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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
我低笑了声,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其实——我比那个女人还想知道,对于乔江北来说,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位。
单纯的一个复制品?可是有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却明明不仅如此,我甚至能察觉得到他对我的那些宠溺。
可是,要说他对我有那么丁点感情,却又不像——因为如果但凡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超越寻常人的好感,那么,在美国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对我了。
所以,乔江北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定位?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
直到已经离我不远的乔江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身体微侧,见到站在那里的我,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深吸了口气,我走了过去。
男人看着我手里的那点小零食,嘴角划开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去了那么久,就买了这么点东西?”
我没吭声,将零食往购物车放了,继而才抬起眸子看着他:“不是,刚才还遇见一个疯子了。”
自从和他开始纠缠,我的生命里,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个疯子,真的,还是淡定一点好。
乔江北眉梢微扬,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你还真是——容易招惹疯子的体质。”
我不甘示弱,回了一句:“那也比不得你,容易招惹女人的体质。”
要不是他,我怎么会遇见这么多疯子变态,每个人都跟偏执症一样。
乔江北大约是心情好,听见我的话,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唯独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我看不懂他的情绪,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男人却推着购物车转了个方向:“想了这么久,想好要做什么给我吃了吗?”
我顿了顿,而后点头:“嗯,想到了。”
“那还缺什么材料,快去买。”乔江北说了声。
我应了声,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很快将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从超市结完账出去,乔江北开车载着我回到了大庆路——旅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办了退房,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大庆路,而不是回去他位于医院的公寓。
然而回到屋子放下材料,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压下那些疑惑,我进了厨房,手脚麻利的熬了皮蛋瘦肉粥,又做了些手握寿司。
将做好的东西端到餐桌的时候,男人已经坐着了——我和溶溶就只有两个人,所以餐桌很小,是圆的,而乔江北手长脚长,坐在那里的时候,感觉空间都开始逼仄了。
等到我把碗筷全准备好也跟着坐了下去,整张餐桌似乎一下就满了——我无端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仿佛我和乔江北就应该是这样,他坐在那里等我做饭,而就连餐桌都是量身打造的,只坐得下我们两个人,就好像——夫妻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我很快低下头,不敢再看坐在我对面的男人。
用餐矜雅的乔江北可能是见我许久不动筷,问了声:“怎么了?”
我赶紧摇头:“没,就是粥还有些烫。”
他轻笑了声,没再说话,等到我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全都压下去,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的说话,对面的乔江北却放下了筷子。
“乔爷?”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面前的碗和碟子——他吃的不多,是不合他的口味吗?
“太晚了,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乔江北对我说了句。
我嗯了声——也是,医生向来都比较注重养生,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对他来说,这可不就是宵夜的点钟了?
我胡乱吃了几口,起身便开始收拾桌面,等到全都收拾好洗干净走出厨房的时候,却看见乔江北还在客厅里坐着。
“乔爷?已经很晚了?”他还不回去吗?
“我在这里睡。”乔江北看了我一眼。
我身子微僵:“可是我这里是单人床。”
乔江北却连看都不看我,只是起身冲着我的房间位置抬了抬下巴,说了句:“进去整理房间,我要休息了。”
我站在那里没动——他到底要干嘛?
很明显,他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我这里的环境顶多也就是舒适简单干净,比起他医院顶楼的那套公寓,差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而重点,是这里离医院并不是很远。
有这个时间等我去整理空了这么些天都没住人的房间,他早回去他那个公寓不就行了?那里肯定有人清扫,连等都不用等就可以休息。
可能是我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乔江北侧眸看着我:“离会诊结束还有两天的时间,我这样提前回来,你认为,这个时候回去医院合适?”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为了回来堵我?
哪怕我不认为我当时离开的决定有什么错,可是,面对这样的乔江北,我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对不起。”
好了,如果他只是需要一个道歉,那么,我说也说了,他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毕竟,他已经提前结束我们之间的包养关系了。
而且我也已经做好决心离开盛庭,没了小姐那样的身份,他总该不会再有什么借口能够将我绑在他身边,去将我训化成那个什么所谓的复制品了吧?
可是,乔江北却低笑了声,他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看着我,男人轻声说了句:“不必道歉——苏文静,我没有认同你的一切想法。”
什么?
他什么意思?
“我不松手,无需再见。”乔江北眼底带笑。
我悚然大惊,什么都顾不上了,几步冲到他跟前,差点就失控去抓住他手臂:“你到底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不想——”
“字面上的意思。”乔江北打断了我:“先去整理房间,苏文静,我要休息了。”
满腔愤怒不甘,还有几分我不想承认的惶恐不安,所有的所有,就那么在乔江北一句风轻云淡的‘我要休息了’,便全部湮灭了。
他在告诉我——游戏规则是他定的,我没有权利更改,也没有资格提前结束。
到底,是还要我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放过我?
