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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楼隽书的表现我已习以为常,两面三刀对她来说就如家常便饭,变脸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说她比同龄人成熟?在廖凯面前,她又如孩子般喜欢胡闹。说她反复无常的任性?她有时又极懂人情世故,比如这次来我家,她还特备了大包的上海糕点糖果,惹得妈妈直说她懂事。
也许没有人知道楼隽书心里在想什么,就像现在,如果是讨厌曹睿又何必在餐桌上装客气,如果没有生气又为何要让他难堪?
我放慢脚步走在曹睿身边,想试图安慰他,前面却传来楼隽书喜上眉梢的笑声,曹睿的脸抽动了一下,顿时乌云满布。我只能讪讪地跟着走。
我望着前面谈笑风生的两人有点不明白。
曹智,不止是年龄比我们大四岁的关系,平时一贯显得稳重。当我和曹睿在田埂捉泥鳅的时候,他总是捧着书坐在院子里的老樟树下,这一坐就是一下午,连树上的知了都知道叫叫停停,他却像屁股沾了胶水般孜孜不倦地翻阅,如果那些书籍都是些小说漫画我还能理解,可他偏偏喜欢读一些晦涩难懂的历史书。要知道,每次为了考试而记那些朝代年份历史事件时我就抓狂,偏偏这个曹智,不但乐在其中,甚至能把元明清的历代皇帝年号称呼熟记于心。
我曾非常想不通地问他:“你觉得记住这些有意思吗?”
“只是喜欢。”曹智笑着推推眼,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因为读了太多的书所以早早地戴上了眼镜。
曹智和曹睿虽说是兄弟,但如果不说,外人是完全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他们的不同不但体现在外貌身高和体型上,就连性格气质也完全相左。曹睿有点莽撞耿直,曹智却内向懂事,他们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很会关照人,曹睿会像朋友般关心你,曹智则会像大哥哥般照顾你。
楼隽书的出现,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曹智。我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更没见过他谈得这么欢畅。楼隽书尽有如此的感染力吗?确实,她就是不怕生的外交家。
这次来的火车上,我不过是打了个小盹,她就和同座的其他人聊开了,临走时居然还互留了电话。我在旅途中是从不和陌生人攀谈的,因为妈妈说外面坏人多,一个女孩子要学会自我保护。于是我很担心地说她不该留电话给陌生人,对方年龄比我们大,还是个男的,这多危险。
楼隽书却轻笑着点了下我的脑袋:“你傻啊,我怎么可能把电话号码给他,我只是随便写了个号码。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不过找个人节目而已。”
我怎么忘了呢,从来只有楼隽书欺负别人的份!
“你们在聊什么呢?”按捺不住好奇的我凑上前去。
“哦,小智哥哥,原来也在上海读书呢。”楼隽书的声音甜得发酥,边说边瞟向曹睿。
曹睿盯着她搂着曹智的手臂脸色更加难看,我也面露惊讶,才多久时间啊,怎么搞得比我和曹智还熟呢?
曹智也意识到我们僵硬的表情,不自然地抽出手,幸好楼隽书没再勾上去。刹那,我觉得楼隽书是不是故意在气曹睿呢?
而曹睿确实也被气到了,他低低地咒了声:“真是个随便的女人。”
我吓得连忙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再说了,楼隽书可不是好惹的。
可还是慢了一步,楼隽书突然扭头用轻蔑而挑衅的眼神瞪了曹睿一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曹睿也不客气地回瞪她。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楼隽书,虽然她和曹睿的初次见面有点不开心,但也不至于要卯上对方吧。就算是看曹睿不顺眼,也不用出此下策。乡下可比上海保守多了,怪不得要被人误会!
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我主动把话题转移到曹智身上。
曹智在去年考到了上海一所财经大学,主修的是审计。虽然不是名校,但要从安徽考到上海可是相当不容易,曹智高中时代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学生。
我很好奇这么喜欢历史的曹智为什么不选择和历史有关的专业,比如当个历史老师,不但可以减免学费将来工作也好找。
曹智却说:“老师职业虽然稳定但历史不是大科目,外快比较少,只有点死工资,将来还是做审计来得赚钱。”
我没有想到看起来老实的曹智并不“安分守己”,他有着这么长远的打算,果然比我们要想法成熟!
