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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站在庄宜院外,冷眼看着陌生的内侍紧守着宫门,我没有上前的冲动,这个时候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感情用事于事无补,宇成怀中的那碗桂圆红枣酿也许可以帮到我。
从没觉得去往乾清宫的路会这样的长,寒风刺骨之中缓缓走在永巷中的我依旧气定神闲,不去理会过往宫女、太监们异样的眼神,也不去理会一干朝臣疏离、漠然的神色,既然退让寻不到一席平安,那我何不倾力一战,也好过白白任人鱼肉?!
一身轻裘吉服,朝冠下衬着清冷容颜,凤眼顾盼却是风刀霜雪,我也许不是紫禁城中的强者,但我是一笑倾城的九阿哥,是搅动两江风云的九阿哥,是富可敌国的九阿哥,我就是……胤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亲人、朋友、爱人,谁都不行!
“胤禟。”五爷迎着胤禟而来,却被他周身散发的戾气震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五哥。”微笑着上前打了个千儿,我缓步走到他近前,“从皇阿玛那儿回来?怎么说?”
五爷看着胤禟上扬的嘴角,心越发的不安起来,没有笑意的他让自己凛然,这还是自己的弟弟吗?迟疑着说道,“太子正在乾清宫,我去求情,可……”
“皇阿玛不肯见你。”我接过五爷的话,随即望着乾清宫的方向笑意渐起,“他不陪着太子妃,倒有时间来这里说是非。”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胤禟。”五爷赶忙拦住胤禟,抬手抓住他的手臂,“眼下不是去的时机。”
侧首看去,五爷眼中的关切明明白白,轻轻覆上他的手指暗自用力掰开,“五哥,对你也许时机不对,对我而言却是转机,不试一下我不会死心。”
眼看着手指被一根一根的掰开,五爷只觉得自己这颗心也被胤禟掰碎了,庄宜院内额娘受禁,庄宜院外自己的弟弟要去闯宫,可身为儿子、兄长的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阻止都是如此无力……
“九哥,你不能去。”身后响起两声呼喝,不消片刻便到了身边。
十爷和十四一左一右抓住胤禟,十四焦急的说道,“皇阿玛未必看不清楚,只不过眼下还在气头上,宜母妃平日里最是稳重周全,雅惠也是个机巧玲珑的丫头,哪会犯如此粗浅的错误?!”
“就是,就是。”十爷赶忙顺着十四的话茬说道,“皇阿玛最是看重你,又怎会轻易下定论,你莫要火上浇油才好。”
左右看去,眼前俱是一张张关切的面庞,兄弟就是这样吧,在你可能犯错时出声提醒,倾力阻止,不让你于冲动之中犯下大错,苦笑着闭上双眼,试图将自己内心的怒火平息,可是……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太医院数名吏目擦身而过,满是焦虑之色甚至来不及向我等阿哥行礼,心知不妙有心想拦却被十爷抢了先,一把抓住一人喝道,“狗奴才,没瞧见爷们?”
“奴才该死!”一名年轻吏目忙不迭的跪倒在地。
“出了什么事?”冷声问道,心却有了计较,此刻能让这些人如此慌张的只有一个原因,却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原因。
“回几位爷,太子妃滑胎了。”
只一句便叫心沉入谷底,半晌过后环顾众人,我吃吃笑着竟是从没有过的好笑。
五爷、十爷、十四面面相觑,不知胤禟这是怎么了,却又不敢出声阻止,此时此地他的笑声不知怎的让人心骇……
“宇成。”忽的收住笑声,冷声说道,“把东西给我。”
宇成闻言赶忙上前将汤盅交到胤禟手中,又在看见他的眼神后凑到近前细听耳语。
“可是明白了。”我退后一步看着宇成,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宇成猛的俯身行礼,“奴才明白了。”话落而去。
回转身冲着五爷微微一笑,我复又向着乾清宫而去,这一次没有人再拦我,也许他们都明白此刻的情形,拦已是没有用的事情。
抬手阻止了身后人的跟随,我缓缓说道,“不要跟来,这件事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也该是我和太子好好说道说道的时候了。”
五爷想要上前,却不想十四抬手将他拦住,看着渐行渐远的胤禟问道,“五哥,你相信九哥的能力吗?”
