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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下午三时打来,不过不是手机是一只陌生座机号码,杨呦呦猜到是谁,面热心动,如同血管里爆了一颗雷,炸得气血上涌。
她思忖自己并未爱上他,但这人有本事叫人着迷,神志不清,不过一只电话,便叫她魂不守舍。
不想接太快,让他以为她正在等这只电话,又怕响过三声之后他便不耐烦挂机,真矛盾,不要再想,按下接听键,心平气和对着话筒讲一声hello。
那边也回一声hello,随即说。
“车子修好,过来拿。”
他言简意赅,于是杨呦呦也有样学样。
“好啊,地址报我。”
贺海楼报出一处位于北角的地址,二人约下班之后见,随即挂机。
呦呦耳内轰鸣,暗自想,真要命,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能力让人心烦意乱,若是知道,又该有多得意。
她五点半准时从画廊出发,叫一部的士按地址找过去,一条路上好多机修铺,寻半天,才发现贺海楼打工的车房就在马路对面。
杨呦呦付钱下车,正准备过马路,却看见一辆房车沿对向车道驶来,稳稳停在车房门口。
房车四面黑色玻璃,主人下车时,不远处有快门声响起,是温家遥,她下车,直接入内找人。
有人影在门口闪过,高大消瘦,侧面看嘴角往下,似乎不悦。
杨呦呦停下脚步,往后退,站在人行道上注目三秒,随后举起手招来一部的士坐进去。
“去钟古广场啊,麻烦。”她同司机说好目的地,随即拨电话给乔美丽,“美丽,陪我逛街好不好。”
贺海楼看见一个身影从对面消失,眉头微微皱起,怀疑自己眼花。
温家遥以为这记皱眉是不欢迎自己,哼哼着靠过去,拿头顶蹭贺海楼下巴,她今日不做艳女,改做猫咪,决心不同他吵,要用乖顺软化他的心。
“我不会打扰你啊,不过想你,要见一见你。”
她低声下气,叫人如何怪罪。
贺海楼叹口气,一双沾满油污的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拜托,大小姐,我还未放工啊。”
“都讲不会打扰你了。”温家遥似乎看见一点点希望,回头招呼经纪人把几大袋茶点小食拎了进来。
“给大家加餐。”
她话音未落,已有年轻车房仔高声欢呼,还有人吹口哨,要贺海楼代他们亲一亲温家遥,表示感谢。
家遥毫无明星架子,斜起脸凑上去,要贺海楼赶紧赶紧。
“痴线。”
贺海楼手指一帮少年骂道,他错身走开,忽略了凑在眼前那张上帝花好大力气才捏成的杰作。
温家遥气得跺脚,忘记来时自己的承诺,不好耍脾气不要讨人厌。她抢上前一步,挡住贺海楼。
眼睛瞪着他,倔得眼眶都发红。
“你做那么绝?”
她问他,声音不大气势却足,一瞬间气温下去十二度,三伏天里都能让人感到冷。
贺海楼弯腰从工具箱里捡出一根长扳手,淡然道。
“不是绝,是忙。”
“忙到我给你十只电话你一只也不复吗。”
“我要赚钱,妹妹仔。”贺海楼站在地沟举升机前等机器将一辆jaguar轿车升到半空,随后走下地沟,半只身子消失不见。
温家遥恨得牙痒,转身看见阿正正坐在远处同她笑笑,手里捏一只皱纸做的花。
她恩怨分明,走去坐在阿正身边,递他一杯奶茶。
“你阿哥好坏,成日只知道欺负我。”
“阿哥欺负你?我打阿哥。”
“你打得过他?”
“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温家遥又犯有钱女孩儿惯有的毛病,痴人的话最为感人,一时间感动到心已揉碎绞烂。
“你最好了,有你保护我,我好满足。”
温家遥搂住阿正肩膀,像中学里半吊子的大姐头,摇来晃去,目光在这摇晃里看见一部车,绿油油,引擎盖上贴两道黑色杠,再去看车牌,一下便认出来。
“贺海楼!”温家遥坐在位置上大声嚷,无人理便又喊一声,“贺海楼!”
贺海楼从jaguar车底盘下不冷不热应一声。
“那是呦呦的车?”温家遥问。
“是。”贺海楼答。
“她特意找你来修车?”
