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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鬼芨毒发
关在阴冷的暗室大概有有半日了,天也差不多黑了,筵席大抵也开始了吧。
她劳心劳力的为景宫奉献着,到头来还是被人算计,不就是个皇后吗,谁要谁拿去!她还想过几天逍遥日子呢,每天超负荷的工作,什么三从四德,做任何事情像是在走钢丝,到头来又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吃力不讨好,就差没有成神经病了。
阴冷的暗室内潮湿且不通风,她胸闷气堵很难受,胸口一缩一缩的,想要喘几口气,可是气息变得非常不顺畅,害她差点窒息。
她狐疑的拉开衣服,伸手去摸,手感是凹凸不平的颗粒,借着非常微弱的光她看见左胸口的位置布满了黑色的霉斑,看得她头皮发麻。不多时,脖颈、手臂、腰腹处都是点点黑色霉斑。
“该不会是鬼芨发作了吧?”祸不单行啊,有没有这么惨,她到底做了什么孽!
她找不到出口,只能挨着敲墙壁呼救,数次以来胸口越发的疼痛窒息,就好像有个怪物覆在她胸口,一口一口的啃噬着她的心脏。
没力气了,她靠着墙壁滑下,掀开袖子看那已经变黑的手臂,又摸摸自己脸,凹凸不平黏腻腻的。大概想象得到自己一脸黑毛的样子,叫人看到指定吓得哭爹喊娘,魂飞魄散,她觉得那场景一定很搞笑,扯了一下嘴皮乐了一下。
哎,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有点困,先让她就着在地上休息一下。
景炎帝在筵席上没见到蔚央,说实话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瞧着笑颜如花的陈锦曦他又开始走神儿。庄惠太后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儿来,淡淡的道了句:“皇后病情严重否?”
陈锦曦温柔道:“皇上不用担心,皇后只是这些天劳累过度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总不能什么事都去麻烦皇后吧,这有臣妾和贵妃就足够了。”
华清宫前烧了一条火龙,每人的案桌下都置着一只火炉,即使是在冬日,也觉得暖意融融。
越使一身蓝衣,面容俊朗,举止谦和,与景炎帝几番客套话之后便是歌舞表演。因为是正式场合,表演者们穿的也挺严实,但这并不能掩盖舞者们的曼妙身姿,不少大臣看的两眼发直,妃嫔们倒是鄙夷不屑。
景炎帝只是自顾的喝酒,十几樽下去头有点晕,一旁的孟姝瑶关切道:“皇上?”
陈锦曦这边叫了茂陵呈上灵芝蜂蜜醒酒汤,他喝下去后稍好一些,却还是有点不舒服。一直撑到宴会结束,陈锦曦说要送景炎帝回宫。孟姝瑶咬了咬唇,庄惠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淡语的说了几句,“故技重施,你不去拆穿她?”
孟姝瑶讶然,转身看着年轻的太后,她淡眉清目,面无表情。她掠过孟姝瑶的身边,飘然离去。
自始自终她都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文弱女子,每天只喜欢泡茶,涂丹青,弹古琴,自己和自己下围棋,偶尔兴致来了就会在屋中写草书,写的满屋子都是她的字。
人说皇上是很少笑的人,可是在她这里总是能看到他满意的笑颜和对她不吝的夸赞,她很开心,奉他为知己,渐渐地她也就爱上了那个笑得很温暖的他。只是,那种笑总是带着穿不透云雾的弥漫和雨雾中的朦胧,她知道现在的他不爱任何人,自己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半夏忍不住的插嘴:“娘娘,这后宫少说您也是除了皇后娘娘最有说话权利的人,如今您当真由着淑妃她这么放肆?”
孟姝瑶痴笑一声:“女人是一种很愚笨的动物,总以孩子能牵绊着男人,其实不然。”她深叹一口气,“在皇上眼中自始自终都只有婴齐这一个孩子,熙和公主像是一块鸡肋,淑妃却不懂得收敛,终有一天她会触动龙怒,下场也是都能料到的。”
半夏不甘:“娘娘,您进宫也有三年了,皇上每次来除了与您弹词说句,煮茶下棋,就再无其他,到底都是皇上的女人,娘娘您为何就不努力一下?”
孟姝瑶苦涩一笑,便再无他说。
这时忍冬从北面风风火火的跑来,气喘吁吁道:“娘……娘娘,奴婢打听了一件事儿。”
孟姝瑶心情烦闷,心不在焉道:“说。”
忍冬咽了口气说:“奴婢,奴婢听侍卫说,淑妃将皇后娘娘抓起了!”
“什么?”孟姝瑶眉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可靠?”
忍冬说:“奴婢本也不信,可是听到秋兰宫的奴才说,方修仪昨晚死了,有人看见皇后娘娘,而且还在秋兰宫捡到她的白玉令牌。”
孟姝瑶眉头紧皱,半夏觉得时机成熟,连忙催促道:“娘娘,先不说这皇后是否真的杀了方修仪,但是陈淑妃她隐瞒不报可是真的,知情不报乃属欺君,所以还请娘娘多为自己或是皇上考虑考虑。”
景炎帝被陈锦曦扶到龙榻上,她看着不省人事的景炎帝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到底是该耍一些手段,不然依着景炎帝那寡淡的性子,还真怕他断子绝孙,她也是为皇家子嗣着想啊。
虽然很早就立了赵婴齐为太子,但是也不是没有被废掉的可能,多点选择多条路,她也是为了杞国未来的江山社稷着想。
屏退所有人,她坐在塌边执起景炎帝那略微冰凉的手,贴在面颊深情的看着他:“阿岩,我陪在你身边已经七年了,你知不知道?”
