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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下达地太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短短一日之间,龚喜就从大周五品官员沦落为死刑犯,这般落差让龚胖子难以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此刻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于事无补。
龚喜是倒霉的,他甚至没有其余死刑犯安安心心将剩下的日子过完的待遇,在公布了对他的判决之后,周昂再次进入了御史台大牢,此去的目的很简单,摊牌!
他命狱卒将龚喜从牢中拖了出来,捆绑在刑架之上,接着将刑具一次摆放出来,后又将一众狱卒一个不剩地都赶了出去。
“为什么?”当牢中只剩两人时,龚喜终于问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啪”!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朝桌上一拍,周昂搓手笑道:“龚大人,判决想来你已知道了吧?本官不妨告诉你,如今除了本官之外,谁也救不了你。废话多说无益,你只需告诉本官,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两个字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脱口而出。
“那好。”周昂将白纸捏起,在龚喜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只需在这上头画个押,待你行刑之日,本官便安排一个死囚,替你上刑场。除此之外,本官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你便寻个没人认识你的去处,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可好?”
“这是什么?”龚喜视力不太好,仔细瞅了瞅,愣没看出那白纸上究竟写了什么。“莫非是供词?”
“不不。”周昂笑了。“你的罪已经定了,要供词何用?如今的大周,本官的话便是铁打的供词,用不着你。这份。。。是休书。”
“啊?”
见他仍是一头雾水,周昂不由轻啐一声,如此没有眼力劲的东西,难怪被发配到了鸿胪寺这等清水衙门去。与笨蛋说话就得直白一些,想到这,他直接开口道:“本官要你休了你那娘子,除了在休书上画押之外,还需当面与她说个清楚明白,从此以后,你两互不相欠,各走各的再无任何干系。”
“你!”反应慢不代表智商低,话说到这个份上,龚喜哪还能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他还说呢,一个圈子之外的小官,如何会劳烦他这个瘟神出马陷害,感情是惦记上他媳妇了。这个目无王法的混账东西,龚喜心中怒意难忍,不由破口大骂。“你这不得好死的狗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要杀就杀,想让我休妻,你妄想!”
随着他越骂越来劲,周昂面色也越发阴冷起来。
整整一宿的时间,周昂用实际行动教会了龚喜两个道理,血肉之躯永远无法和刑具抗衡,还有就是。。。英雄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当的。
龚喜对媳妇有爱,但这份爱远没有升华到“信仰”的高度,世上能与刑具抗衡的只有一样东西,狂热的信仰。当一个人安坐自焚,在烈火中展现出享受而解脱的笑容时,世上再没有任何刑罚能让他畏惧。
但龚胖子显然不在此例,在一宿的折磨下,他屈服了,泪涕齐流地在休书上按下了手印。
“这就对了嘛!”忙活了一宿,周昂却显得精神奕奕,他拍了拍龚喜的胖脸,将休书塞入他怀中,吩咐道:“等你娘子来探监时,记得交给她。”
说完,挂上一脸笑容走了出去。周昂虽是个痞子,但也是个孝子,夜不归宿的事极少发生。自从来到京城,他便将爹娘一同接来享福,每早请安已成了习惯,出了大牢,立刻快步向家中赶去。
行至门前,周昂的目光立刻就被那一抹怯生生的倩影所吸引,再也挪不开半分,她正式龚喜的发妻宋晴。他快步走上前去,仍挂上和煦的微笑道:“姐姐来此作甚?又来寻人么?”
宋晴瞧见周昂,立刻屈膝跪了下去,轻泣道:“大人,求您放过我家相公吧。”
龚喜的确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在鸿胪寺却也算是个人物,宋晴要打听他的消息不难,一些与他交好的官员早已将此事细细地说与她听,故而她早早便来到了周府门前,只是尚在犹豫该不该敲门求见,哪知在街上真巧遇见。
“姐姐切莫如此,大街之上实在不是谈事所在,你我入屋细谈吧。”周昂立刻伸手前去搀扶,却不想宋晴肩膀微微一闪,不露痕迹地躲了过去,她顺势起身,点点头道:“好。”
带着宋晴回到家中,周昂寻了处偏房客厅,与她泡了一壶茶,这才在一旁坐下。“姐姐寻我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大人,求您放过我家相公,他为人老实,从不做那枉法之事,必然是冤枉的。”
“这个啊。。。”周昂闻言,面有难色道:“不错,人是我抓的,但我也是奉旨行事,龚大人所犯之事证据确凿,他也已画押认罪,朝廷一早便公布了处置结果,我便是想帮,也是在无能为力的。”
宋晴霍然起身,再次跪了下去,双目含泪道:“京城里都在传,大人如今是陛下眼中的大红人,极具权势,只要您肯施以援手,必然可救我相公一名。奴家求求您,可以夺了他的官职,只求饶他一命。”
“哦?京城里都在传了?”周昂闻言不免有些得意,看来立威的手段效果极好。想了想,他才说道:“要说救他一命,也不是办不到。只是。。。本官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理由,我与龚大人非亲非故,为何要涉险帮他?”
“这。。。”宋晴忙从腰间取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我家相公虽当了几年官,可在鸿胪寺当差却实在没有多少俸禄,还好奴家向来节俭,存下了这三千两银子,愿全部送与大人,求大人施以援手。”
三千两?放在两个月前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可如今么,只要他愿意,求着送钱的到处都有,这点银子周昂岂会放在眼里。瞧着那张娇颜挂着地认真与期待,周昂不由失笑道:“姐姐说笑了,莫说三千两,就算三万两银子,本官也不会瞧在眼里。”
这几乎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宋晴闻言,双眸不由渐渐暗淡下来,脑袋越垂越低。她心中自嘲,也是,不是哪个官都跟龚喜一样,大周官员俸禄虽然不高,但想要赚些银两却也不会太难,鸿胪寺这等清水衙门例外。当初若非皇帝大寿,有东出使节那一茬,姜云一怒之自掏腰包发了银两,龚喜连这些家当都不会有。
眼见火候已至,周昂站起身,郑重地说道:“其实当日我见过姐姐之后,便极为倾慕。要救龚喜不难,钱财我分文不要,只要姐姐从了我,一切好说。”
“你。。。”听闻此言,宋晴又羞又怒,慌忙道:“大人莫要胡说。”
“真的,姐姐虽已嫁过了人,我不能娶你为妻,但哪怕只是妾室,我也向你保证,绝不薄待与你。”
“不要说了!”宋晴打断他话头,娇喝道:“烈女不侍二夫,我已有夫婿,怎可。。。算了,只当我此番不曾来过,我走了。”话音刚落,她便转身夺路而逃。
周昂也不追赶,重新坐了回去,冷冷笑道:“你早晚会回来的,我就不信,这大周官场还有谁敢救那死胖子!”
同样的疑问也不短在逃出周府的宋晴心中回响。谁?究竟还有谁能救她相公?御史台如今已几乎是周昂的一言堂,同掌刑律的刑部与大理寺怕也不会出言相帮。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宋晴干脆狠下心,不管不顾地一纸诉状告去了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