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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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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溪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兄长似兰洵这般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调侃妹妹的亲事?“六哥别忙着取笑我,倒是你,怎么这么悄没声息的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

    “这不是想着让你们惊喜一回么?”兰洵笑着挤眼道,“其实,我刚刚交接完不久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了,起初是想着怎么也不能错过了你的及笄礼,却是不想还能赶上耿四哥上门纳征,也不枉我这一路赶得辛苦了。”

    兰溪反倒是一愣,狐疑道,“你如何知道?”她的及笄礼自然不用多说,但这纳征的事儿,六哥按理刚回京城,却是从哪里得知的?

    “回京的路上赶巧遇上了耿四哥,自然是他告诉我的。”兰洵的语调平淡得很。

    兰溪听罢,心情却是半点儿也平淡不得,“在回京的路上碰上的,他竟南下了么?”他那日只说是有事要离京几日,但却没说是去哪里,又是干什么去,兰溪也没有问,但却没想到,他是南下了。这么一来,兰溪心中登时满是疑虑,一是三日后纳征,他可能赶得回来?二是,他这个节骨眼怎么就出了远门,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兰洵笑呵呵望她一眼,不在意道,“走得不远,说不定已在往回赶了,三日后必然是赶得及回来的。至于他干什么去了……”兰洵略略停住话,抬起眼,笑望着兰溪,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有深意,“等他回来,你自然便晓得了。”

    兰溪狐疑地蹙了蹙眉梢,但心却悄悄踏实了一些,看六哥的表情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但他的意思却也表达得清楚明白,他是知道,但不会说。但看来,却是没什么大事的,至少这样,她心安了许多。

    夜里睡得正好,本来也是无梦,却不知为何潜意识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兰溪蓦然便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突然看到垂下的纱帐后映出的一道黑影,心,险些跳到了喉咙口,一张嘴,一声惊叫就要喊了出来。

    “阿卿,是我!别叫!”突然一声瓷沉的嗓,熟悉得喑哑低沉,在耳畔徐徐响起,像是那道熟悉得风息,不期然撩拨动心弦,颤颤地响。

    兰溪那一声惊叫便被梗在了喉咙口,她瞠大一双凤目,有些愣神地盯着帐上映出的那道黑影,“师兄?”

    “唔。”帐子外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以后,才又再度低声道了两个字,“是我!”那声音瓷沉低哑,确实是耿熙吾没错。

    可是确认了之后,兰溪反倒是彻底沉默了下来,脑中彻底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否则,她怎么会在这样的深更半夜,在自己的香闺中,睡榻前,看见师兄?

    卧房内,登时静了下来,帐内帐外,两个人,两双眼就这么隔着一层纱帐,望着彼此,却是沉默着,恍若成了泥塑。

    可是,直到耿熙吾的身影动了动,兰溪才陡然回过神来,凤目中却是极快地闪过一抹惊慌,想也没想,便是低声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一边说着,还一边将盖在身上的被褥一裹,将自己牢牢笼住,又不自觉地往墙角缩了缩,唯一露在被褥外的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耿熙吾的步子略略僵住,好一会儿后,那嗓音才平淡到有丝僵硬地响起道,“阿卿,我只是想看看你!听长庆说起……我很担心!你没事吧?”

    兰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今夜有月,月色皎洁,银练般清冷的月光从窗纱中透入,将卧房内映出两分朦胧的绰约,兰溪望着那帐上映出的黑影,觉得脑袋迟钝得像是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说的只怕却是几日前她在锦绣庄外,险些被那花盆给砸到的事儿。

    兰溪回过神来,却是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不是好好在这儿与师兄说话么?自然无事。”

    “没事么?那便好!”耿熙吾的嗓音有些轻飘,那本该松上一口气的语气,兰溪却不知为何听出了两分心伤。

    她眉心一皱,狐疑地望了过去。奈何,即便因着月光,这屋内勉强能视物,但毕竟隔着这纱帐,兰溪又如何能看清耿熙吾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兰溪几乎忍不住将那纱帐掀起,将他的表情看个究竟,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而就在她纠结的那个短短的顷刻之后,耿熙吾叹息了一声,“你无事,我便放心了。今日,我行事实在不妥,阿卿便念着我实在担心你,莫要放在心上吧?”

    这一句的语调却又再正常不过,这倒让兰溪怀疑,自己方才心中乍起的怪异感觉是不是一时的错觉?

    “夜深了,你好好歇着吧!”耿熙吾道完这一句,竟是没有与兰溪打招呼,便是将那窗户一推,随之,黑影一闪,便已跃过窗槛,转眼便没入深浓的夜色之中。那窗户不过半启了一刹,夜风从那缝隙中灌进,不过堪堪吹得那纱帐扬起,还不及垂落,窗扇已再度合上,风,又已止息。

    兰溪望着那合上的窗扇,有些愣神地想到,这两回,师兄走得都这般急?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出京又是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呢?

    但他显然,今夜,已是回答不了她了。

    回过神来,兰溪狐疑想道,这么半晌的功夫,她刚才那一句话也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却是为何外间守夜的芳草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自然不知,耿熙吾进门来时,先是点了芳草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深沉些。今夜,别说是兰溪那一声寻常的话语,即便是在她耳边敲锣打鼓,她也不见得能醒来。

    而兰溪,也只是狐疑了一刹那,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转头望向方才耿熙吾离开的那扇窗户,她轻轻拧起眉心来,这心中忽起的不安是为何?

    窗外,残月挂树梢,风吹得枝上残叶飘落,枯枝投下的影在窗上乱舞,好似妖怪的鬼爪一般要将你拉住,风声呼呼,但却无人回应兰溪此时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