昏睡的景炎帝剑眉微蹙,她凑上前看着他清俊的面容痴痴道:“可是你都看不见我,方苡苡根本不爱你,你为何要娶她,还封她做了皇后?阿岩你知不知道,曦儿很是伤心呢。”
她俯身在他额头深深的印了一吻,又笑道:“可是后来她死了,死的很惨,曦儿都看见了,曦儿那天真的很开心。可是,可是阿岩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话中带着哽咽,“那是曦儿第一次见你哭。她明明就是在利用你,为什么你还……”说到最后她泪流了满面,也没有了声音。
她泪眼朦胧,突然双目放凶光:“明明是我先嫁给你的,为什么她一出现就夺走了我的一切!你明明是属于我的!你是我的!”
甩开手,她就像一个疯子一般粗鲁而又野蛮的扒开他的衣襟……
殿内霜色轻纱飘渺,厚重的玄青色帷幔微动,烛火摇曳,只听女子的一声低吟。
孟姝瑶大胆的闯了进来,却也是袅袅婀娜,步生莲花。
入内,便看见衣衫凌乱地景炎帝坐在榻前,撑着额头不耐道:“何人?”
孟姝瑶见陈锦曦闭着眼睛躺在龙榻上,身上还盖着锦被,她心中舒了口气,这时才提脚上前谢罪道:“禀皇上,是臣妾。深夜造访并非臣妾所意,只因情形紧急,还请皇上听臣妾说完事情始末在罚臣妾擅闯寝宫之罪。”
他眼睛有点红,拢了一下衣服,语气还是不耐:“讲。”
孟姝瑶看了一眼昏睡的陈锦曦,左右了一下才道:“昨晚秋兰宫的方修仪被杀,今晨尸体被发现,众矛头证据指向皇后,下午皇后被淑妃关押起来了,至于关在何处臣妾尚且不知。”
跟在身后的半夏甚是欢喜,自家娘娘终于肯为自己努力一下了。
听说皇后杀了方修仪,景炎帝太阳穴一跳,转眼看着满脸泪痕的陈锦曦,道:“去流华宫暗房找,皇后大抵是在那里。”他又补充道,“朕也同去。”
夜寒凄冷,皓月被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容颜。
流华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程青阳带着几十号禁兵侍卫将流华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找到蔚央的踪迹。
木槿端了杯茶手颤的厉害,一不小心就洒在孟姝瑶身上。
“怎么奉茶的,烫伤娘娘仔细你的贱命!”半夏怒目斥责木槿,木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人都是怕报应的生物,曾经她木槿欺负过蔚央,现在蔚央贵为皇后,只要和蔚央沾点关系的,她都害怕的要死。
孟姝瑶用手绢擦了一下裙子上的水渍:“半夏,别这么说话。没事儿了,你起来吧。”
木槿磕头谢恩,此时程青阳回报道:“禀皇上,微臣无能,并未找到皇后娘娘的囚禁之处。”
景炎帝皱眉,看了一眼耸着肩膀身子抖如筛糠的木槿,不紧不慢道:“你,还知不知道流华宫其他的暗房?”
刚站起来的木槿又仓惶跪下,她磕头道:“奴婢只是一个端茶奉水的一等宫女,并不知流华宫的暗房之处!”
景炎帝心有点焦,起身出了正厅,沿着长廊走了一遭,随后又绕到后园。经过一处没水的荷花池,他闻到一股怪味,退步走近池边,眯眼看了看,又干脆跳了下去。身后是侍卫们大呼‘皇上请保重龙体啊’,接着有几个侍卫也跳了下去,大概有一米五深的池子。
景炎帝走到一处,蹲下,用手轻叩了一下。
瞬间,追随来的侍卫听到声音全部了然,四处寻找开关。
景炎帝站在一旁,心莫名的焦虑,密不透风,四个时辰了……
还有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找了许久,终是找不到开关,程青阳贴着地面喊了喊了好几声‘皇后娘娘’,无人应答,有人提议干脆用斧子来砍开。结果,提议的人被拖了下去,至于他的命运会怎样,还是默默替他祈祷吧。
这时先前的几个押送蔚央的禁兵被抓到了,此时缩成一团的跪在景炎帝面前,全然没有了武者的气度,均成了惧怕死亡的胆小鬼。
“还用朕再多说?”景炎帝不咸不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却让周围的身都打了个冷颤,几个禁兵连滚带爬的去找开关。
‘轰隆隆’之声,地下暗室从中间缓慢开启,一股刺鼻的霉腥味瞬间钻入众人的鼻腔中,众人皱眉均掩住口鼻。
景炎帝怔了怔,终于闻出这个味道是什么。他不由分说的跳下室内,在角落里发现了躺在地上一身华服的蔚央。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重写重写!等会儿更新新章~
对了,懿纯皇后粗线了,叫方苡苡(yi三声)我从《诗经》里面找到的名字,觉得《诗经》里面的内容都很美好。
呐,这首诗是这样的。
《芣苡》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诗经·国风·周南·芣苡》
“芣苡”(fu yi 又作芣苢)即车前子,这是当时人们采车前草时所唱的歌谣。嘛,又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