“你们学校有没有艺术系,要不我下半年也考你们学校?”楼隽书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曹智惊楼隽书提出想和他上一个学校;
我惊她考艺术系也就算了,怎么也得是个专业学校,不然真是对不起她名列前茅的成绩啊;
曹睿却惊明明和我们同龄的楼隽书怎么会高三了呢?
曹智说自己学校没有艺术系,这也就打消了我的担心和他的惊讶。至于曹睿,知道楼隽书居然跳过两次级(因为楼早读书一年,所以我初三,楼却已经高三了),多少对她有点印象好转。
人就是这样,同样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成绩好的就被说成:“脑子真聪明,不用功也能读好书。”成绩不好的就会以此为教训的借口:“就是因为这么调皮书才读不好。”所以,大家不难理解,明明一肚子坏水的楼隽书在大人印象中却是个好孩子。
关于楼隽书为什么要跳级的问题,我是从她和廖凯的对话中知道的。
楼隽书固然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她却不怎么喜欢在学习上花时间。如果说,她知道自己只用五分的努力就能达到90分的成绩就绝不可能浪费六分的力气去学习,她永远不是成绩最出色的,但绝对是学习最轻松的那个。她总说站在最前面的人是非常有压力的,她宁愿在第五名左右徘徊,高兴时考个第二名给爷爷开心,如果不巧哪次考试前沉迷于某本漫画书,那考个八、九名也问题不大,因为爷爷的指标就是不要跌出前十。
然而,楼隽书却在三年级时发了次狠心,不但期末考了全年级第一,还在寒假时闭关学习了四年级的课程,到了开学时居然主动申请要读五年级,校长当然不会同意,楼隽书说服他们的理由是:你们把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卷给我做吧,如果我达到60分了就让我读五年级!估计当时校长是抱着不想打击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想法答应了楼隽书无理的要求。结果,当然是楼隽书如愿了。
但事情还没有就此打住,五年级结束后,楼隽书竟然又提出要直接参加中考。那时,楼隽书去年的壮举已经被业内大肆报道了一番,校长也许觉得学校出了个这样的学生很有面子,对将来的招生也非常有利。于是疏通了种种关系,楼隽书居然和一帮大自己两岁的同学坐在了一个考场内,更出人意料的是她还考进了我现在所读的市重点中学,并在初中时又跳了一级。所以,可想而知,楼隽书在老师同学家长邻居的心中有多么形象高大了。
我有时想,楼隽书既然都被大家说得这么神乎奇乎了,为什么当初不索性被“抓”进那个什么社科院的神童班得了,楼隽书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毒计,她拍着我的脑袋:“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你非凡的智慧必将取走你其他的所有,而我要成为一个智商和情商并存的人,所以我决定放慢脚步,任何过速的发展都预示着更早接近衰败。”
楼隽书说得煞有其事,廖凯却常拿这事打趣:“你不就是在记仇我之前说你小,不带你出去玩得事吗,你就这么想跟着我,不惜逼迫校长,违反教育局规定,目的就是和我同个年级。”
“哼!”楼隽书的鼻风足以吹飞一叠纸,“谁跟着谁啊?你要搞搞清楚,要是没有我的足智多谋,你早被**学校的那些流氓干掉了。”
“你以为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吗?要不是我帮你挡了那一棍,你早躺医院了,还能在这儿神气活现。”
“哦,阿凯,你知道我最爱你了。”楼隽书又开始变脸的把戏,每当廖凯提起那一棍,她总会撒娇地扑到廖凯的背上,然后咬着他的耳朵狡黠地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楼隽书是个喜欢把“爱”挂在嘴巴的人,而且对象不分男女。但当有人问她是不是真的爱廖凯时,她却又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对于表姐,她高兴时会亲昵地捏着表姐的下巴,粗着嗓子调戏道:“美人儿,本王今晚就宠信你了。”甚至是我,在为她完成讲演稿的任务后,她也会勾着我的脖子:“我们的朱古力啊,最可爱了,让我咬一口。”
这样的楼隽书能对刚认识不就的曹智做出那样的举动其实我大可不必惊讶,我突然觉得,自从到了上海,接触了楼隽书和她的朋友,自己也开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