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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琴音幽幽,我却不由按住了他的手,他提起眼眸,眸中悲伤化为疑惑。
我冲他微微一笑,在他身边坐下,将琴身往这边稍稍移动,他双眉微皱,却没有阻止。
双手抚上琴弦,指间拨动,琴声缓缓流出。
记得我的琴艺还是在从凉州回京城的路上景王教的,那时我便挑了这首《平沙落雁》来学习,
旋律起伏,绵延不断,曲调悠扬流畅,仿佛雁鸣时隐时现,盘旋顾盼,正如鸿鹄远志、逸士心胸。我虽远志尚无,但心下却不愿明晏辰他们这般抑郁苦闷,只希望这轻盈愉悦的曲调能让他稍稍舒缓。
曲调渐起,流水般灵动的琴音跳动起来,我翘起嘴角,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他眉间也渐渐舒缓了下来。随着曲调的轻盈脸上的悲戚终于稍稍缓解。
一曲末了,我看着他,道:“琴音也能影响心境,你看,愉悦的曲调总能让人心情好些吧。”又将古琴推回到他的身前,“所以,以后一定要多弹些高兴的曲子。莫要总是这样悲伤的琴声。”
他叹息一声,道:“琴音虽能让人享受这短暂的快乐,可人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
他站起来,走到天台的边上,我跟上去,才发现,从这里看下去,灵月峰的各处尽收眼底,那些亭台阁楼、树荫回廊,隐隐卓卓,却是静谧异常。
明晏辰微微偏过头,看我:“这看起来静谧的灵月峰,明日却不知还会不会如此平静。”
我心中一惊,他也早已察觉到明夙他们会有所动作了吧,忍不住道:“与其在这里独自弹琴,曲高和寡。为何却不去说清楚。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他身形微微一愣,随即却摇了摇头,闭了眼,低低的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机会了。”
傍晚的微风拂动他的衣衫。我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不禁心中一痛。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上前拉了他的手臂,道:“走,我带你做了东西。”
“什么东西?”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冲他神秘的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半小时之后,我们再次回到瑶华楼顶上的天台。明晏辰看着我手上提着的东西,嘴角抽了抽,道:“这就是你做的东西?这不就是孔明灯吗?”
我冲他点了点头,道:“对啊,就是孔明灯啊。”说着便递给他两个。又道“不过,我们可不只是放孔明灯。”
他探究的看着我,眸中闪烁的意味似乎是在说:那还有什么?
我拿出纸笔,在上面些道:早日找到哥哥姐姐。然后贴到孔明灯的灯罩上,将这颗灯点亮,随着灯间的热气渐起。灯也逐渐飘了起来,随着夜风,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既然有很多话不愿说出来,那我们就写下来吧,期望也好,遗憾也罢。”
他看着我。却并不接笔,显然还是有些顾虑。
“这都是清水,过一会儿就干了,放心吧,没有人会看到的。”我拉过他的右手,将笔塞到他手中。他这才将笔握了握,提笔开写,我将身子伸过来,正欲偷窥,他的大手早已覆上我的眼,道:“不许偷看。”
我瘪了瘪嘴,心道不看也知道,肯定写的是夕莹。只得转过身,去取地上的孔明灯,站起来递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写了好。
我又回身给自己拿了一个,拿起笔,想到第二个愿望要写什么呢?偏了偏脑袋,这才下笔。
两个孔明灯同时飘起,于漆黑的夜空中,承载着我们的无限心事和期盼,摇摇曳曳。
“你看,它们飞得越来越远了。”凝视着俩颗明灯,我轻声道。
再偏头看向明晏辰,他一双眼眸亦追随着远去的明灯,此时的他,居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他笑的时候,眼瞳变得很朦胧,就像是漂浮着雾气、一眼能望到水底的温泉。
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他却忽得转过头,目光与我看过去的视线正好相对。我一愣,正要转回头,却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到鼻尖,微凉的薄唇覆上我的面颊。
我立时呆在当地,好半天没有回神。
然而那吻却逐渐移到唇上,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短暂的唇瓣缠绵,便欲敲开贝齿。而我的脑袋还处于当机状态,忽然一个轻声的呢喃传来:“夕莹。”
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仿佛诉尽一世相思。
我猛地回过神来,脑中忽得闪过笑面狐的身影。我这是在做什么?猛地推开他,他回过神来。
“对不起。”他垂了眼眸。
我顿了顿,也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只得道:“我先下去了。”
“秦嫣。”走到一半,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回去吧。”
我疑惑的回头,看着他。
“我本就没有要拿你当人质想法。”他又道。
我一愣,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些话。
“既然可以对我解释,为什么不去跟明夙、夕莹说呢?”我还是忍不住道。
他却再次陷入沉默,转过身去。
我自知没有办法说服他,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来。
回到房间,我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既然明晏辰已经愿意放我离开,我也需尽快出去,若是出去能见到明夙,将事情原因告诉他,阻止这场灾难也未可知。
收拾完毕,推开门,却见门口站了两名黑衣的侍卫,我一愣,道:“你们这是?”
侍卫答道:“他们已经开始进攻,现在各处都很混乱,姑娘此时出去只怕会太过危险,上君让我们带姑娘到安全之处。”
已经开始了吗?我凝神听去,瑶华楼外果然传来一阵厮杀之声,夜色中火光愈盛,看来确实 难以出去了。
跟随着两名侍卫的脚步,所走之路就是瑶华楼后的花园小径,难道是要去那湖中的阁楼?
正在疑惑中,只听夜风中忽的传来一阵低低的哀嚎之声,似一个婴孩的哭泣,极尖极厉,充满了诡异和阴邪。而与此同时,我发现腿脚一阵发麻,竟连一步也再难移动。
摄魂之术?
我心中猛地一惊,此时云萱已经武功尽失,自然不是她放出的,况且也不是铃铛的声音。脑中闪过第一次见到明夙时的场景,再听这怨毒而凄厉的婴孩哭声,神庙之外那鬼魅般的红色阴影仿佛就在眼前,心中不禁胆颤。
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侍卫也停了下来,显然也同样被摄魂之术所迷。一阵阴风吹来,他手上的灯烛也忽的熄灭,黑暗中那凄厉的鬼嚎绕着小径,铺天开地的从身后袭来,愈来愈近。
我见过嗜血魔婴的力量,心中不禁大惊,然而身子却不能移动半分。就在那阴风袭来之时,却觉口中被塞了什么东西,入口即化。
什么东西?不会是毒药吧?
“你给我吃的什么?”我一边咳一边抬头,发现这人正是刚刚站在我身后的那名侍卫。
“解药,快走。”这人却径直拉了我的手越过前面那名侍卫上前,我这才发现我的摄魂之术已经完全解了。走了几步,却发现不对,另一名侍卫为何还在原地?
“他怎么不走?”我拉了拉他。
“来不及了,快走。”他的语气中颇为着急,说着脚步愈发的快。果然身后的阴风哀嚎之声已经逼近,急速向我们扫来,就在我回头去看后面定住的侍卫之时,红色氤氲的雾气如利爪般飞来,将他围在中间,他的脸迅即变形,极尽的痛苦之色显示出他此时所受到的折磨,然而只是瞬间,连那痛苦的神色也完全凝固,他的身影慢慢倒下去。
看着那些再次蔓延飞来的红色利爪,我僵立当地,直到手上传来这个的拉动之力才回过神来,跟着他一齐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