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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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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凌晨5点钟,佟府尹接到朝廷的机密指示,锦衣卫郭得钢坐一个快马从京城匆匆赶来,马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得钢穿着一件带斗篷的锦衣卫花呢外套,黄马褂,两条胳膊肌肉刚劲有力,短短的板寸头发显得特别精神。

    “佟转嫁府尹,这真是一件极不寻常的案子,朝廷已经知道御赐水晶灯的事了。郭得钢反反复复地说,“上边希望在老百姓都知道以前,兖州府就把破案的工作做完。在我的听说中,你们兖州古留村大钟的案子还没破呢。佟大人,不是我说你,你现在仕途可不利呀,朝中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我们锦衣卫总管金大人,虽然都为你说情了,但是你知道,皇上已经有些不悦了。”

    佟府尹连忙说:“多谢锦衣卫大人提醒,我会把今年给你们的进贡,给你们悄悄送去的。”郭得钢笑了:“你还是这一套。”

    锦衣卫郭得钢走了5分钟,佟府尹就到了胡资质的住所,“钟大人,我们兖州算是赶上点背了。朝廷都知道了御赐水晶灯的事了,我拚着老命赶来!哎呀!当官真不容易。”

    “佟大人,您说现在应该的办法是什么呢?胡资质急切地问道。

    “嗯,要不我们去求教一下陈容国?上次破获黄金案中,你就是得益于他的指点”

    “一点也不错。我们马上去”

    他们立刻起马沿着古雅的街道走去。

    陈容国住的“十二金钗”茶楼,两侧各是一对古代石狮子,已因风吹雨淋而斑驳变色,四周尽是草地和栎树,茶楼的砖是汉白玉的。茶楼像一个老式的花园,两旁都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紫杉树。树叶在阳光下象水银一样,一譬如镜,闪闪发光。

    陈容国热情礼貌的接待了胡资质一行。胡资质详细的介绍了水晶灯案情的经过。

    “胡资质大人,我已经仔细听过了,陈容国说道,“大礼堂水晶灯被击碎后,你认为罪犯是跳出窗户,趟着水逃跑的,可是没有任何能说明罪犯上岸的痕迹。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痕迹呢?你好好在这里多做文章”

    “好,让我们听听您的看法。”胡资质说。

    陈容国说:“这两种可能要下结论都相当困难,可是两者必居其一。我们先假定是沣南一中内部的一个或几个人作案。在万籁俱寂、但人们还没就寝的时候,罪犯用这种世上声音最响的----迫击炮武器去作案,搞得尽人皆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他其实什么武器都不用带,用一个砖头就可以砸碎水晶灯的,为什么非用迫击炮?弄出这么大动静?他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是啊,您说的对,是这样的。”佟府尹似乎有些激动。

    “你说得很透彻,我有点同意你的看法。胡资质说。

    陈容国说:“好,那么,我们回过头来说,这是外来的人作案。可是我们仍然面对许多大难题。假设,这个人是在五点半到六点之间进入沣南一中的,也就是说,是在黄昏和密码大门吊起之间这段时间里。密码大门是打开的,所以这个人没有遇到传达室胡大爷盘问,就溜了进来。他可能只是一般的盗窃犯,也许他和孙南先生有什么私怨。故意造势,通过打碎御赐水晶灯,给孙南馆长找些麻烦,孙南馆长大半生都住在兖州,而这支迫击炮又象是从国外进口的,因为咱们朝廷几乎没有这玩意,那么,看来出于私怨是最有可能的了。他溜进了大礼堂,藏到窗帘后面,等大礼堂没有人以后。这时,然后才实施袭击水晶灯的。”

    胡资质说:“对,寂静无声是他逃跑的一个好条件,但是,他使用迫击炮作案,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那请您继续指点指点我们。”

    陈容国说:“胡大人,你应该再找些事实,然后才能进行推论,不能闭门造车。”

    这时,一个佟府尹的随身衙役从门外走了进来,禀报说:“佟大人,巡警支队长粟贵已经找到罪犯的逃跑用的拖拉机了。这家伙把他的拖拉机扔在了沣南一中的墙附近了,放在了离沣南一中后门外2里的地方。”

    佟府尹、胡资质站起来和陈容国告辞后,随着衙役去看现场。

    他们看到支队长粟贵带领着7、8个巡警、衙役、联防队员和几个老百姓站在路上,正查看那辆拖拉机,车原是藏在树丛里,后来才被拖出来的。这是一辆用得很旧的红旗牌的拖拉机。车上溅着不少泥浆,好象驾驶过相当远的路。车座后面有一个工具箱,里面有螺丝,老虎钳,改锥,扳子和塑料油壶,迫击炮用的擦镗布,可是究竟车主是谁,却没有什么线索。

