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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等待侵蚀着殿中不少大臣的心。原本的不安逐渐转化为躁动,而被强行按捺的躁动就化作了朝堂上越来越激烈的争辩。原本只不过是三两句温言细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硬是被这些朝臣吵闹拖延了不少时间。
这份短暂但有漫长的等待终于在殿外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名声里结束。
内卫,一种在黑暗和光明走游走的皇权力量。穿着和千牛卫没啥区别,唯一的辨识方法就是上下线指认。显然,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内卫也没有过分干涉朝臣生活,大部分的工作呢依旧是风闻言事罢了。所以这才不会引起恐慌。
进殿的男子按照千牛卫的衣装,品秩应该在正五品。
但是朝臣们可没有因为这个就小看了此人的身份。果然,此人进殿上前,一拜之后就让人惊诧于他的身份:“二等侍卫凌阳拜见陛下。依照陛下嘱咐,我等已经将诚国公府上一应账簿悉数带来。此外,还在附近数个街坊和东西市都打探了一番。”
乖乖,二等侍卫已经是武官从三品了。此人这么低调,以前居然都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你且先将账目呈送上来。顺便,和众卿家说说你们从东西市和街坊里大厅来的消息。”
谁不好奇啊。李世民就差一脸猴急的表情,就能将他迫切希望看到账簿的心情彻底表露出来。内侍走下去接过凌阳手上的一大叠账本,而后交到李世民的手上。后者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至于这凌阳,则是向李世民一拜,便嘴巴像是关不住一样,诉说起属下汇总上来的见闻。
“据我等探访,自陛下继位之初到如今,诚国公及府上仆役去东西市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过去所买之物,价值高者不过玉坠等物,价值低着多为吃食,数年来消耗不过二十贯。”
这是一个神奇的数字,让这些官职显赫的大臣们就有些脸上挂不住了。这都四年了,才二十贯,差不多也就是如今罗彦两三个月的俸禄。
好些人就差骂罗彦吝啬了。
但是接下来让群臣们疯狂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凌阳神色中似乎颇带玩味地说道:“原本我等以为这不过是诚国公不常在京中,因此才有这等作为。但是查询过他在京中生活的时候,府中的支出,倒是真让我等万万没有想到。”
说完看了罗彦一眼,神色极为复杂。
凌阳的这个转折让很多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沿着这个口吻讲下去,岂不是要说罗彦之前的作为不过是作秀,真正的面目则是生活骄奢,花天酒地的人了?
但是这种期待很快就被凌阳一个动作给破灭了。
只见他不顾身在朝堂之上,向着在身侧的罗彦一拜道:“据我等查察,诚国公这几年,每月的用度基本上没有超过两贯。偶有超支,便是回京之后拜访亲友所致。平素府中后厨购置,鲜鱼少肉,多为时令青菜与豆腐之类。唯有这几个月,突然间日日购鱼数斤肉数斤,从未间断。”
似乎是先前凌阳的动作给百官的压力着实过大,以至于末尾说有这样的改变,让个中某位官员心神失守,居然小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吓我一跳。我就说嘛,骄奢淫逸,总会循序渐进。”
还好百官方才都被凌阳的话给吸引住了,没有发现是谁说的。不然这位绝对惨了。
诚国公府上为什么这几个月用度骤升,但凡是脑子转的快的,这会儿都能够想明白。
罗彦替陆德明找了二十个帮忙的。这件事情在长安也算是不小的一个奇闻了。大手笔花钱至此,标杆效应可是相当好。而招来的那二十位饱学之士,就是夜宿在罗彦府上。
这一相互关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明白的诸官顿时脸色苍白起来。一是感觉到罗彦这样,让他们有些羞愧到无地自容。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内卫既然能够把罗彦查的这么详细,那么日常生活更为张扬的他们,岂不是被查了个底朝天。
惊不要紧,惧才是真的。
就在他们惊惧的时候,李世民也草草看完了账簿,大笑着让内侍送到下边:“你等都看看,人前光鲜,定有人后的艰难。看过这份账簿,你等要是还能对罗彦有什么疑虑,便给你等权利去详查也非不可。”
看到李世民的神情,那些想借此给罗彦难堪的官员顿时知道这回是彻底栽了。
不过,不信邪的人还是有的。
万一是假账咧?万一是罗彦事先早就有所准备呢?