五爷垂下眼睑那青灰色的石板,映得自己眼眶发酸,胤禟……我……相信你……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四爷竟然会在乾清宫门前,有心不理会却被他拦在了殿前,扬起淡淡微笑我轻声说道,“四哥是来替庄宜院求情的,还是来劝弟弟的?”
四爷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一双鹰眼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渐渐地心底那份冷静笃定竟起了波澜,强压下那丝不安,我略带恼怒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四哥若是无话,弟弟少陪。”
“若我说两样皆不是呢?”四爷忽的上前一步,隔着咫尺在胤禟耳边平静的说道。
本想拉开这暧昧尴尬的距离,却被他眼中的戏讥激恼,僵直着身子回道,“那又怎样?与我何干!”
“是吗?手底下的奴才胡乱行事,牵连主子着实可恨呢。”四爷在胤禟耳边轻嘘一口气,却不想沁入鼻翼的又是那幽幽之气,强自压下心底的恍惚继续说道,“我今儿不过是替里面的人给你捎句话,好好约束自己的奴才,不要无法无天搅翻了自己的船,何玉柱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奴才,两江的生意做得再大也要给人留些个方便才好。”
何玉柱?!心里一惊,这家伙难不成竟背着我将原本两江的平衡给打破了?!可是,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原本听了他的话,又见他拿了三爷的账册出来,就以为他是四爷安在我身边的眼线,但四爷眼下说的话若不是反间计,那就只能说明何玉柱不是他的人,那……他又是谁的人呢?!
“四哥,你什么时候替毓庆宫办事了?”我冷冷看向他,口气亦带了几分戏讥,“哥哥还真是兄友弟恭呢。”
“九弟的明理之言,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铭记于胸。”四爷依旧波澜不惊,笑着退后一步说道,“你要进去,我也不拦你,只不过眼下的情形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太子既然想要算计又岂会让你如此容易脱身?”
这话语原本没错,只是由他嘴里说出来,反而让我心存逆反,露出倾城笑意,伏在他耳畔缓缓说道,“弟弟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眼下我要的就是全家人的平安,最坏也不过如此,你说呢?!”
说罢,再不去理他,错过身向内里走去,守门的太监忙不迭的挑了帘子,却不是为我而是那匆匆而出的太子,我顿住脚步俯身行礼,头顶却传来太子一声冷哼,“九弟真是越发出息了,拿着个破盅子来就想翻案吗?”
我缓缓起身平静的看向他,语态慵懒的说道,“太子又怎知这汤盅内的东西不是弟弟拿来孝敬皇阿玛的?翻案?眼下可有冤案吗?臣弟如何不知?”
“你……”太子再不停留拂袖而去。
我理了理朝服,眼角掠过跟随太子而去的四爷,转身进了宫室,李德全见我进来,眉头微蹙却还是进去回禀,不多时便躬身出来,“九爷,皇上身子不适……”
“皇阿玛!”我硬生生跪到地上高声说道,“儿臣求见,望皇阿玛成全。”
“九爷,您这是……”李德全无奈的看着内里再不敢出声,心道这九爷怎么就如此张狂呢。
“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奏。”我继续高声说道,“请皇阿玛赐见。”
“混账东西。”康熙冷声喝道,“聒噪什么,还不滚进来。”
我与李德全俱是轻嘘了一口气,再起身却不想刚刚跪的太猛,一下子趔趄着被李德全扶了个正着,耳边忽的传来低语,“九爷不可用急,皇上看得清楚。”
微微颌首以唇语道了多谢二字,我不露声色的进了暖阁跪到御案之前,“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啪的一声,康熙甩出一件东西到地上,眼前便多了一道折子,“你在两江办的好差事。”
我伸手捡起奏折细细看去,竟是曹寅的密折,上书的内容让我脊背泛起了冷意,原来两江的各路营生竟然十有*被我掌控,不经意间已有了垄断之势,莫说太子的营生就连普通商贾都已是苦不堪言,而原本该分给曹寅和李煦的分成也是多有克扣,李煦逼不得已才出手收购小的钱庄,资助三爷开拓与西洋传教士的生意往来,又于暗处联合当地的乡绅富贾对我的生意不断打压,试图冲破眼下这一方独大的局面,所以两江尤其是江南的商战频起,争斗不断。
我吃惊的不是何玉柱忤逆行事,也不是两江的混战,这些只要花些心思就可理顺,我真正感到忧心的是何玉柱如此行事,而云秀竟然没有通知我,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出了意外?若是她有意外,那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各处暗桩岂不是也出了问题?!
