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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恕儿,你其实和本王更脾性相投一些,不过,本王却依然更喜欢恕儿。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本王圣上钦点的义子,更重要的是,比起你骨子里的叛经离道、心狠手辣,恕儿那般重义气的人自然显得更可靠些。你总要立足世间的,本王欣赏你,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人都会欣赏你。所以,对于贾府,本王知道你嫌弃他们,只是,在不能一次性赶尽杀绝之前,本王建议你不要刻意和他们撇清关系。”忠瑞王如是说。他这话其实也够叛经离道的。
贾府那样的人家,除非你能一次性拍死他,否则他总是要扯你后退的。贾琳知道,忠瑞王能对他说这番话,的确是把他当子侄辈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贾琳心里还在思索这件事情。看样子,贾府目前只是想修复关系,倒不是真有多么想真靠上来。若是他没有表示,落在世人眼中,倒显得他无情了些。毕竟,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更看重礼法,但这血缘关系也不是能随意抹去的。贾琳将自己一贯以来在外人面前的言行都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妥的。那索性暂时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只是暗中是需要警醒些了。
禄儿见贾琳回来了,道:“主子可巧回来了,世子正在外院待客呢,说是晚饭就摆在外院了,叫主子换了衣服就过去。”
贾琳手上的动作一顿,道:“客人?什么客人?”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上茶的小丫鬟说,那人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瞧着怪可怕的。世子仿佛是叫那人副统领的。”禄儿这样虽然显得打探了主子的消息,倒也不算逾越,毕竟以防贾琳见客不失礼,他也要做到心里有数才是。
当初暗部尚未转明的时候,忠瑞王的身份就是暗部统领,这人既然被叫做副统领的,听着也像是暗部的人。贾琳越加奇怪了,道:“既是世子的客人,世子招待便是了,为何还要叫我出去相陪?”
“这奴婢就不甚清楚了,只是听说,大厨房也没有备下维桢阁那边的晚饭呢。”看样子,忠瑞王也得去外院用饭。
贾琳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恕因为要待客,归家的第一时间没有去给忠瑞王请安,这点他可以理解。但是这不声不响地就把维桢阁的伙食给克扣了,直接叫忠瑞王去外院用饭——秦恕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这副统领是个什么身份?
等贾琳换好衣服赶到外院的时候,秦恕正和那位副统领在院子里比划。八月的天,傍晚时分还不见凉意的,秦恕和那位副统领都直接打了赤膊,秦恕使长枪,那位副统领使大刀,打得热火朝天。
那副统领的肤色较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还不少。贾琳几乎是一眼就能够看出,那是一个真正经历过生死见过鲜血的人。他的刀锋极为凌厉,看着特别吓人,全叔在一旁急得都快跳脚了。
待秦恕手中的长枪被挑飞,两人的比划才告一段落。秦恕虽然败了,却大喝了一声好,还用一种极其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位副统领,恨不得能再打一场。而贾琳站在一边,看着秦恕大汗淋漓,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模样,只觉得口有些干。
“哼,本王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呢……堂堂……咳咳……在这里欺负孩子,也不知羞。”忠瑞王给人的感觉是冷漠而守礼的,很难想象他会有这般出口讽刺人的时候。
“沈清见过王爷。”那副统领不卑不亢地抱拳行了个礼,好似一点都没有被忠瑞王的态度给影响到。
反倒是秦恕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反驳说:“义父,副统领功夫好,是我主动要和副统领比划的。”
“你和他才刚认识多久,就帮着他说话了?被卖了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是了,他若是有心和你交好,自然会让你将他引为知己,他本来就是最擅长这些面皮功夫。只是,我告诉你,监察处的副统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的,你莫要被他骗了。”忠瑞王嘴上说着秦恕,眼睛却瞪了贾琳一眼,好似在对贾琳说“管好你家的老实孩子”!
贾琳眯了眯眼睛,抓住秦恕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一边来,看着忠瑞王,道:“我相信秦恕不是个无原则的人,他既然把沈壮士当做副统领,想必沈壮士必定拿出了什么可靠的信物来……”贾琳不甘示弱地和忠瑞王水泽对视着,仿佛在说“没有管好信物的人没资格说别人的不是”。事实也的确如此,沈清的确拿出了可靠的信物,否则秦恕再怎么和他一见如故,也是不会把他领上门的。
沈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抚掌大笑,道:“王爷这义子瞧着不像王爷,倒是这义子的小媳妇瞧着像王爷呢!”这话看似在开玩笑,其实话中把贾琳的身份往下压了一压。沈清这是在不满贾琳待水泽的态度?