抱着非要挑出点毛病好挽回颜面的心情,有些官员开始摩拳擦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账簿一步步向自己传来,而忽略了看完账簿之后的人脸上的那隐隐的敬佩。
那些不信邪的人,抱着期待的目光结果账簿,随即一页一页仔细翻阅起来。不说那些十来文的柴米油盐,专挑那一两贯以上的出入下手。这月,仆役的例钱,下月,仆役的例钱,再下个月,依旧是仆役的例钱。等等,这里有笔大的出入,好嘛,陛下赏赐金百斤。咦,什么支出这么大?玛德,怎么是金州招学生。
还有其他什么幽燕之地来的士子资助了三贯,庐州来的同窗送去十贯。杂七杂八,这度支让那些原本还想着挑刺的人都有些心虚了。反倒账簿最后,到今日早上,诚国公府上尚有余钱五百七十余贯。
也许,唯有一句这是何等的卧槽才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内心。但很是可惜,他们还不知道这句话。一时心中居然有种种负担压着,让他们忐忑不安。
“看完了吧。看完了便说说你等有何感想?比起赀财动辄数千贯,秦楼楚馆一夜豪奢不下数贯,日日饮食不下两贯,到底是谁给了你等这般的底气,来质疑朕的女婿。行了,回去你等一个两个都好好想想,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般的大?”
看了一番热闹,李世民此刻别提心中有多快意了。虽然看着是愠恼地挥袖离去,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任何风波,都是自朝堂引向民间的。
此次的罗彦府中账簿的风波,在朝堂上随着李世民的挥袖离去算是正式完结。但是,民间的议论这才刚刚萌生了苗头。
也不知道是朝中什么人有意无意放出去的消息,这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都一分不差地流入了民间。罗彦账簿上的几个重要数字和内卫凌阳的讲述更是没有半点差错。
一时间,风起长安。
某家酒楼中,一处雅间里。帷幔层遮着,从门前看去,隐约能刚看到一桌精致的宴席。但是里头的人物,连同那讲话的声音,都被丝竹声给遮盖了。
两个面白微须,意气风发的青年相对而坐。
“表兄,此番你那族叔可真是热了大麻烦。罗彦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么。那可是相当的爱憎分明。还好如今他也算是没有了当初那般的火爆脾气,不然趁着这件事情,你家中只怕是都要提心吊胆一些时日了。”
“提心掉胆倒是不至于,不过,家中经营总是会受些影响。此事说起来我还真是得谢谢他,不然,为兄今日哪里能这般惬意做到这酒楼之中。”
“也是,莫说是你,便是我也是因此而来。不过,你我请假回京,就不怕失望而归么?”
“这你可就多虑了。也不想想,罗彦要是那样的人,当初你我还会交好与他么?这些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他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前几个月的时候他就差人送来书信,不知你这个挚友是否收到了?”
“那是自然。只是怕如今我等与他身份悬殊,这书信是一回事,当面又是另一回事。”
说话的,赫然便是罗彦的旧友崔颍与卢凌。
这两表兄弟,如今都是一方县令了。此次回京,正是因为之前卢凌的族叔,也就是那个卢郎中,得罪了罗彦。两家怕因此太过得罪罗彦,所以找他们两人前来拉拢关系的。
两人正在忐忑呢,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说两位仁兄。到了长安,不去小弟府上坐坐,非要选这酒楼里头。便是来这酒楼中一叙情谊,也该是小弟做东。”
说话之间,开门声响起,推门而入的不是罗彦还能有谁?
见罗彦还是原来那个丝毫不傲气的罗彦,两人也畅快地大笑:“你我便是相识在这酒肆之中,如今时隔多年,故地重游,岂不是妙事一桩。”
看着迎来的两人,罗彦一恍惚,似乎是想起了当日虽然困顿,但却傲骨铮铮书生意气的那段时光。“两位仁兄如此说来,倒是让小弟颇为唏嘘啊。如今数年过去,也见了诸般物是人非,唯这情谊历久弥坚。哈哈哈,罗彦今日,定然要与两位仁兄痛饮一番。”
这样的熟络中,三人坐定,这怀旧的话匣子正式打开。当年的诸般快事,一件一件从三人口中说出,房中顿时大笑声压过了丝竹的婉转悠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