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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立刻,我就在自己的脑海里找到了答案。
刘漓,二皇子念匀!
之前我们在御花园游园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刘漓亲手给二皇子念匀做的那个小斗篷,用的就是和这完全相同的布料!
我还记得,她跟我说过,那是她拆了以前的老物件做出来的,而她拆掉的那个东西,有可能是幼年的刘轻寒用过的,也有可能是魏宁远小时候用过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的呼吸也紧了一下。
那个时候,听到她这么说时,我就已经有些意识,以刘家当年的穷困而言,必然是用不起这么好的料子,所以我一直在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些首尾,要么,是刘轻寒的身世有问题,要么就是魏宁远出身名门。现在,看到从南宫离珠的密盒里找到的这个,我的怀疑几乎已经得到了肯定!
这块免罪金牌是南宫离珠一直拿着的,之前曾经问过她,金牌是谁给的,她回答是裴元修,但我想她并没有说真话裴元修对她到底有多深的感情,能深到把这块金牌给她,只是这一点就让我无法完全相信,而联系起之前对于她和裴元修身世的怀疑,我更偏向于相信,这块金牌是殷皇后给她的。
如果,她和裴元修真的是曾经被交换过。
那么这一来,很多事情都很好解释,甚至包括眼前这块包裹着免罪金牌的布料,裴元修不会有这个东西,这布料的来处应该是殷皇后。
也就是说,刘世舟当年身边的那个孩子是有些问题的,而很大程度上,问题来自殷皇后!
只不过,到底是谁有问题?
刘轻寒?还是魏宁远?
刘家父子都已经离世,剩下一个刘漓,对当年的事情也记忆模糊,若去问她,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看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幸好,事情倒也不急。
我想着,慢慢的将那块布料沿着之前的印迹叠好,收到了自己的一个箱子里,再回头看时,妙言还捧着那金牌,细细的抚摸着金牌后面那腾龙团云的图案,惊叹着:“这雕得可真好,跟真的一样。”
我笑道:“拿来我看看。”
妙言急忙拿到我面前来,指着上面的五爪金龙说道:“娘你看嘛,这个雕得好像,那个眼睛,就跟在看着我一样。”
“嗯。”
“还有这个云,雕得真好,我觉得云好像在动一样。”
“是啊,栩栩如生,”我一边笑着说着,一边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其实娘这里还有一块玉牌,比这个金牌雕刻得还好呢。”
“真的吗?在哪里?”
妙言一听,好奇的望着我,我却笑道:“不过这个东西很贵重,要保密,除非离开京城,不然不能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到的。”
“离开京城?”
要说这孩子虽然天真,倒也聪慧,立刻就从我的话语里听出了端倪来,望着我:“娘要离开京城吗?”
“是啊。娘打算回西川去,办一点事。”
“……西川?”
她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小脸上原本明媚的阳光这个时候仿佛也被金牌上的云飘出来遮掩了,透出一点阴霾来,我问道:“妙言愿意跟娘一起去西川吗?”
妙言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望着我:“娘回西川,要去做什么呢?”
我说道:“娘要回一趟颜家,跟你二叔,还有外祖母见面,我们要处理一些事情。”
妙言眨眨眼睛:“只是见他们吗?”
“……”
我愣了一下。
当然不是只回颜家,只见他们,虽然我自己不过多的去想,跟裴元灏谈起的时候,也只是一言蔽之,但我想他心里最难过的那个坎,自然就是我要去见刘轻寒。
我们会有怎样的相处?我们会谈些什么?
已经不再在朝中任职,甚至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方豪强的刘轻寒,再次跟我见面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态度?什么样子?
我心里这一想,犹豫的时间就长了一点;而犹豫的时间一长,妙言就像是立刻琢磨到了什么,她睁大眼睛,带着一股晦暗的气息望着我:“娘,要去见三叔的,是吗?”