    “如果拖拉机的发动机有编号,巡警、治安衙役很容易就能找到车主,”粟贵说。

    胡资质绷着脸站了一会儿,那双浓重的黑眉皱起来,然后他又微笑着抬起头来说道:“嗯,不管怎么说,毕竟事情有了进展。”

    胡资质没有再提什么问题。石安不慌不忙地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转身走出去。我觉得,他的行动似乎反映着对立情绪。

    这时,华春丹、舒玉也坐着马车过来了,看现场。

    她带着探询的眼光扫视了大家一眼,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华教授,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胡资质说道,“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忽略什么的,这事直接关乎我们沣南一中,请转告孙南馆长。”

    舒玉也说道,“对,我总觉得有一种危险在时刻威胁着咱们沣南一中,但孙南不肯与我商量。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我,顺便说一句,我们两位馆长一向配合默契,推心置腹,而是因为他不想叫我担惊受怕。”

    胡资质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舒玉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说道:“做副手的,应该为一把手保守秘密,孙馆长的过去,我是从许多方面知道的:从他避而不谈他在过去在国子监生活的某些片段;从他采取的某些防范措施;从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某些言语;我可以完全肯定,他过去在国子监得罪过有一些有势力的仇人,他确知他们正在追踪他,所以他总是在防备着他们。因为我深信这点,所以这几年来,只要他经常在大礼堂的水晶灯下转来转去,我就非常奇怪,才给你写了那奏折和带密码的信。”

    “我可以问一句吗?胡资质说道,“哪些话引起你注意呢?”

    “我的御赐水晶灯,舒玉回答道,“这就是,他在办公室自言自语常说的词儿。”

    舒玉说:“我问过他怎么了,可是他一听就脸色阴沉,连连摇头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的’。”

    “他从没有提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提到过的。五年前,他在办公室打盹,曾经说过胡话。我记得他不断说起一个名字,他说的时候,很是愤怒,而且有些恐怖。这人的名字是国子监副书记唐海。后来他醒了,我问他,谁是唐海?他哈哈一笑回答说,‘谢天谢地,他可怎么不了我的”

    一瞬间,胡资质唇边掠过一丝微笑。

    华春丹道:“连我都不知道呀,这可实在是一件非常离奇古怪的事。”

    胡资质说道,“当然,还有一些其它问题,以后遇到时,我再来问你吧,王馆长。”

    胡资质又用轻捷而带有疑问的眼光扫视了人们。

    “奇怪!佟府尹自言自语道,“真是非常奇怪!”他大声喊道:“钟大人!这是毫无疑义的了!”他搓着他那双干瘦的手,大声叫道:“我说过这桩案子了不起。果真一点不假啊。”

    几天后。

    这案子还有许多细节要去调查,所以胡资质就独自返回沣南一中后花园。沣南一中后花园是个好地方,胡资质在这古色古香的花园里散了散步,花园在府衙后侧,四周环绕着一排排非常古老的紫杉和常春藤。园里是一片连绵的草坪,整个园中景色雅静宜人,不禁使他想起以前自己在沣南一中的岁月,他的紧张神经为之松弛,顿时心旷神怡起来,他漫步到附近的一个亭子,在这个花园的亭子上,刻有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看完这篇名著,他发现花园亭子四周点缀着一排排的紫杉,在大礼堂楼房最远的那一头,紫杉比这更稠密,和常春藤形成一道连绵的树篱。树篱的后面,有个小山,从亭子这方向走过去是看不见的。

    胡资质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先是一个男人的喉音,随后是一个女人娇柔的笑声。

    女的特兴奋的站在山顶大喊:“一中啊,我的母亲!”

    然后,暗恋此女人的,那个男的也特振奋的大喊:“一中啊,我的丈母娘!”

    女的笑骂道:“去,一边去,有你这样说的么?”

    原来是他们俩!胡资质笑了,他看到了华春丹和石安。

    华春丹一看到胡资质,立刻害羞的腼腆起来。石安也看到了胡资质,随即起身走到胡资质身旁,不好意思笑道:“你在这呀!”

    胡资质向他点了点头,耸了耸双肩,说道:“是不是破坏了你们的闲情逸致?”

