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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的脸皮被冻硬了,依旧没表情,但是从外套底下探出双黑手套,打着寒颤和法里纳握手,说:“那都是以后的事,让我来操心就够了。当下有件事我要道歉,你女儿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你用读报纸的途径来发现我俩的地下情。”
法里纳说:“我现在有点后悔。如果早允许你娶小雅,就不会有今天的风波,你也能阻止女皇破罐破摔。”
“有钱也非坏事。国防有钱能募兵,能革新武器,能改良编制。已经没办法了,只好盯着点贪污的,把钱用在刀口上吧。”腓特烈十分看得开,搓着手说:“弗兰帝国现在焦头烂额的,不也在搞军备吗。保罗大师,钱都借了,那就尽情烧吧,痛快地开启军备竞赛,离开打仗也不远了。”
“你说的对。”法里纳上将忧心忡忡地点头。他即使位极人臣,在皇都军界一手遮天,却依旧觉得无力、疲惫,因为管理国家太难了。在财政和治理方面,他甚至佩服腓特烈的镇定和大气,佩服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雪地里,求女人原谅。
上将和军工大臣、大宰相排成一行走下千层台阶时,忍不住感叹一句:“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我们把权力抢到手,才发现抢的是烫手山芋。如今庆幸的是内阁团结,各部能够协调发展,是帝国大幸。”
老宰相不屑一顾地冷哼:“这烫手山芋,老夫捧了四十年。你们要抢,我巴不得抛给你们。”然后得意地笑两声,不慎吸入冷空气,得意忘形地咳得半死,弯腰让同僚给他拍背心。
保罗是平民出身,厚道地笑道:“万幸上将栽培了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只要他能在内阁里站住,以后前途无量。”
法里纳老脸一红,扭头摇手:“哪有栽培,没有,没有。”心想我跟他全是赤果果的利益关系,说出来都丢人。
腓特烈不知道别人在议论他,因为他看见布雷施劳德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一脸关切地调戏他:“腓特烈殿下,别在这儿站着啦!女皇不会见你了。脸皮稍微薄点儿,别赖在宫门口死缠烂打,也给自己留点儿体面。”
“很开心吧?”腓特烈阴沉地问:“今天赚了几百万?”
“今天进账183万,纯利润。”布雷施劳德一反常态地笑嘻嘻,收起恭敬,与他针锋相对,拿真话来气他:“我知道你对工人和农民有感情,你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嘛。可是你看,我什么都不生产,却能赚他们几百年都赚不来的钱。这就是优良人口和垃圾人口的区别。”
“我查过了。你在皇室面前装孙子,低声下气,穿着朴素,其实你一直在把家产转移出去,如果帝国出了什么乱子,你随时都能移民出境,一走了之。”腓特烈一针见血:“所以帝国再垮都无所谓,对吗。因为三个帝国都是你们的棋子。”
布雷施劳德的眼睛睁圆了:“你说什么?”
“不必瞒我。”腓特烈见他如遭重击,就知道说对了,于是乘胜追击,咄咄逼人:“我从大卫口里,问出国际清算银行的勾当了。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还有你的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其实是一家人。你们就是世界清算银行:巴黎跟维纳开战,你们两头放贷,赚第一笔;等两边打不动了,你们承销国债,赚第二笔;等一方战败了,你们耍手段签订巨额赔款,收取筹款分成,赚第三笔。而战火销毁了生产资料,人们若想东山再起,还得贷款,于是高利贷门庭若市,你们的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见风疯长,这就是最他妈血赚的第四笔!一场仗,打空两个帝国,养肥三家银行!然后,你们就可以豪迈的用巨款收购国有资产,买铁路,买矿山,买漕运,买地产,慢慢把世界经济命脉购入你们的名下。这就是为什么你要买军部的矿山铁路,这就是为什么你能买得起军部的矿山铁路!你们是一群无家无国的鬣狗,只会精确地计算利润;你们冷酷地追求战争的时候,就算宰割自己的祖国都不会有丝毫留恋!”
腓特烈一口气说完这一切,气的白雾乱喷,黑手套在大衣底下握紧。
“你看得很清楚,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布雷施劳德有种宿敌如知己的感慨,背手与腓特烈擦肩而过:“大卫已经被巴黎银行除名,没人会相信他的证词,我也不会承认这些杜撰传言。你身败名裂,站在雪地里说出这些没有凭据的话,怕是疯了吧。”
布雷施劳德确信自己没有留下把柄。因为国际清算银行用富可敌国的财力,建立了一套覆盖全大陆的先进情报网络,银行执行官可以比陆军指挥部早1~2天知晓几百公里外的战役胜负,来提前抛售或者买入参战国的国债。
所以,腓特烈就算得知了这些秘辛,也没有证据来公诸天下。
腓特烈嗅到了布雷施劳德的骄傲,他轻轻说:“我今天来这里,等的不是女皇,等的是你。布雷施劳德。”
“哦?”银行家回头讥笑,“你要想骂,就尽管骂吧。除非你能把女皇的签名骂掉,否则……”
他戏谑地摸出女皇签署的金融文件,在寒风里抖得刷刷响:“否则,你就继续做你的牧草,我继续当我的牧人。这话不好听,也当忠告听吧,垃圾人口。”
“艾莲娜选择相信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当不成这个牧人!”腓特烈看都不看那一沓“鼠目寸光”的文件。他背对银行家,盯着雪地,字字铿锵地宣战:“我和工人的孩子一起玩耍,我和农夫的孩子一起长大,我喜欢他们的劳动,他们要么产出谷子,要么加工螺钉,总能让世界多一些财富;而你呢?布雷施劳德,你一粒谷子都不能生产,你一颗螺钉都不能加工,你不能让世界的财富增加,你只是把世界的财富卷走,仅此而已。”
然后,腓特烈缓缓转过身来,宛如一只喷吐龙息的黑龙回头打量猎物,杀气澎湃,凶光逼人:“如果我执掌这个帝国,我会把你这样的人——全部杀光。全部。”
布雷施劳德抬头看见腓特烈的眼睛,张口没说出话,手里的文件洒在雪地里,像浮在泡沫上的叶子。
汉弗莱首相匆匆赶来,急忙拾起地上的文件,扯着布雷施劳德就走:“这么珍贵的文件都洒了,这可是好不容易争来的贷款文书,都是钱!”
他一边推银行家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手:“腓特烈你也别等了,女皇知道你站了一天,但是她不会见你的。早点回家暖暖腿吧!”
首相搀着央行执行官下了好几层,才看见执行官双目发直,嘴唇翕动,脸色惨白得像木偶。
“你怎么了?”首相问。
“他的眼神……好可怕。”布雷施劳德呆滞地扭头瞧首相,突然就攥住首相的胳膊:“不能让他掌权——继续踩他,把他排挤出高层为止!让他去基层建学校去吧,他太危险了!”
“就是这么说,”首相咕哝着,高一脚底一脚地走向广场上的马车:“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世俗审判了,趁着道德还保守得能当武器用,赶紧狠狠砍他一下子。”
“砍!往死里砍!”布雷施劳德反响激烈,像一惊一乍的蝗虫:“砍到他不能还手!砍到他没法报复!砍到他奄奄一息为止!”
“好了好了!你冻坏脑子了,去车上暖和一下就好了。”首相把财阀推上马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