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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柔伤得很重,几乎算是去了半条命,如今只能是躺在床上将养着,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流烟赶回相国寺报信搬救兵的途中,万幸没有遭遇刺客,但却因太过着急摔断了腿,她愣是一声也没吭就拖着那条伤腿一路摔着爬着回了相国寺,在报了信的同时,就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如今已是醒了,但却也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芳草是在下晌的时候被接来的,说是兰老太太到了佛前,心有所感,想起了九泉之下的兰老太爷,所以决定在相国寺做场法事,流烟的生肖相克,做法事期间不宜在五姑娘身边伺候,所以才去接了她来顶替。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的纰漏,芳草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至少珠玉阁中精明如秦妈妈也没觉得有半分的不妥,当下便让她收拾了东西,随着来接她的人离开。
芳草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到床上伤得都是不轻的长柔和流烟,想到如今尚下落不明的姑娘,芳草一颗心揪得不行,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再过两刻钟便是子时了,而去寻姑娘的人却没有半点儿消息传回来,就连老太太那里也已打发了人悄悄问了一遍又一遍,芳草心里的焦灼渐渐漫上了眉梢。
门轻响,芳草转头看去,眼睛登时一亮,只是一句“姑娘”刚到了嘴边,却见着耿熙吾冲着她摇了摇头。
芳草这才赶忙住了嘴,想着上前帮忙,耿熙吾却又是摇了摇头,不假手他人,自个儿轻手轻脚地将背上熟睡的人放到了床榻上。兰溪睡得沉,虽然耿熙吾已是刻意轻柔,但动作却难免还是有些大,但她都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醒过来。
芳草偷偷打量了一回,发觉姑娘虽是狼狈了一些,但表面看来,应该没有受伤,她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悄悄吐出一口气。
耿熙吾坐在床边,一双眼瞬也不瞬望着熟睡的人,低声道,“你悄悄去禀了老太太,让她不要担心。另外,去打盆水来,给姑娘清洗一下。”
“是。”芳草屈膝应了一声,便悄悄出了房门去。
耿熙吾的目光这才缓缓下移,落在兰溪的右手上,那右手中始终紧紧拽着一个物件儿,正是她的珠钗,她抓得很紧,即便在睡梦中也没有半分的松动。
耿熙吾眸中幽沉,又抬起手轻轻理开她的披风,望见了她的颈间,颈间的血痕衬着雪白的肌肤,触目惊心。方才,在林中的一瞥,他果真没有看错。
望着熟睡的兰溪,她手中紧握的珠钗和她颈间的血痕,耿熙吾的眸光一点点黑沉了下来。
兰溪已经许多年没有再梦到过当年在平王府的那些事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适才山洞中那些不太愉快的经历,竟又勾起了她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夜里她做了梦。梦到的是她头一回失了孩子,赵屿不过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终日厮混在姬妾的房里,甚至是她哭着说孩子掉了必然有因由,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未曾查,未曾管。
彼时,她对赵屿还是有些心思的,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又是个长得不错的,要说有多荒唐,也算不上,只是,也不是多出息就是了。
只是,从那一回之后,才算对他彻底淡了心肠。后来,那喜鹊用香害她的事,也是她自己查出来,亲自处置的。之后,她便一日日硬了心肠,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算计,因为她知道,在那偌大的府里,没有人能护着她,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那个时候,她殚精竭虑,夜夜都睡不好。可是,到最后她被赵屿连累时,只觉得可笑可悲,她与他虽是挂着夫妻的名头,但回想起来,竟没有半分的甜蜜,她最后的死于她自己而言,是那般的不值得,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死不瞑目。老天爷这才可怜她,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吧?
所以,她不愿再与赵屿纠缠在一处,那是确确实实的。
兰溪从梦中醒来,越发肯定了这一点。过去那样的日子她不愿再过,她重活一世,更不会重蹈覆辙。
只是,这一场梦也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事了。前世,起初,赵屿入她也很是诚心的,聘礼给的足足,哪怕她家的人态度冷淡,他也登门数次美其名曰聆听教诲,即便是遭受冷遇,下一回却还是去了。那时的她不懂,以为赵屿是看重她这个未来的夫人,所以后来进了门之后,遭受冷待,她才觉得有些受不了。
如今看来,他自始至终看上的,不过就是她兰氏千金的身份罢了。如他昨日所言,娶了她没有用,所以平王不让他娶。那么前世,多半是他没有打探清楚,娶了她之后才发现根本地不到半点儿兰家姑爷该得的好处,哪里还能指望他给她好脸色?
如今看来,前世,赵屿待她,委实还算得不错。至少,他并未将她扫地出门,也愿意给她正妻该有的体面。
想到此处,兰溪嘴角牵起,有些淡嘲的笑,但她也不欠他什么,从不欠。
“溪姐儿醒了?”一声唤,却是兰老太太,被富妈妈和芳草一左一右扶着,神色急切地朝她走来。
兰溪恍惚些回过神来,本要起身下床行礼,兰老太太却唬得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好生躺着就是,好生躺着。”
兰溪淡淡一笑,“祖母不必紧张,我没有伤着。”
“还说没有伤着。”兰老太太已走到床边坐下,拉了兰溪的手,一脸心疼地望了望她的颈项。
兰溪这才发觉她颈间竟是缠了些布条,脸色登时变了变。
兰老太太却没有瞧见她的脸色,兀自道,“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是几次三番要置你于死地,好在有四郎在,否则还真是……”叹息了一声,兰老太太没有接着往下说,伸手探向兰溪的颈间,心疼道,“还好有四郎拿的御用伤药,否则一个女孩子若是留个疤,多不好?”
兰溪却是强扯出一抹笑来,“祖母,我师兄呢?”
“四郎啊!”兰老太太看一眼兰溪似是要哭出来的笑容,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答道,“他一早便回城去了,说是有些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