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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章:印记之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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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走向他们这排角斗士种子的,是位三十多岁的魁伟男子,足有六呎多高,精心打理的褐色短发,八字须,一双深深的天蓝色眼睛分外犀利有神,高高的鼻梁就像雕塑般挺立;他身穿简单而不失讲究的宽松亚麻布套装,却遮掩不住壮硕的身材;腰间别着一柄阔剑,更显英气勃勃。

    跟在他身边的也是名壮汉,看上去是个东陆人,浓密卷曲的黑色胡须遮住了他的整个下半张脸,光头,目光炯炯,透着和粗犷外型不相符的智慧,赤身套着一件简易的皮甲,短裤,便鞋。

    「久违了,战神依森哈德!」船长巫婆般的声音,「快来看看最新的这批货,都是上等的角斗士种子,你来得真是时候!」老太太殷勤的迎上前,向魁伟男子介绍自己的货品。

    「说过多少次了,尼奥贝,别再叫我『战神』,」依森哈德一口德国腔,声如洪钟,大笑着和老太太拥抱了下,「我是训练师依森哈德,而他,则是凯松教练!」

    尼奥贝船长也大笑起来:「不管你们变成甚么,在我眼里也是『战神』依森哈德和『全能闪电』凯松,我可是你们的忠实粉丝:在我尼奥贝这里,你们永远享受七折优惠!」

    寒暄过后直入正题,健硕的费屈玛被最先选中,然后是其他几人。依森哈德正要付账,却见凯松饶有兴味的看着张龙。

    「你看好这个仙塞人?」依森哈德诧异道,「块头太小,肌肉也不强,角斗士?算了。」

    凯松把胡子绕在手指上转着圈:这是他认真思考时的样子。

    「不,主人,」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却很有磁性:「个子虽然不大,骨格却精奇,是块好料,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奴隶市场,他居然能在这里一柱擎天,相当不简单啊!」

    依森哈德也不禁把目光移向张龙怒张的祸根,眉头一皱:「他对面就是女奴,难保不是条淫/虫。」

    「不,」凯松道,「奴隶市场上的货物,为自己的命运担惊受怕,人心惶惶,哪有精力去想这些?扪心自问,当初我在这种地方时根本无暇顾及对面的女人。恕我冒昧,主人,您那时候也够呛!简单的淫/虫更是不可能有这个种,此人若多加调教,日后必成大器!」

    依森哈德沉思片刻,点头称是:「好,那就再添五个金币买了!」他回头望向哈喇子已经淌到下巴的张龙,伸手拍拍他肩膀:「小子,荣光的前路已经在你脚下,就看你怎么走了!」

    购买结束,张龙和其他种子角斗士被装在闷罐马车里运往依森哈德的公馆。车厢只有一个狭窄的天窗透进束阳光,正好照耀在费屈玛兴奋的脸上。

    「太幸运了,我们能被依森哈德买去!」野蛮人喜形于色,「知道么?他以前也是一名角斗士,在两年前李奥瑞克王登基大典上力斩群雄,荣登战神之位,被国王钦赐自由,外加大笔赏金!」费屈玛说得唾沫横飞:「我很早以前就来坎德拉斯看过他的比赛,真是太精彩了,以后我就会是第二个他,坎德拉斯新战神:费屈玛大人!哈哈哈……」

    闷罐车厢顿时成了费屈玛的励志讲坛,张龙也听得热血激昂,毕竟自己是穿越者么,定有主角福利,费屈玛幻想的宏图伟业,很可能落到自己手里呢!正发着美梦,马车停了下来:依森哈德公馆到了。

    和《斯巴达克斯》里的巴提亚图斯宅第类似,这也是一所典型的角斗士训练场,只不过建筑风格更偏近于中世纪西欧。公馆主楼的尖顶上插着镀金的雄鹰风向标,象征着主人是个有地位的尚武之人,正房,厢房和庭院是主人及眷属的生活区,也是罗马式建筑布局搭配中世纪风格,结合得相当成功,天衣无缝,相当美观和气派。当然,除非承蒙召唤,否则他是不可以来这些地方的。角斗士们都被安排在公馆后方训练场周围的宿舍居住,环境简陋却还算舒适,毕竟他们是主人最大的收入来源,待遇还是可圈可点的,不过像张龙这样的新人,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欢迎来到地狱!」凯松把张龙一行带到马厩旁边的角斗士休息厅,意味深长的丢下这么一句便离开去向依森哈德复命,由腰挎乌黑电棍的公馆家丁替他们打开镣铐,前去参加角斗士生涯的开端仪式:告别过去。

    张龙环视四周,天,满眼的肌肉!肌肉!肌肉啊!

