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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瑟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堕落联盟酒吧距离城主府并不十分远,然而沿途都有六解左右的战士守着街口或者要害,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得不兜出一个大圈,才回到这里。
一路上,她见到了近百位六解战士,放在小一点的公国里,都足够做为大公的随身侍卫团了。
哪来的“主人”可以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城主府外,数万人卸了沉重的盔甲,胡乱聚在一起,围坐在黑焦的土地上——他们并不懂军纪,又被安德里亚的“大圣裁术”吓到,听说愿意议和,也就没了什么反抗的心情。
再如何不怕死,都还是希望能好好活下去的。
“我家茉莉也不知道吃饭没,再这么坐下去,她该饿了。”
“没事,再过一会,克拉克先生就该出来了,多等等就好了。”
“那个矮人,听说脾气很暴躁嗜杀,会不会把代表们给……”
“不知道啊,那人一直都很看不起人类……”
“我好像听到女儿的哭声了,你们听到了吗?”
这些人里面,却再没有了一个六解战士,希瑟肆意地穿行而过,听到的就是这样细碎的担忧与闲聊——很明显,虽然都打着奴隶造反的牌子,但是这两边,完全不像是同出一源。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莫名的,让人浑身发紧。
“你们都没事吧?安德里亚呢?”吸血鬼直接冲进了矮人的书房,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
“不用担心,你的小情人跟我们都没事。”黑锤有些生气,就在话里直白地带了出来:“你家安德里亚刚刚还活蹦乱跳地威胁我呢,这会儿跟那个漂亮的小法师一起去铸剑了。”
“一起么……也好,我也不用挂念殿下的安全了。”
希瑟抿了抿唇,抓起了矮人桌上一个罗盘似的摆件,随手把玩,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要一提到她,总是会乱了方寸,什么都泄露在眼底。
黑锤却没什么功夫管她,看了眼墙上的表,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你的殿下给我布置了任务,我现在要去完成了。也不知道那群下贱奴隶们的猪脑子有没有想通,非逼我……”
“黑锤。”
“啊?”
“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们这些贵族说话就是费事。你问就是,说这说那的绕什么弯子?”
“你之前在打造的‘那种’兵器,现在还在做吗?”
“我……”
矮人的直接,就像忠诚之于骑士,和平之于精灵,爱财之于龙族,是他们骨血里流动的本性。因此,有人说——当矮人不敢回答你的问题时,请肆无忌惮地往最差的方面想象吧!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真相更糟的。
几乎是一瞬间,希瑟就明白了答案。
“你……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没弄多少,就一点……我……这是我一辈子的夙愿。”黑锤吞吞吐吐地求情,希望她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常年被火烤烟熏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环眼,厚厚的暗色的嘴唇,有些贵族所鄙夷的粗俗,却忽然生出一种焕然的光来。
那是她最高的追求,是她为之放弃了亲人、放弃了种族、放弃了一切的梦想——
她一切骄傲与自卑的来源。
希瑟知道事情严重,但她也无法无天惯了,也无意苛责老友,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劝道:“那你也得小心点,别把人都当傻子,我刚入城就感觉到了不正常。”
她说这话,自然是要帮忙遮掩的意思,矮人也是脸上一喜:“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收敛些。”
“这也可以解释其他势力的介入,也是为了你的‘武器’吧,你最近……”希瑟漫不经心地分析着,视线已经飘向了别处。
精巧的下颌,别致的颈线,微微突出的锁骨,所有的线条,落在苍白的肤色上,仿佛第一次王朝战争之前,不知名的流浪画师,某次不经意的勾勒,却成流传千年的绝代之作。
神祗眷恋的美丽,岁月、战争、生死,都不可掠夺。
黑锤看着她,眼底都无法避免地,出现一丝轻叹般的赞美。
啪。
她随手转动的罗盘,忽然轻轻一响,随即,亮起盈盈的红光——映入她银色的双瞳,仿佛两团炽烈的火,燃烧得恢弘霸道,轻易啄痛眼眸。
“你!”
希瑟霍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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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奇怪吗,殿下?”
