着尹茂山的话忽高忽低,尹茂山讲完,他周身汗湿,稍有差池,依依就!
“姑父,这是我父亲的那位月姨娘从中搞鬼了,姑父且细想,我父亲送女人给姑父,岂不是与我姑妈生份。家宅丑事,侄儿本不便启口,只是……”
傅君悦将巧月与他娘这些日子不停相争的事大略讲了。尹茂山很快想明白,巧月是要让孔氏姑嫂失和。尹茂山不知这日一步错便会要了梅若依与傅君悦的命,看看傅君悦孤标清奇,越看越喜爱,怕拿傅廷巧月问责使傅君悦为难,也便不想再追究了。
“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今日大是扫兴,认依依为女儿一事,改日再说。”
尹茂山起身朝外走,傅君悦道:“姑父且慢,侄儿有一事相求……”
傅君悦想把清风阁的女孩送一个给尹茂山,今日之事,他知有惊无险,然而人言可畏,有些事解释不清也不可能挨人去解释。巧月的那三个下人定会在府里胡言乱语,需得以尹茂山宠爱了另一女孩为名,送一女孩子去将军府,如此方能保梅若依的声名不受毁。
“随便你。”尹茂山淡淡道:“只是跟送过去的人说,到了将军府,名实什么的都没有的。”
送过去的人会否幸福,傅君悦顾不上了。芜菁就在正房里睡觉,傅君悦喊半天人没醒,一把脉,中迷药了。
清水把人泼醒,又喊芜菁去把翠娥春桃也泼醒。
“大少爷,我不去。”
“我也不去。”
芜菁与翠娥连连磕头。
傅君悦把眼光放到春桃身上。
“大少爷,奴婢倒有个人选……”春桃道。
采薇。梅若依昨晚用晚膳时眼眶红肿,春桃关切地探问,采薇自责道是自己惹了梅若依不快,春桃也因此知道采薇喜欢尹茂山。
送个自己愿意的,比送一个被强迫的好,只是采薇不是清风阁的人,起不了流言东引的作用。傅君悦正想摇头,春桃又道:“大少爷可以把采薇喊起来问问,她这时在依依房里睡觉。”
昨晚采薇就在清风阁中睡觉的?傅君悦大喜,命春桃过去把采薇拉起来,清水泼醒。
“奴婢愿意,谢大少爷恩典。”采薇一听要把她送给尹茂山,激动得咚咚连连磕头。
“姑父说过,名实都没有,你考虑清楚。”采薇是梅若依的好姐妹,傅君悦有些不忍心。
“奴婢愿意,只要能呆在将军身边,作牛作马采薇心甘情愿,只是请大少爷先别给我娘知道,她知道了肯定反对,又要找依依说情了,也别告诉我娘事情真相。”采薇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即刻被送去将军府,有没有名份竟不计较。
采薇就这样一乘小轿被送去将军府。睡梦里的梅若依并不知自己的好友成了自己爹爹无名无份的女人,并不知自己温雅和煦的绣户朱门里长大的大少爷,为了她差点双手沾上鲜血。她是被傅君悦疯狂的近乎噬血的啃咬弄醒的。
傅君悦脑子里的理智之弦在这一上午的惊魂后繃断,他不要再忍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先得到人。得到之后呢?之后再来想办法,大不了两人相谐离家出走。
他需要用得到来证明,证明他没有在梦里,他的依依还是完好无毁的。
他需要向所有人昭告,昭告梅若依是他的女人,谁都不能动她。
“君悦哥哥,你弄疼我了……”梅若依挣扎着要推开傅君悦,这个时候,她没办法与他亲热。
“依依,给我,你不给我,君悦哥哥就要死了。”傅君悦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梅若依,认真地道。
他的黑眸布满血丝,脸色晦暗,明明是累得要趴倒的样子。为什么非得在这时亲热?他不是说要在新婚之夜才得到她吗?
梅若依的无言加深了傅君悦的恐惧,往常,她可是每次都说“你想要就要吧”。
傅君悦不再等梅若依答应,他扯着梅若依的头发定住她的头,堵住梅若依的唇激烈吞吸,全然不顾梅若依的抗拒退缩。他的手探进梅若依的裤子里,寻到那秘径,翻搅勾擦……
他身体很累,她精神上抗拒,可,情-欲仍是一触即发,似*瞬间熊熊燃烧……
“君悦哥哥……君悦哥哥……”梅若依弓身紧紧搂住傅君悦的脖子,她的身体胀满无法宣泄的躁动,每一部分都在颤栗着期待着傅君悦进入。
对!就是这样。
“依依,再大声一些,说你,说你要君悦哥哥……”傅君悦嘶哑地吼叫着,他气喘吁吁扒了自己的衣袍,扑倒……扯开梅若依的上裳,他埋下头去,激动地,颤抖着,不管不顾地吮-吸啃-咬,在那如玉的肌肤上印下一串湿润的炽热的痕迹。只有这样,只有让一朵朵红艳艳的花儿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绽放,才能压下他心头难言的恐慌和伤痛。只有静脉里的血液叫嚣奔腾,才能让他感到他的心还在跳动他还活着。
“君悦哥哥……”梅若依尖啸一声,如遭电击,剧烈地痉挛抽搐——傅君悦拉下她的裤子,一路往下后,咂嘴弄舌,嘴唇勾挑着滑过她的小腹后,灵巧的舌尖,整个地顶了进去,旋转,勾擦……
什么都记不起了,理智已燃烧殆尽!大汗淋漓的两具身体密密交叠,彼此挑引,掀卷起滔天热浪……
“依依,我要进去了……”他像求恳,似强迫,嘶哑地喊道。
“好!”梅若依闭眼。
傅君悦的巨物几乎是立刻地冲到梅若依的花心的门口,梅若依紧紧地咬住下唇。心头在这一刻忽地痛不欲生,为傅君悦,为自己,为他们未知的未来。
傅君悦在试探着慢慢地推进,推进的同时他口里不停地说着:“依依,听说第一次会很疼,你要是疼得受不住就说出来……”
他憋得满头大汗,汗水大滴大滴洒下,落了梅若依一脸。
梅若依难过地睁开眼看傅君悦,君悦哥哥很难受吧?他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情愿自己难受也不愿意疼着委屈着她。
梅若依咬牙,挺腰朝傅君悦迎去。
“啊!”
“啊!”
一人痛呼,一人是惬意地低吟。
“啊!好舒服!”傅君悦低吼。一声惬意的长叹之后,他柔声问道:“依依,你能忍住吗?能挺住我就进去了。”
“还没进去?”梅若依泪眼模糊看他,为什么她觉得那里被塞得好满,撑得她胀痛难忍。
“只进去一点点,你那里太小了,依依,把腿张开……”他拉张她的双腿,很羞耻的姿势,可是,为了他,她愿意。
傅君悦开始一点一点往里面挺进……
好湿,好热,好滑……傅君悦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忍不住了,他要一捅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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