    所谓的休息厅其实就是澡堂,大厅中间是混凝土砌成的浴池,热气腾腾,水雾弥漫。十几条堪比健美选手,人高马大的肌肉莽汉精赤条条正在其中泡澡。豪放的大笑络绎不绝,不时传来几句骯脏的荤口。即使是早在《斯巴达克斯》里看过这样的场面,也让张龙感到震撼又紧张:这真的是一个充满狂野男性力量的环境,看这些满身肌肉的硬汉,多半是的西陆人,也有一些东陆来的家伙和几个野蛮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比他高至少半头。体格就更不用说了,先前没有其他比较,费屈玛又略为发福,于是觉得自己李小龙般的身材已经很不错了,这回才算真的开了眼看到了什么才是肌肉!

    该死,穿越者的福利就这么点么?怎么说也给老子个姚明那样的块头给黄种人长长志气么,怎么还是原先那种五呎八吋的平均身高呢……

    「嘿嘿,看看谁来了?」一声雄浑的大笑打断了张龙的思绪,从浴池里站起一位铁塔般雄壮的大汉。他一头短短的黑发,五官如古罗马雕像般硬朗,一双雪亮的蓝眼睛透着烈火般的霸气,轮廓分明的古铜色肌肉膨胀得几乎要爆开,胡须刮得干干净净,透出满腮青色的胡碴。

    「就是你么,在奴隶市场一柱擎天的小子?」铁汉走到张龙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原来是个仙塞岛的黄皮佬,比女人还娘们!哈哈哈哈……」这充满种族歧视的话顿时触动了张龙已经有些受伤的自尊,但他本能的忍了下来。这自然是他穿越前卑微的社会地位锻炼出来的惊人的忍辱负重的能力,也是他日后在圣休亚瑞得以生存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而费屈玛,显然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大汉走过张龙,来到费屈玛面前,同样打量了这个比他还高出半吋,骨架更大,肌肉却明显逊色自己一筹的野蛮人一番。

    「该死,又是头比畜牲还臭的蛮子。说是甚么北方的狼……却怎么看,都像只吃/屎的狗!」

    立志当战神的费屈玛哪能受得了如此污辱?当即暴怒,一拳轰向大汉面门,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大汉轻描淡写的架开费屈玛的重拳,回手一记耳雷子抽得费屈玛眼冒金星瘫倒在地,野蛮人只觉得天昏地暗,脑中嗡鸣不已,半天爬不起来。

    「我?我是瑞克撒特,沃萨姆的冠军!你们这帮蛆虫给我听好,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只有得到角斗士兄弟的印记才有尊严,否则不管你是哪来的,通通都狗屁不是!都给我记住了,依森哈德的角斗士,没一个是孬种!」瑞克撒特的吼声震撼着整个大厅和每一个新人的心,他啪的亮出手臂,向新人们露出健美的肩头三角肌上的依森哈德家纹刺青:一只放射着万丈光芒的烙铁。

    「依森哈德的光之烙铁?」张龙不禁惊叫一声,怪不得在奴隶市场听到「依森哈德」这个名字时就感觉那么熟悉,那是暗黑二里面一套非常不起眼的低等套装,其中的剑,就叫做「依森哈德的光之烙铁」,原来居然是这么回事!

    瑞克撒特一楞,随即狠狠拍了下张龙的肩膀,笑道:「呦呵?小子还挺识货,不过光认得我们的印记可不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得到!咦?卢卡斯,你终于来了,动作快点,这帮新来的禽兽等着你打理呢!」

    正从里屋走进大厅的卢卡斯,是个秃顶的白胡子老头,弓腰驼背,瘦骨嶙峋,也和浴池中诸硬汉一样赤着身子,肩头斜跨着一个破旧的麻布兜,里面装着剪子,剃刀,水瓢和一块粗糙的大肥皂。

    老头走近新人们,扫视一番,眉头一皱,满是褶子的老脸聚成一朵菊花。

    「把这个蛮子扶起来,列队!」老头看似衰弱,声音却充满了底气,相当威严,感觉居然比瑞克撒特的咆哮更有威摄力。

    张龙和其他几个新人赶忙扶起费屈玛,往他脸上拍了些水,野蛮人这才清醒过来,跟大家一起列好了队。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依森哈德家族的新兵了,」卢卡斯反剪双手,在新人的队列前踱来踱去,语气严肃的说:「在这里,没人会在乎你们的过去。不论你们曾是罪犯,赌徒,还是战俘,都将通通抹去。只要为依森哈德家族忠诚奋战,就能得到无上的荣耀!从今天起,你们的生命,身体,精神,都将属于依森哈德家族。努力训练,赢得印记,就能成为一名光荣的角斗士;可是如果偷懒,怯懦,被淘汰出局的话,那么铁笼才是你最后的归宿!好,现在,就让我修整你们丑陋的样貌,和过去粗糙污秽的自己告别吧!」