“皇阿玛息怒,儿臣治下不严,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儿臣万死。”我俯身叩首。
“万死?”康熙站起身走到胤禟近前,俯视着跪拜在地的这个儿子,却没有感受到他的惶恐,“你死了,这烂摊子谁去收拾?朕准你经商,却没想到竟给朕添了一笔烂帐。”
“是不是烂帐,眼下还言之过早。”我抬头看向康熙,尽量让自己神色平静,“请皇阿玛给儿臣三个月时间,定然还皇阿玛一个繁荣井然的富庶之地。”
康熙没有说话,探究的看着胤禟一双凤眼,试图看出些什么,却忽的发现这个儿子如今在自己面前也可气定神闲不露声色,这样的胤禟很符合一个皇子的气魄,可为何自己竟没有丝毫的喜悦?轻咳一声,掩去心思,康熙这才开口,“三个月?你真的有把握?”
“儿臣有把握,若是不成便自此常留京师,再不提经商之事,所有营生俱归国库。”依旧迎着康熙的锐利目光,依旧神色平静,我甚至在不觉中带了些许笑意,“儿子愿做闲散之人,专心伺候皇阿玛。”
“你?!”康熙闻言竟禁不住笑出了声,“老九啊,你这些哄人的话真是颇为受用,朕且记下了,起来吧。”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我谢恩起身,垂首而立恭敬地说道,“儿臣告退。”
“你不是有要事禀奏吗?”康熙疑惑的看着胤禟。
“儿臣忽然发觉有些事眼下已经算不得要事了,不敢劳烦皇阿玛费心,儿臣已有主张,多谢皇阿玛刚刚的教诲。”
“老九啊,为何不替你额娘求情?”康熙突然之间很想知道胤禟到底在想些什么,生意受阻惹了天大的麻烦,后院起火幼女中了毒,而宜妃那里依眼下又脱不了干系,这个儿子为何还能够与自己如此谈吐自如?!就连太子也是怒气冲冲、气急败坏,可胤禟……隐隐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抹风华……
环顾四周我缓步走到明黄的外氅旁边,轻轻拿起不断摩挲,“皇阿玛可还记得,那年中秋我曾在这里说过一句话吗?”回首看去我知道康熙一定记得,却还是轻缓说了出来,“信我者,无用多言;不信者,多言无用!”
故意忽略掉话中的敬语,我以平等的姿态,以舒缓的动作,徐徐说着,“有些事情你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已经习惯权衡,你问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要的是利弊而不是对错,所以这一次请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拿起那汤盅我下意识地往怀里紧了紧,“我会让这件事圆满解决,全了各方的脸面,可以吗?”
