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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总算敲定了嫁衣的样式,竟已过了大半晌,推拒了曹掌柜留她用午膳的好意,兰溪带着流烟和秦妈妈出门来,站在锦绣庄门外,等着老张头将马车从后院赶来。
谁知,突然便听得一声喊,“姑娘,小心!”紧接着,一道身影急奔过来,将她往边上一扯,头顶上,一抹黑影坠落,“哐啷”一声响,一个花盆就摔落在方才她所站的地方。若是刚才长柔没有及时将她拉开,那她现下怕是不能这般好好站着了吧?望着那个花盆,兰溪凤目一点点沉下,心有余悸。
边上秦妈妈和流烟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们根本还不及反应。
兰溪抬头望了望头顶,锦绣庄本就是一间二层的木楼,铺子里却是为了高敞,尽数将二楼的楼板都拆了,只在临街的一边留了一条一人宽的楼道,平日里摆放了一些侍弄好的花草,但就怕不小心花盆摔落,砸到路人,曹掌柜还特特做了个特制的木栏,此时,那木栏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刚好足够方才那盆花坠落,就这么看着,兰溪可是看不出端倪,可她,从不信巧合。
边上长柔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低声道,“长庆已去查看了,姑娘放心。”
兰溪点点头,她就知道,她身边明里只有长柔一人护着,但暗地里他安排了几个人,却是她也不知的。
只是,兰溪这颗心还来不及放下,便听得一声惊叫道,“呀!这不是兰家的五姑娘么?就是刚与靖北侯那位公子订了婚的那位。”
原来,这朱雀大街是人来人往,极是热闹的地方,来往的人又多是些非富即贵,方才的一番动静算不得小,竟引了不少人围观,这些围观的人中,好巧不巧,便有人认出了兰溪,还就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大声喊叫了出来。
兰溪的脸色便是不由一变,长柔更是目光如电,往那处扫去。奈何,人不少,一时间,长柔却也分不清方才那句话是出自何人之口。
这会儿,老张头正好赶着马车来了,人群中便有人低声道,“那马车上还真是青阳兰氏的徽记,莫非果真是兰家那位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铺子外这么大的动静,曹掌柜自然不可能没听见,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这一句关切的问,却是彻底坐实了兰溪的身份,那围观的人群便突然炸开了锅。
“方才这兰五姑娘是险些被那花盆砸中么?这好端端的,这花盆怎么就掉下来了?我见着那木栏挺是结实啊!”
“可不是么?这锦绣庄跟前每日里人来车往的,却也从没出过这种事,这姑娘难得出门一回,还是自家的铺子前,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桩倒霉事?方才若不是那丫头拉得快,否则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儿经得起这花盆一砸啊?这会儿怕是已经脑袋开花了。”
“可不就是倒霉么?依我看啊,这花盆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就她站在底下的时候就落了。谁也不砸,偏就砸了她,这可不就是倒霉么?被那煞气煞到了,能不倒霉到家么?”
“煞气?你是说……那位爷?”
“可不是么?早前说他天生带煞,克亲克妻,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看着却好似有些那么回事儿。”
“那可怎么好?这才刚刚定亲呢,若是果真成了亲,那……”
那些人望向兰溪的表情便有些微妙起来,有惊骇,也有同情,而兰溪即便往日里再是沉静,如今却也是有些面色难看起来,原来,那花盆坠落只是前手罢了,居然还布有后招,而这后招才是真正的杀招。
“姑娘?”曹掌柜这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既是担忧,又是懊恼。
兰溪扯开一抹笑,安抚道,“曹叔,你且宽心,我无事。铺子里还有客人,曹叔先回去招呼着吧!我就先回去了。”话落,扶了长柔的手,率先上了马车,秦妈妈和流烟随后跟上。车帘一垂落,兰溪的脸色便是彻底沉了下来。
“姑娘?”秦妈妈欲言又止道。
“看来她是等不及了,居然这就动起了手。”兰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在四爷和姑娘都早有所备,否则今日若是姑娘有个好歹……”流烟尚白着脸,想到那个可能,不由后怕,便是狠狠一个哆嗦。
兰溪面上却全无庆幸之色,“果真是小瞧了她,躲过了从天而降的花盆,偏生就没躲过她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姑娘,如今怎么办?”秦妈妈也很是忧心。
兰溪有些后悔今日出门,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如今后悔却也无济于事,“先回府再说。”
这若是一桩寻常的婚事,那这般算计,也就成了,这偏偏是一桩御赐的亲,想弄黄了,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了。
马车徐徐动起,晃晃悠悠往朝阳坊的方向而去,秦妈妈望着兰溪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你难得出门,今日偏一出门,便遇着了这事,你看,咱们府里……”
“妈妈是疑心咱们府里有眼线?”这却也是能想到的,她出门的事不是秘密,但若能随时掌握她的行踪,又能及时报给别人的,那便有些了不得了。再看秦妈妈的脸色……“妈妈莫不是已经有个怀疑的人选?”
“老奴是想着,六姑娘前几日不是去了沈府么?还一连去了两趟,怎么想都是不合理。而今早姑娘出门前碰上了六姑娘,这么刚好,出门便遇上了这桩事,老奴不得不怀疑。”秦妈妈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即便兰滟与兰溪之间得姐妹情淡得很,但终究是一家子骨肉,若是帮着外人来算计,那也太过让人心寒了,秦妈妈因此不得不慎重。
兰溪却是不在意的笑了,“此番妈妈却怕是多虑了,兰滟与沈七即便是联起手来,也会瞒着沈氏。她们虽都不愿我嫁进靖北侯府,目的虽一样,但原因却是不同的,而这个原因,沈七却是要死死瞒住沈氏,绝不会让她知晓的。”所以,她们可能各自行事,都针对她,但却全无联手的可能。
“那今日……”秦妈妈听了兰溪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强敌环伺,但各自为政,那便是好消息,尚可各个击破,大有可为。
“今日怕是我那位未来婆婆的手笔。”至于,沈七,她与她暗中较量过几回,毕竟年岁尚轻,还稚嫩着呢!却不若今日这般一环扣一环的缜密,而这位头一回交手的靖北侯夫人,看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