    老头说罢将队伍左端的费屈玛拎出来,命他坐在浴池边上,舀了瓢水往他头上一浇,然后抓起剪子麻利的把他一头蓬乱的长发理成了跟瑞克撒特一样的板寸。张龙看得目瞪口呆:这手艺简直比穿越前学校理发店的师傅强了百倍不止啊!然而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剪完头发,卢卡斯命令费屈玛站起来,往他全身涂满肥皂,拿过剃刀迅速将他从头到脚的体毛连胡子一起刮得一根不剩,只剩下两条浓重的眉毛。眼瞅着一条浑身是毛的粗野大汉三下五除二被刮成了光板白条鸡。

    「这是怎么回事?」张龙大为诧异,「这个世界怎么要男人剃毛,女人却那么原生态?」

    「跟男人女人没关系,是职业需要。」站在他身边的海珊低声答道:「角斗士除了上场拼命,也是主人的重要社交工具,经常需要涂上橄榄油在宴会上向宾客展示肌肉,体毛会影响肌肉的观感。女人哪用得着展示什么肌肉?当然不必这么麻烦,不过妓女的话么……为了向客人展示些别的玩意,也得这样,嘿嘿……」东陆汉子露出个淫亵的笑容,张龙也会心的笑了,胯下祸根因为露骨的话题再度怒张起来。

    很快,张龙也被刮了个干净,凌乱的鸡窝头也剃成了穿越前的小板寸,也算清爽了许多。接下来是难得的片刻自由,费屈玛跑去找野蛮人老乡唠家常去了,张龙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直接被晾在一边。他可不想再招惹上瑞克撒特这样的家伙,只得自己一个人很没趣的到处闲晃,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间里屋。

    眼前立刻幽暗了许多,这里没有窗户,只靠墙壁上几个火把照明,大白天也黑咕窿咚的,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住过的隔断间:真是凄凉啊!

    这里也是一间澡堂,却跟外面喧闹的大厅反差甚大,潮湿的地板上靠墙静坐着几条无精打采的汉子,张龙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还是人么?

    这些家伙全都带着可怕的伤痕,其中一位明显是被打爆了右边眼球,空洞的眼窝黑洞洞的还往外渗着脓;另一位则被打豁了嘴,整个上嘴唇连半个鼻子都不见了,满口牙几乎全部掉光,只剩那么几颗在牙床子上当啷着支出好长,相当狰狞;还有一位满身都是缝线,顺着针脚全是凝结的血和脓液,无比的恶心。张龙进来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仍旧目光呆滞的倚在那里,一副听天由命自暴自弃的德性。

    这里是地狱么?张龙吓得几乎就要退出去,但目光突然被房间里面浴池中的倩影吸引住了。

    那是个无比婀娜曼妙的少女背影,正站在水中整理自己柔顺的金色长发。看起来温婉,脆弱,惹人爱怜。然而,在那本应滑嫩光洁的后背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她是谁?怎么会和这些伤员在一起?看她受过那么多伤,难道也是个角斗士么?坎德拉斯居然会有女角斗士?张龙满心诧异,这么楚楚可怜的美女当前,他原本及其好色的心居然满是怜香惜玉之情,没有一丝不良的欲望。

    「这不是角斗士该来的地方。」那少女的声音竟相当沙哑,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嗓音,几乎无法分辨男女,可以说,这个嗓子已经完全坏掉了。

    张龙慌忙伸手遮住祸根,脸腾的红了:这可以说是第一次有女孩主动跟他说话,又是如此裸裎相见,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当那「少女」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才真的知道了甚么叫震撼,惊叫一声,扑通坐在了地上!

    那根本不是「少女」,而是一个有着女性骨架结构和沉鱼落雁,羡煞天下美女的清丽容颜,约摸十七八岁年纪的大男孩!他那双带着无尽幽怨的水蓝色大眼睛看着张龙错愕的姿态,轻轻的摇了摇头。

    张龙彻底呆住了: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个极品金发美女么,可为甚么……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平坦纤瘦的胸脯自不必说,如此柔弱的少年,怎么会……胯下雄物堪比种马?!

    真的,这位美貌足以令绝大多数女性汗颜的少年,底下的祸根也足以让外面大厅里所有的猛男汗颜!

    「我知道你,」少年歪着头,若有所思的说:「在奴隶市场一柱擎天的男人。很不错,应该能得到兄弟印记,不会流落到我这里。」

    「你这里?」张龙困惑的站起来,「甚么意思?」

    少年跨出浴池,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汉子们道:「角斗士新兵训练淘汰下来,得不到印记的废物,都会被派去跟着我打铁笼黑拳,这些人都是。我也不记得他们是第几批送过来的了,之前的都死了,他们估计也撑不下几场了吧。」

    张龙直看得脊背发凉,突然被卢卡斯老头跨进屋门一把揪住胳臂:「臭小子,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快去训练场集合,要不就等着加入他们吧!」

    张龙木然的被拽了出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兄弟的印记,能那么好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