“你……”康熙迟疑着看着胤禟,心底的那抹恍惚愈发的强烈起来,“容……”
话还未出口,我猛地俯身行礼,“请皇阿玛恕儿臣无状。”
静谧的宫室内这一声突兀的请罪之声,让所有人精神一颤,康熙更是猛地醒神,晦涩不辨的蹙眉望着那明黄的外氅出神,须臾这才说道,“跪安吧。”
我顺势叩首起身退去,帘子落下的一瞬我分明看到了康熙眼中的伤楚,挺直身躯缓缓步出乾清宫,深吸一口冷气,轻语道,“毓庆宫。”
对不起,皇阿玛,原谅我利用了你心底的情殇……身为君王,你的心太过冷硬,我……
毓庆宫此刻已是安静井然,太子妃滑胎之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所有的宫女太监俱是垂首肃立无声无息,而对面的四爷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太子妃如今安好?”我手指拂过汤盅的盖子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九弟觉得呢?”四爷叩了茶碗似笑非笑的回道,“明知故问啊。”
知他冷嘲热讽,我也不去理会只嗤笑一声,继续盯着汤盅不语,哪成想那人竟不肯放过我,耳边又传来他不冷不热的揶揄,“九弟刚刚去了乾清宫,如今又来毓庆宫,是请罪还是问罪来的?”
“四哥,可知多事二字如何写?”我眼角一挑亦带了几分戏讥,这个传说中的冷面王话还真是不少呢。
“多事与否九弟当自知,如今毓庆宫刚刚太平,你便上门无论做什么都甚为不妥。”四爷坐正身子直视着胤禟,“四哥劝你还是回去才好。”
挑了眉毛看向四爷,我微微一笑,抬手转着墨玉扳指,“四哥,如今弟弟府里头可还一片大乱呢?初辰的伤痛总要给个交待才好。”
“看来你今儿是来兴师问罪的喽?!”身后响起太子的怒喝。
我不紧不慢的起身行礼,也不管太子是否应允,便站直了身子平静的看着他,“太子何来问罪一说?”
“你府里头的事情与毓庆宫何干,要问便去问庄宜院,东西可是你自家的。”太子见胤禟如此气定神闲,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索性端坐上首冷声回道。
“太多的巧合便是刻意,好巧不巧今儿弟弟也来跟太子哥哥讨杯水喝。”说罢,便坐到四爷身边取过他的茶盏,斜睨着眼前二人。
“你……”四爷颇为不解的看着胤禟,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这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将汤盅里的红枣取出,在他二人眼前晃了一晃,那二人蹙了眉头神色不安起来,也不待他们反应我抬手扔进了口中,细细嚼来又用四爷的茶水送了进去,“嗯,还真是甜呢!雅惠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你。”四爷低喝一声,想要起身却又顿住身影,一双手紧紧握着扶手,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我收敛颜色冷冷看向上首,继续将茶缓缓送入口中,直到显了杯底这才说道,“如今弟弟可是在太子宫中喝了四哥的一杯茶,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二位怕是脱不开干系吧?”
“九弟真是好谋算。”太子见如此也不再装傻,理了理衣襟说道,“你要怎样。”
胃里一阵翻腾,只觉得喉头泛起甜腥,还真是不舒服呢!“弟弟只求解脱之法,若是哥哥肯出手相助,全了这份体面弟弟定会投桃报李。”
“若是不然呢?”太子虽是一脸平静却后脊泛凉,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胤禟会来自己的宫室,还当着自己的面将红枣给吃了下去。
“若是不然,弟弟自然无可奈何。”我此刻冷汗直冒,嘴里已然涌了血上来,可还是强撑着起身将偏窗推开一条缝隙,“也只得拉上一个垫背的才不吃亏。”
太子不解的起身看去,立刻脸色苍白,再也不能强装着平静,四爷原本也要起身却被我的凌厉眼神止住,犹自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出神。
窗外,宇成正俯身在胤礼耳边轻语,距离不近不远,能看到却听不到,胤礼不时朝我们看过来,甚至还挥了挥手,太子的手紧紧握住窗棱,眼中渐渐显了阴郁之色。
我见火候已到冲着宇成轻轻挥手,那家伙立刻取出一颗红枣递了过去,胤礼到底还是个孩子显了喜色便要去拿,这头太子的额角已经有冷汗滑落,禁不住大声喝道,“住手。”
此声一出惊动了四下里的内侍,太子赶忙挥手示意叫众人退去,我在他耳边轻语道,“二哥,为何如此关心十七弟呢?弟弟真的……很好奇~”这一声既带了几分疑惑,又带了几分揶揄,甚至在太子耳中亦有了几分痞气。
恼怒却不得发作,太子侧首看向胤禟,真恨不得将眼前人活剐了去方解心头之恨,“九弟这是要与我为敌吗?”