“……”
我的喉咙一哑:“妙言……”
这,不能不说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一个禁忌,虽然她应该早就接受自己的痴恋会无疾而终,而我也早就得到了刘轻寒自己给出的答案,但我们两个人谈起他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难以平静。
我想了想,轻轻的说道:“妙言,如果你”
妙言突然开口,简单的说道:“我不要去。”
“……”
我微微一震,低头看着她,妙言说完那句话,又低下头去,长而翘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又重复了一句:“我不要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你还是不想见你三叔吗?”
“……”
“或者,你还是在生娘的气?”
“……”
“你讨厌我们?不愿意原谅我们?”
她低着头,我说一句,她摇一下头,到最后,我看到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有东西要盈满溢出来了,也没有再问,反倒是她自己,挣红了小鼻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我没有不想见三叔,也不是在生娘的气,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他。”
“……”
“也不知道,该怎么见你们两。”
“……”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
说着,她的小嘴也瘪了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流泪哭泣一般,而我坐在一旁,看着她充满委屈,又拼命压抑自己的样子,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她终会释怀。
不管哪个女孩子,少女情怀总是春,一定会有那么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虽然这个人未必会陪着她走到最后,未必知道她,甚至未必会是一个合适的人,但对女孩子自己来说,这是一场人生的历练,经历过了这一场,她才会更懂得如何去爱人,如何去被爱。
她,会释怀的,只是现在她的年纪还太小,女孩子的羞怯,甚至那种自尊被伤的感觉,仍然让她不能面对。
回想起刚刚裴元灏说让我来问她时的神情,我也明白了过来。
妙言之前并不知道刘轻寒去了西川,但现在她一开口就能肯定刘轻寒在西川,看来之前裴元灏跟她和解的那段时间,应该已经把一些事说得很清楚了。
那么,她现在的决定,也就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的说道:“那好,娘明白了。”
我这么一说,妙言反倒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娘,你不会因为我不跟你去,就生我的气吧?”
看见她反倒这样,我笑了起来,说道:“当然不会,娘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其实,你不去也好。”
“为什么?”
“因为,娘这一趟回西川有很多事要做,会很忙,恐怕也没时间照顾你。”
但,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
裴元灏和裴冀几乎都已经肯定了一件事要打仗了。
我们这一路西行,穿越的就是云中林氏,汝南袁氏,甚至晋侯公孙述的势力范围,万一他们真的半路拦截,那危险性是很大的。
所以,妙言不跟着我,在皇城里,终究安全一些。
这话我没有跟她说,免得吓着她,而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消息也传了出去。
常晴和太子念深都知道我要离开京城了。
宫里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太平过,在叛军的那一场动乱之后,宫里的事情就更多了,一些被损毁的宫殿需要修缮,被惊吓的嫔妃需要安抚,还有那些无辜被杀的宫女太监要抚恤他们的家人,常晴已经忙得人都瘦脱了形,这天我去景仁宫见她的时候,看见扣儿正扶着她弯腰慢慢坐回榻上。
我上前请安,看了看她不怎么健康的脸色,柔声道:“皇后娘娘也该自己多保重才是。”
她苦笑了一声:“也要有保重的机会。如今宫里宫外,哪一样缺得了人啊?”
“难道太子也不能为娘娘分忧吗?”
“太子可以分忧,但不是为本宫分忧,”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扣儿奉到她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接着道:“上一次,皇上昏迷的时候咱们提出来的太子监国的事,虽然现在皇上已经清醒了,但事情他却还在办。每天都把念深叫到御书房,跟着学办事。这孩子倒也肯学,现在说话做事,比之前稳重多了。”
“那可就好了。”
“是啊。”
……
我们两说了一会子闲话,扣儿他们倒也熟络,又送了些冰镇的酸梅汤来。已经到了五月,天气转热,喝一点这样的东西让人非常的惬意。
我正喝着,就听见常晴一边用勺子拨弄着汤水,一边轻轻的说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动身啊?”
“之前大概定的,就是这个月低了。”
“哦……”
“娘娘,娘娘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说到这里,常晴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我,眼神中闪烁着什么,问道:“轻盈,你这一次走了,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