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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云清抱着双臂,倚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她对面的慕容启,正以一种复杂交错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半个时辰以前,她还怒气冲冲的和自己在石亭里吵了一架,而现在,却反而闭目不语了。
其实,相较于这种过分的宁静,慕容启更愿意看着她和自己争吵。起码,在那种时候,她的眼里,还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的,而且,他也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还是鲜活的。
但此刻,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的,就仿佛已经融入空气中一般。她不说话,也不看自己,就仿佛,面前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刚才的那场中秋家宴,慕容启没有坚持到最后。
对于这种陈腔滥调,乏味而又无聊的聚会,他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之所以让自己的那三位弟弟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节目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其实,也只是为了拖住那个另他十分碍眼的老六慕容风。
他对慕容风的厌恶,已经是由来以久,而这里面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老六功勋卓著,无论在内还是在外,名声和威望都已经远远的在他之上。提起北齐,人们只知慕容风,而不知道还有他这个太子。
就算别人无心,他也已经开始有意。渐渐的,他就开始疏远慕容风,并且有意的做起了防范。
而另一个原因,却也另他自己有些难以理解。当时将那云清设计囚禁,最初的目的,他只想到了要消减老六的实力。或者,如果条件得当,他还能反将一局。
但现在,他却非常的厌恶看到云清和慕容风站在一起。
所以,当这两人在石亭中说话的时候,连那柳如玉的突然出现,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只不过,这个如玉小妹,在不经意的转身间,却让云清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那双鞋,那双有些过份显眼的缀满了珍珠的粉缎玉鞋。
当他成功的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后,便已经无心再在这宴席中逗留。于是,便准备提前回府。
按理说,太子妃柳如画也是应该跟着一起回来的。但他一想到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却忽然间感觉这柳氏看着很是碍眼。
于是,他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将那柳氏留在宫中了。
无视了柳氏的一脸委屈与嫉妒,他就自顾的命人将云清带上了马车。
可到现在,对面的这个女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甚至眼睛都没有抬过一下。瞬间,一种被无视的怒意袭上了这个太子的心头。
他猛地将身体向对面移去……
一阵撕扯,一个响亮的耳光。
马车里,又恢复了寂静。
……
如果说天气就像孩子的脸,那么,它肯定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明月高悬,只那么一瞬间,就低云翻滚,遮蔽苍穹。
几只无精打采的乌鸦,瑟缩着将那饥饿的小爪子,扣在了几枝已经掉光了树叶的枝丫上。它们时不时的哀号着,仿佛在祭奠那个已经悄然逝去的夏天。
萧瑟的秋风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划过夜空,如通灵的狸猫般轻盈的落到了一处院中。
轻启闺门,她幽幽的走入了这个曾经住过十年的地方。
一切,都还仿佛昨日。熟悉的一景一物,分毫未动。
她静静的走到了书案前,上面,还放着她临行时的那个夜晚,没来得及读完的一本书。她轻轻的翻了翻,一抹细微的粉尘从指尖掠过。
记忆的闸门还没来得及关闭,纤细的腰肢上,忽然滑过一双强有力的大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拉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身后的人,传来了熟悉的男子气息。瞬间,她有些迷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开始贪恋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只要一靠进这个温暖的港湾,她就不想再逃离。渐渐的,竟开始有些依赖。
“你来了。”
一个浑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点点头。
“还走吗?”
她没有说话。
静静的,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不再说话。
过了好久,她才轻轻的脱离了那个怀抱。然后,刻意的拉开了一段距离,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城外的驻军,已经被慕容启发现了,你需提早做好应对。”
说话间,又恢复了半年前的恭敬。可此刻,在这个温暖而又静谧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慕容风点点头,没再说话,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临行前,云清回过头,看了看那个还伫立在原地的高大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注意柳如玉。”
……
清晨的朝阳总是能让人一扫阴霾,瞬间欣喜。而今日,在这北齐的朝堂之上,几个男子,却内心阴郁,而且各怀诡异。
在听过了几个闲野文臣惯例性的歌功颂德之后,四皇子——慕容彻,准备第一个开始了。
刚想迈出左脚,就忽闻朝堂之外五百里加急——南疆动乱。
从那传令官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中,人们始才得知:南方盗贼四起,犯上作乱。边陲小国也趁机蠢蠢欲动。内外夹击之下,边境守军一时无力应对,已于五日前失了一座城池!
