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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湘自然也不是傻的,听出兰三太太语调中的亲近,自然高高兴兴地应了。
兰三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有些迟疑地望向兰湘,又吞吐了半天,这才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事情还多着呢,三姑奶奶还是早些去歇着吧!”
兰湘却是笑嘻嘻应了,爽快地扭身出去时,还朝着兰溪挤了挤眼睛,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别有深意。
兰溪愣着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开门又关,兰湘却已不见了人影。
兰溪不傻,自然听出她娘是刻意将兰湘支开了,这是有话要说?没有想明白兰湘的表情,兰溪带着一丝疑问的目光又回到了兰三太太身上。
兰三太太轻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磨蹭了片刻,这才从身后环儿的手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的盒子,不由分说塞到了兰溪的手里。
兰溪有些不明白,给她什么东西,用得着当成烫手山芋一般的?狐疑地蹙起眉心,她将那盒子打来,低眼一看,先是嘴惊得半张,继而脸瞬时便红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方才兰湘别有深意的表情还有这时兰三太太异常地表现,都是因为她忘了一件事。
大庆自来便有一项习俗,那便是成亲的头一日,要由母亲为新嫁娘亲授夫妻之道,具体是什么,精髓便就全在方才兰三太太交给兰溪的那只木盒子上了。
只是这个时候,母女俩相对却是无言,一个满脸尴尬,将盒子交给了女儿,便找不着话说了,一个脸红成了猴子的屁股,素日里的沉静全数不见了影子,倒是终于显出了两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相对无言站了好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怪异,兰三太太似是觉得这般与女儿大眼瞪小眼的,不是那么一回事,清了清喉咙,道,“你……你自个儿看着,若是不懂的,你再来问我便是。”话落,她不等兰溪反应过来,便扶了环儿的手,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以她如今挺着大肚子的现状,那速度实在算得快,动作更是说不出的敏捷。
兰溪眨眨眼,愣神地望着兰三太太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有些无奈地笑了。自家母亲,加上肚子里那个,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了,这还都是亲生的,但即便她生了五个,如今要给女儿讲这事,居然也还能羞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兰溪前世是成过亲的,这事自然不是不懂的,但是她之前竟是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如今才被提醒着记起这事来。
蓦然将手里的盒子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扔开,一张脸上红潮漫漫,竟好似要将脸都烫熟了一般。
这个问题,兰溪之前还当真忘了,或许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刻意地没有想起罢了,她明日就要嫁给师兄了。既然成了夫妻,这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夫妻敦伦,自然是天经地义,可她与师兄……怎么想着就这么别扭呢?
心慌慌,跳得厉害。脸烫烫,耳根发热。
兰溪望着那被丢在床内侧的那只木盒子,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时,那盒子里是一本色彩鲜活并且画得逼真的“珍藏品”,就连皮肤、肌理也好似真的一般。兰溪也不知为何,脑中便臆想出了那一模一样的画面,只是主人公却变成了她与耿熙吾……
“姑娘?天色不早了,怕是得早些歇息吧?明日又是要早起,又是要忙一整日的。”窗外,突然响起秦妈妈的声音。
兰溪突然醒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竟不知在何时朝着那木盒子伸了过去,只差半寸,指尖就要碰上了。像是被针刺了一般,陡地缩了回来,还不及反应,便听得门“咿呀”一声开启,她便跳上了床去,将叠放得整齐的被褥掀开,一下拉过头顶,将自己彻底藏了进去。正心跳如擂时,便听得脚步声已停在了床边上,紧接着便听得秦妈妈有些讶然地问道,“姑娘居然已经躺下了?”
兰溪含糊地应了一声,似是有浓浓的睡意。秦妈妈又站了一会儿,便道,“睡了便睡了吧!反正明日早起再梳洗也是一样。”
直到秦妈妈的脚步声已经出去了,门再度“咿呀”一声合上,兰溪才醒过味来。她……她还没有洗漱呢!但却也不好再去将秦妈妈叫回来,只是捂在被子里,觉得所有的热气都往脸上涌,她又羞又恼,就差没有将那被褥咬在嘴里撕扯了。
出了门的秦妈妈站在檐下,却是忽然笑了。
看得边上的樱草很是奇怪。“妈妈笑什么?”往秦妈妈视线所及之处望去,只能看见院子里在夜色灯光下渐渐沉睡过去的花木,虽还算安谧静好,但却还不至于有让秦妈妈发笑的因由吧?
秦妈妈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她自然不好对面前这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讲她方才瞧见的被扔在床角的那只木盒子,也不会说姑娘心虚得连鞋也没拖就躲到被子里的事。要知道,伺候了兰溪这么些年,她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喜欢将头脸埋到被子里的这点儿习惯还是知道的。
方才啊!姑娘根本没有睡着,不过是害羞罢了。至于为何害羞……秦妈妈这会儿也只能抱以深意的一笑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咱们姑娘这是长大了。”
樱草这才恍然大悟,想着听说这几日太太常偷偷抹泪的事儿,怕是秦妈妈看着姑娘长大的,如今也生了两分嫁女儿的心思了,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只是,秦妈妈可是要陪着姑娘嫁去靖北侯府的,日后还能天天见着姑娘,反倒是太太这亲娘要可怜些,难怪听说太太这些日子已暗地哭过好几回了。
难怪了,世人都喜生儿,不喜生女,只怕这也是个由头吧?
樱草胡思乱想着,屋内被自己闷在被子里的兰溪这会儿恨不得捶自己两下,一张脸控制不住地发烧,她方才都在想些什么啊?想起秦妈妈进来前,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画面,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兰溪轻咬着下唇,辗转不安,觉得羞恼得很,但想起方才那臆想出得画面,心里除了羞之外,好似又发了痒,她低吟一声,用力蹬了两下被子。兰溪,你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