    说着,胡资质抬了一下帽子就走开了。

    石安和华春丹仍然坐在树篱挡住的地方。

    胡资质走到树篱尽头,回头看到他们仍坐在树篱后面,热烈地谈论着。

    下午,石安带华春丹去兖州新开的娱乐城“鬼屋”玩,那是个考验胆量的塑料做的一个个房子。

    石安和华春丹一组,华春丹是嗓门比胆子大很多的那种,刚走几步就看见一个“鬼”朝他们晃过来,华春丹果断“嗷”的一声。

    只见“鬼”愣了一下说:“吓死我了……”咕咚,那个扮鬼的服务生被华春丹吓得摔了个跟头。

    石安捂着嘴大笑起来。

    第二天。

    胡资质又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和两个衙役在沣南一中里商量案情,四点左右才回来,他叫石安给他端上茶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石安问“你觉得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胡资质幽默地说道:“石安,等我消灭了这两个馒头和榨菜,我就让你听到全部情况。我不敢说已经完全水落石出了。不过,当我们追查到了那个迫击炮的时候……基本清楚了。”

    “那个迫击炮!?”

    “哎呀,石安,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那个迫击炮吗?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问了,因为,这只是咱们两个人说说,我想不管是佟府尹,还是那个精明的当支队长粟贵,都没有理解到这件小事的特殊重要性。只有一个迫击炮!石安,想想,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一个迫击炮!想想不正常啊,石安,不正常啊!”

    他坐在那里,大口吃着馒头,两眼闪耀着调皮的神色,注视着石安不明白的狼狈相。

    胡资质食欲这样旺盛,说明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因为几天来他为了破案,那些食不甘味的日日夜夜,石安记忆犹新。

    吃完,胡资质到屋外弹起了古筝,那是一首游击队主题歌《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一会胡资质大声说:“谎言,石安,这个案子是一个很大的、出奇的、不折不扣的弥天大谎,我们一开头就碰到这个谎言,这就是我们的出发点。所以现在我们的问题很清楚,就是查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撒谎?他们千方百计力图隐瞒的真相又是什么?石安,你我两人试试看,能不能查出这些谎言背后的真情。”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撒谎呢?因为他们捏造得非常笨拙,根本违背了基本常识。试想一想吧!照他们所说,罪犯砸碎御赐水晶灯后,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从——大礼堂后窗户跑了出去,趟水逃出沣南一中,然后弃了拖拉机,自己跑了;这是很难做到的。”

    胡资质沉思着,说道:“我知道,石安,我概括地说明了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从一开始他们说的每件事都是假的。然后,他们配合这种说法,把这辆拖拉机丢在沣南一中附近丛林里,作为罪犯是个外来人的物证。窗台上的脚印也是出于同一目的。为什么他们从所有武器中单单选了一个迫击炮呢?什么样的罪犯会背着一个几百斤的大家伙,这样蠢呢?”

    石安说:“我承认我对这些也无法明白。”

    “再说,假如丢下一辆藏在外边的拖拉机,难道这样做真有什么价值吗?即使最蠢的人也必然会说,这显然是故布疑阵,因为一个罪犯为了逃跑快些,首要的东西就是开拖拉机跑出一定距离,然后再弃车的,拖拉机总是比人快呀。”

    石安说:“说的是,我想不出怎样才能明白了。”

    “我们可以假定,孙南馆长,这个人确实得罪过国子监的副书记,副书记派人来击碎水晶灯,在这个被指派的罪犯砸碎水晶灯,逃跑以前,舒玉、孙南赶到大礼堂,发现这个罪犯居然和他们认识,如果逮捕他,会引起某种顾虑,那么于是舒玉、孙南就改变了主意,情愿把他放走了。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完全可能无声无息地放下密码大门,然后再拉上去。罪犯逃跑时,出于某种原因,认为步行比起拖拉机要安全得多。所以他把拖拉机丢到他安全逃走以后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以上,都是我们推测可能的,对不对?”

    “对,毫无疑问,这是可能的,”石安稍有保留地说。

    “石安,我们一定要想到我们遇到的事无疑是特别特殊的。现在我们继续把我们想象的案情谈下去。舒玉、孙南,在罪犯逃离后,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嫌疑地位,他们既难说明自己没有动手砸御赐水晶灯,又难证明不是纵容他人砸的御赐水晶灯。于是他们急急忙忙、笨手笨脚地应付这种情况。在窗台上做了脚印,伪作罪犯逃走的痕迹。在他们安排好了以后,才到我们府衙报警。不过这已经是案发后整整一个小时了。”

    “你打算怎样证明你所推测的所有这一切呢?”

    “好,如果是一个外来人,不是孙南、舒玉,我可能立刻把他们追捕归案,进行询问;但是这毕竟涉及到沣南一中的前途,我不能随便这么做,那样会影响太大,我想,要是我能单独在这睡一觉,那对我休息会有很大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