“偶遇。”
好一个偶遇。
女人有女人的第六感,情报组织要是都由女人掌握,那这世界少一半战争又多一倍战争。
温家遥脑中有雷达警报,杨呦呦杨呦呦!她不声不响,无声无息,为何会出现在贺海楼的生活圈里。
“呦呦同以前不一样了。”温家遥语气傲慢,夜风吹起她背后长发,阿正闻见了,居然有薄荷香。
“呦呦。”阿正学舌,“呦呦。”
贺海楼钻出来,扳手丢进工具箱里,又去寻其他工具。
“女孩子长大了,总要不一样,cup都会升两个号,难道一辈子飞机场。”
他讲话咸湿,嘴角含住轻佻笑容。
可鬼信他的伪装,再扮下流,也吓不跑温家遥。
“这么说你仔细看过她咯,连cup都观察到。”
“你我也观察到啊。c咯。”
众人哄笑,贺海楼同人一同也笑,他狠心起来真是不留情面,从人自尊上头碾过去,留下两条车辙印。
温家遥突然起身,冷笑起来。
“本来都是你的,可惜你现在也没福享用咯。”
她说走就走,一点也没拖泥带水。
车房老板刚过五十,饮茶用一只拳头大紫砂茶壶,早年混过社团,如今肚皮当中还留有一条当年纹的眼镜蛇。不过人胖了,眼镜蛇跟着一起胖,细长蛇脸如今圆成蛋饼,看去以为卡通图案。
“这么索的妹妹仔,你怎么舍得赶人走。你以为自己是靓仔就有恃无恐?无人日日行大运。”
“为她好,跟住我说不定一世没办法住大屋,着靓衫,尽吃苦头能好到几时。”
“妹妹仔是大明星,拍张照片也顶你一月人工,你吃她住她不就行了。”老板同贺海楼开玩笑,含住壶嘴喝一口茶,又沉下面认真讲话:“你难道一世不出头,一世不结婚?我混码头的时候我老婆就跟住我,如今不也日日牌局shopping,十指都不沾阳春水,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女人比男人爱赌,她押你将来大赢家,你随她就是。”
贺海楼笑一笑。
“我讲同她一起太热闹,我不喜欢,你信不信。”他脱掉手套丢去一边,汗水顺后颈流下脊梁,“心不静,怎么拍拖。”
老板且一声,骂他痴线。
房车开到文华酒店,温家遇等在门口,见车子过来,便从后门上车。
温家遥半躺在座位上,面色晦暗,昏昏欲绝。
“又去见了贺海楼?”温家遇问,目光朝前,看见经纪人坐在副驾驶不住地摇头叹息。
“都同她讲了一万遍,不要去不要去,就不听。温先生你帮我劝劝她,天天有狗仔拍,拍到都讲她倒贴,不知道多难听。”
温家遇抬起一道眉。
“你何时见她听过我?”气定神闲,仿佛这事已过去,同他毫无关系,“你要我帮你约了沈先生,我帮你约好,吃饭时你这幅尊容,当心气得他掉头就走。”
温家遇手机不断地震,接起来,一个月前结交的模特女友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声嘶力竭在听筒对面大骂温家遇是王八蛋。
温家遇听完一串诅咒辱骂之后,慢条斯理地回话道:“方小姐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们改日再聊。”
他挂了电话,转头同温家遥说:“你再继续下去,会同这方小姐一样叫人难堪。”
温家遥震一震,因为知道兄长说的是大实话,越发觉得丢人恼火,头扭向车窗,气得牙齿打架。
“我哪里不好?”
“这问题最蠢。”温家遇冷笑,“brikinbag哪里不好?你不是一样不中意,一定要买蓝色kelly。”
温家遥先是一笑,随即发现有泪水滑过脸颊。
温家遇并未看见她的脸,但知道她在哭,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
“你爱追继续追,女人最喜欢自己可怜自己,然后让全世界都来心疼。”温家遇别开头,不看细妹的眼泪,任她哭去。
片刻之后才说:“沈先生讲,他其实中意你做代言,不过他哥哥同钟宝意似乎有私,他不好意思去驳哥哥的情面。”
“沈崇如今已接掌家族生意?”温家遥听完了回头问。
“渐渐上手,珠宝公司不是什么艰难的买卖,用来学习上手再好不过。”
温家遥哭片刻也已收声,自己找纸巾擦干眼泪,坐起来打开顶灯开始补妆。
“这年头都肉偿人情。”她抱怨,“世风日下。”
“你拍广告拍电影不过是游戏,人家指这些钱养家糊口鱼跃龙门,大家需求不同,自然肯付出的也不同,你心想事就成,她们不是,所以要争。”
温家遥从粉饼镜中抬头,脸上已没有泪痕,但眼睛还有红肿。
“谁说我心想事成,心想事成一双眼还会为男人哭成桃核?”
经纪人见温家遥开口自嘲,知道她心情阴转晴,顿时放心不少。
“我的大小姐,你想要个东西什么时候没要到,贺生一碌木,迟早知道你好,回心转意。”
温家遇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起嘴角又一次冷笑。
“你们这群人宠坏她,让她真以为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玛丽·斯图亚特特是真女王,头都保不住,她不过普通女孩子,为什么想什么,就一定要得什么。”
经纪人不敢得罪温家遇,缩起头转向前再不敢讲话。温家遥不知兄长为何突然动气,细想想顿时觉得可笑。
“说到宠我,你是第一个。”
她啪一声合上粉盒,依旧是女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