“什么奇怪?”
“方向。”
“嗯?”
安德里亚正在往大剑的粗坯里加各式材料,平直的剑身上,看起来五彩斑斓的,绿色的正在沸腾,蓝色的却还冷凝着,橘色的液体顺着剑脊滑动,棕色的一块甚至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这情形,分明透着几分古怪,就像用剑身做锅,煮着各色食物一样……
但这却是唯一的方法,能让奇物中的魔力与矿石完美结合,实现材料利用的最大化。
于是,为了自己未来的武器,女骑士站在这个奇热无比的“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手持着放大数倍的“铁锅”、“铁铲”,扎起了头发,解开了扣子,依旧热的满头大汗。
四周都已起了薄薄的雾气,隐约地,可以看到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下落,她专注地望着巨剑,手腕不停地转动,右手不时地敲击着某种颜色,一下一下,仿佛带着奇特的韵律。
听着自己不小心敲出来的音乐,女骑士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站在商店里,吓得所有武器店老板不敢出声的希瑟——许久没有好好笑过的她,会被微风、吹起银色发丝的她,肆意又张扬的她……
微红了眼的希瑟。
“啊。”岩浆不安地翻滚,烫红了她的手背。
她不知道,自己错神的样子,与对方如出一辙。
“你听到了吗,殿下?”墨菲眉头微挑,有些讶异。
“啊,哦,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吧。”安德里亚怔了怔,连忙道歉。
“城主被刺杀的现场我看了,有几点很奇怪,有必要跟你说下。首先,是脚印,那个名叫托马斯的刺客,是从矿区里过来的,鞋子上都是炭黑,在书房里也有,但是却没有如城主所说,走到她身后的痕迹。”
“可能在大师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擦掉了?后来进出的人那么多,有蹭掉也很正常。”
“我原也是这么想,但是还有第二点,托马斯遗留的膨胀药剂在右手,钱袋和水壶都别在右边,说明右手是他的常用手。但是,如果我站在你身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想划破你的颈动脉的话……”
墨菲站在了安德里亚的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口鼻,以手中的法杖作刃,缓缓绕过她的脖颈,在了左边的颈动脉上点了点:“这样,顺着身体的旋转扬臂,才是顺手的方式,也就是说,伤口应该在左边。但黑锤的伤口恰好相反,正在右侧,所以很像是……”
她松开女骑士,用法杖在自己的右颈上,比了个自裁的手势。
“你确定吗?确定这个伤口,不该是这样?”安德里亚难以置信地反问。
“请相信作为一个法师,研究伤口与武器的专业性。”墨菲有些不悦地皱眉,认真又严肃的模样,仿佛伤口方向与犯罪现场的研究真的跟魔法有什么关系似的……
“说不定只是黑锤记错了,也许那个人并没在她的身后?”
“你相信这么多巧合?”
“可是,她是这里的城主。”女伯爵抿了抿唇,依旧不愿相信,“她是父亲亲自任命、十分信任的锻造大师,可以说,整个艾斯兰的军备有一半是出自锤炼之城,她没有理由……”
她还记得自己几年前,在这里学习锻造,对方如何热情地欢迎她,毫无保留地传授她所有的技艺与经验,然后在每一次的酒宴上把自己灌得烂醉。就算刚刚她还威胁过黑锤,但却也相信,她只是一个粗鲁的、直接的、暴躁的、嗜酒的矮人罢了。
安德里亚知道她对锻造的热爱——她不可能纵容奴隶们造反,无惧于失去自己的工作。
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不,她有。”
沙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微微的喘息。
黑裙的吸血鬼定定地站在晦暗的天空下,掌中的短剑,滴落着淋漓的鲜血。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出她银色的眼瞳,锋利得仿佛出鞘的剑,杀气秀丽得剔透璀璨。
波浪般的裙摆下,她j□j的双足,落在滚烫的岩石上,极白皙与极粗糙,映衬出某种极野的粗犷。
无法拘束的女人。
饮血的女人。
“再不过来,我就要倒下了哦,我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