“沈壮士这话说得不错呢,贾某既然登堂入室了,自然也能跟着秦恕叫王爷一声义父的。”贾琳这话不轻不重正踩在沈清——或者说是水沛——的伤口上。贾琳是登堂入室了没错,越加衬托得水沛千里追夫却不得其所的可怜了。
沈清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嘴角勾了一丝微笑:“果然是个聪明孩子,难怪润明喜欢。好得很,恰好一人一个,你个小妖孽就跟着润明去祸乱人间吧,这个却是归我了,我也是好容易才看到一个好苗子的!”他伸手一指,就指向了秦恕。润明是忠瑞王水泽的字。沈清心里得意,他和水泽注定是没有孩子的,养了这么两只小的,倒像是把彼此的关系联系得更紧密了似的。
“沈壮士说笑了。”贾琳不动声色地又把秦恕扯回了一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恕福薄,受不住沈壮士高看这一眼的!”不管怎么样,秦恕都是站在七皇子这一边的。
这时候,小七已经拿着毛巾和外袍过来了。原来,早在贾琳看见秦恕和沈清在比斗的时候,就叫人去准备了这些东西。贾琳亲自给秦恕擦了汗,又帮他把外袍披上。这更显得沈清可怜兮兮的,他如今还一身是汗打着赤膊站在风里呢。水泽乐了,笑道:“这府上的主子里,可没有和你身量相似的。你也莫要在这里待了,赶紧滚回你的宅子去吧,自有人会亲自为你穿针引线缝制新衣的……”
沈清最终还是没有走,他不动声色地捡起地上已经脏了衣服,抖了抖,重新穿到身上去了,那可怜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全叔有心想说,下人已经把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但瞧着忠瑞王那难看的脸色,他默默将这话咽了下去。
唉,宁可让人以为府里招待不周,也不能得罪忠瑞王啊!
用过晚饭,沈清没有留在府里的理由——秦恕倒是想留他住下的,只是他刚开口,水泽就咳嗽了一下,贾琳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角——就不得不告辞了。因着秦恕和沈清相处得不错,秦恕还亲自把他送到了大门。只是,第二日的时候,维桢阁里传出消息,说忠瑞王一直睡到了中午,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热水沐浴。他起来没多久,沈清又从前门来府中拜访了。
“我在唐家的铺子里有一成分红,所以咱平日里的花销很不用省的。明日就叫顾总管去寻几条好狗崽来,一个院子里养一条,否则什么时候来了贼人都不知道!”贾琳听说消息之后,立刻对秦恕如此说。秦恕毫不生疑,第二日就叫顾总管去寻狗崽子去了。
结果接下来的第一个晚上,维桢阁里的那条小狗叫了大半宿。
第二个晚上,小狗继续叫了大半宿。
第三个晚上,小狗不叫了,下人们第二日爬起来一看,小狗被人下了迷药睡熟了。
第四个晚上……没有第四个晚上了,忠瑞王收拾东西——其实只有一盆被他抱在怀里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名贵种的菊花——扶着腰坐车回自己的府邸去了。嗯,他还顺手带走了那条忠心耿耿的小狗崽。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杏林胡同里风水好。每逢忠顺王水忟孤单寂寞冷的时候,他就爱来这里蹭吃蹭喝外带调戏侍女下人的。而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忠瑞王水泽,你和自己的小情儿吃醋闹别扭,就带着美貌侍女抱着菊花离家出走住到自己义子的府上,这是要闹哪般啊?明明那高高的院墙就挡不住你的小情儿,好吧?
于是,在贾琳的心目中,忠瑞王那高深莫测的形象立刻坍塌一地,怎么都捡不起来了。
就是秦恕有些郁闷,沈清怎么就不再上门了呢?他还想在和沈清讨教讨教的呢!不过,贾琳一说要用什么擒拿格斗术和他比划,秦恕的心思便转到这个上面了,沈清等流自然被忽略了。秦恕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一直认为的文弱书生——每天晚上睡觉以前还要喝奶的人——贾琳竟然能和他来上好几个回合!另一半太能干……真的太骄傲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