慕容远途听着那一字一句,两道剑眉越发的拧在了一起。
他“啪”的一拍紫檀木鎏金的龙椅扶手,虎目之下,遍览群臣:“南疆狼烟再起,哪位爱卿愿为国领命,带兵前往,一扫众叛?”
寂静……异常的寂静……
就在这位中年皇帝即将龙颜大怒之时,从众皇子的队列里,走出一人:“儿臣愿领兵前往。”
慕容远途紧蹙的眉头得到了稍稍的舒展,但是他想要听到的,不是这个声音。
“还有谁……”再次扫过众人,他忽然发现,满朝文武之中,好像独独少了那么一个人,于是他怒目道:“平南王慕容风何在?”
“回禀吾皇,平南王爷近日身体不适,已于昨日抱病在家休养。”说话者,是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张营。
慕容远途听罢,一股无名业火袭上心来。他心里怒骂道:这个孽障!不想看到他的时候,天天的在眼前晃,一旦需要他了,却反而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于是他立刻怒道:“速速派人将他给朕带上来!只要还能喘气,就让他立刻给朕出现!”说话间,已经全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父子间的怜惜之情。
其实,如果不是当着满朝文武,恐怕他真会压抑不住说出“让他立刻滚上来”这样的话。
众臣子如木鸡般,一个个呆呆的站立在大殿之上,都时不时的翘首观望,希望能够快点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出现。
就在满朝文武都把注意力放在观望之时,皇子中忽然又站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躬身一礼,便立时说道:“起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四皇子慕容彻。
太子慕容启闻听,立刻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退回去。可这个平日里就只知道饮酒嬉戏的皇家公子哥儿,却误把自己大哥的暗示理解成了鼓励,于是,他便开始口若悬河。
“启禀父皇,儿臣要告那平南王慕容风,他有图谋不轨之嫌。近日,儿臣接到密报,说有人亲眼见他在近郊的山谷里私自驻扎了十余万的精英部队,敢问,他……”
慕容彻还在那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讲述着,哪知,他那位端坐在龙椅上的父皇,脸上早已经聚集了多种颜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如果不是慕容风就在此时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恐怕,这位四皇子所列举的那些不是臆想,就是捕风捉影的所谓的罪状,都能够著成一本书了。
慕容远途见慕容风终于出现了,就立刻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个还在堂下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讲述着的四子慕容彻:“好了,你说的事情以后再议。”
转而,他便看向刚刚来到朝堂之下的慕容风,忽然间,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扑来,慕容远途皱了皱眉,立时喝道:“抱病休养,还晨起饮酒,如此滥醉模样,成何体统!”
只见那慕容风身子倾斜,晃了晃,然后便躬身答道:“回,回父皇。承,承蒙父皇惦念,儿臣已有好转,于是,于是便小酌了两杯。”说话间,又传出了一阵浓烈的酒气。
慕容远途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不禁怒道:孽障就是孽障,如果不是因为边关告急,真想将他立刻置于千里之外,永远不要复见!
心里虽然怒着,但战事紧急,还不得不用到这个孽子,于是他强压着怒火,对着朝堂之下那还在左右摇晃的慕容风,说道:“南疆做乱,你有何看法?”
慕容风一听,想也没想的就躬身答道:“儿臣即刻前往。”
听罢,慕容远途才稍显舒心。
他瞥了一眼正满脸义愤站在旁边的四子慕容彻,稍加思考,便对着慕容风,当即宣布:“朕命你带上山谷里驻扎的先遣部队,再另行加给你十万人马,即刻启程,前往南疆!”
……
城南太子府,四皇子慕容彻忿忿的说道:“父皇不是一向讨厌那个慕容风吗?为何今日在朝堂之上竟然主动给他打掩护?”
慕容启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认为,现在的这个时刻,如果父皇办了他,我们北齐还有良将可用吗?”
慕容彻无语了。
“其实,还有一人可用。”说话者,二皇子慕容光。
“你是说云清?”慕容启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