“弟弟从未如此想过。”我故意让血丝顺着嘴角滑落,又凑在太子耳边缓缓说道,“弟弟可不想成为哥哥的肘腋之患,不过是求一份富贵平安,如今是我的奴才犯错在先,弟弟自当赔罪才是,如今这红枣也吃了、罪也受了,哥哥的气是不是也该平复?更何况我从来都是个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主儿,若哥哥怕九弟上了那禁教的折子,九弟把它淹去便是,此一事定当以哥哥为先,绝不敢忤逆。”
“你倒是个明白人。”太子闻言脸色稍缓,却还是掠过窗外的胤礼,“这件事弟弟当如何?”
“弟弟不过是遣宇成陪着十七弟玩耍而已,哥哥可不要多想。”我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却忽然发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希望二哥能够出面解了庄宜院的难处才好。”
“希望九弟不要多想才是,眼下不过是个丫头受些个苦头,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太子心知胤禟不敢去和皇阿玛说什么,眼见自己又占了上风,自然语带威吓。
这声警告若是搁在别人身上也许就接下了,偏偏如今我中毒正在气血翻腾,听得这话也不客气的说道,“弟弟奉劝太子爷一句,如今得蒙皇阿玛照拂才有了毓庆宫上下的富贵体面,可哥哥也要记得皇阿玛如今已过了知命之念,来日若是有个什么你这份富贵还留得住吗?且莫说皇阿玛心里如何想的,就是眼下若是哥哥太过骄横,失了帝皇之心,只怕我们这些个弟弟也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二哥又何苦让自己陷在众矢之的呢?!若是能者居之,你可有十足的胜算?!”
太子闻言人愣在当场,再不复他言,我心知这话他是听进去了,便退后一步打了个千儿向外走去,只是那脚步踉跄颇显狼狈,强撑着出了毓庆宫的宫门,我便扶着永巷的红墙一口血喷在地上,身子一软正要跌落,身后一双手臂将我托住。
“你还真是癫狂的主儿。”四爷的声音响起。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将重量压在他身上,“都说不风魔不成活,如今我也算是险中求胜了,四哥觉得呢?”
“救人有很多种方法,你却选了最笨的一种。”四爷将胤禟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又用手揽住他的腰身,“我扶你回庄宜院吧,我出来时太子已经奔着乾清宫去了,再过会儿庄宜院就该平安无事。”
“那就好。”我只觉眼前浑浑噩噩起来。
“爷。”宇成小跑着到了跟前,将手中的盒子举起,“太子爷赐了点心给初辰郡主。爷,您这是……”
“你家主子没事,你先回府把点心送到郡主房里去。”四爷挑了盒盖取了一块点心出来,递到胤禟嘴边,“吃下去。”
“宇成,有四哥在,你放心去吧。”我若有所指的看着宇成说道,“记得伺候主子吃下方可离开,明白了?”
宇成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胤禟的意思,“奴才省得,主子放心。”
看着宇成飞奔而去的身影,我这才就着四爷的手,将糕点含在口中吃了下去,心中却在暗自思量为何自己竟没有八爷和初辰的难耐痛楚,反而人却愈发的不清醒起来,为何同样吃了红枣这症状却完全不同呢?
“可好些了?”四爷关切的问道。
我正要回他,哪成想有血顺着鼻翼流了出来,耳鸣之声骤起,脑中一片空白,不对劲!“不要送我去额娘那儿……”手紧紧抓住四爷的前襟,陷入昏迷前我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声张……王允……”
“胤禟……”四爷一声低喝,却见眼前人软在了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