我失了魂魄一样看着他。
“乖一点。”乔江北伸手揉了揉我的发:“不要忤逆我。”
这样的语气,和当初在医院,他让吴达押着我,让我直面那场血腥杀戮的态度简直是一模一样,我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哆嗦着唇看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他又说了一次让我快点整理好房间的时候,我沉默的转身照做了。
——我不该忘了的,只是今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去超市,我们还很平和的一起吃了顿晚餐,这样的假象,让我忘记了,最开始,是他在旅社的暴戾,还有我当初从美国回来的原因。
呵,我果然就是记吃不记打。
一点点甜头,就让我忘乎所以了,连脱离乔江北的掌控,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居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活该被打入地狱啊。
我手脚发颤的回了屋子——溶溶应该是有替我整理过,房间里还是很干净,我随意收拾了一番。
等到乔江北和我一起躺在略显拥挤的单人床的时候,我整个脑子都还是茫茫的。
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还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我打开通风的窗户忘了关,凉风将没有盖被子的我给吹醒了,我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却没人了。
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刚坐起来,就看见乔江北正在我房间的小阳台外抽烟。
他只开了一盏小壁灯,昏黄的灯火下,男人本就如画的眉眼更是被氤氲出了一圈剪影,可能是我起身的动作太大,他听见声响,侧眸看了我一眼:“吵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起身趿拉着棉拖走到他身侧。
他将夹着香烟的手臂靠在阳台的平台外,细烟袅袅,从半空中升起,而后化开了道道青烟,转眼便模糊了他的五官。
见我不说话,男人低笑了声:“怎么,你也睡不着?”
这样的乔江北让我胸口有些疼——他高高在上惯了,我也习惯了他的强势和掠夺,明明是想要逃离,可是这样略显苍凉的乔江北,却依旧还是让我无端升起了不舍。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烟:“我一直以为你是不抽烟的。”
乔江北的视线顺着我的手指落在香烟上,而后弯了弯眼眸:“这世间,从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事情。”
我沉默,不是很懂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看着他身上因为泛皱而失去清雅显得有些平常的白衬衫,我这才恍然想起来,我都没给他准备睡衣,他也没说,就那么和衣躺着了。
胸口的酸涩渐渐在扩大,我回身,倒了杯热水,又拿了件睡袍重新走到小阳台:“乔爷,你将就一下吧,我家里没有男士睡衣。”
乔江北看着我手里的热水和睡袍,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在加深,他看着我:“苏文静,你真的很天真你知道吗?”
天真?
是蠢吧?
我默了默,知道他的潜台词——既然那么想要逃离他的身边,那么,我就不应该再做出这些举动出来。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乔江北,你知不知道,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既是软肋,也是铠甲。
你就是我的软肋,这一点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将全身被铠甲包裹的自己暴露在你面前,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在夜色里,一个人静静抽烟,我就已经疼得几乎无法喘息,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你。
我怎么,还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黎明时分,被时光吞没。
他见我不动,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睡袍,手指碰到我开始发凉的掌心的时候,他顿了顿,随手将睡袍往一旁放好,指着我手里的玻璃杯说了句:“自己喝。”
我双手合十抱着热水杯温暖掌心,看着乔江北扬起手臂,把香烟往嘴里送,忍不住喊了声:“乔爷!”
乔江北指尖微顿,侧眸看我:“嗯?”
我强笑了声:“我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乔江北唔了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
我看着他慢慢揉捻指尖香烟,却没有想要继续抽的动作,这才垂下眸子,小声说了句:“可是这里是暮城,你是暮城的乔爷,在这里,你的话,你们乔家的话,就是绝对。”
乔江北的手臂顿了顿,而后便笑了开来:“也是。”他看着我:“总结很精辟,那你呢?说说自己。”
我看了他一眼,越加抱紧手里的玻璃杯:“我有什么好说的,身份低微,走到哪就被人威胁到哪,从来都没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知道我的话哪里好笑了,乔江北蓦然就朗笑出声,笑得连胸膛都在震动,他将手里的香烟摁熄,朝我走过来。
我这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笑得连眉眼都舒展了开来,整个人在夜色下都几乎放出了光芒。
正有些怔愣,他却已经俯身擒住我的双手,我手里的水杯一下就掉了下去,还带着温度的水全洒在了我胸口,玻璃杯一路滚落到了地面,发出轱辘声,在玻璃杯终于停止转动安静躺在地上的时候,我整个人也已经被乔江北带到了阳台的角落里。
他高举我的双手固定到头顶,那双狭长眼眸离我只有咫尺的距离,我下意识就想偏开脸,他却用空着的手固定住了我的下巴。
冷空气吹在被打湿的胸口上,夜里的风是真的凉,可是身上的男人体温却滚烫得吓人,我挣扎不开,只好问了声:“乔爷,你想做什么?”
乔江北笑了声,靠近我,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到我甚至以为他想吻我。
可是没有,他只是浅笑着看我:“想睡你。”
他在否定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说在暮城,他的话就是绝对的,我还说,我身份卑微,连任性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情况,他笃定我一定会抗拒,那么,我刚才的话便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挣扎而全部变成笑话一样的存在。
他在告诉我——这世间,真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是在说,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我沉默,在他松开禁锢着我手的时候,我反手勾住他的脖颈,用双腿缠住他的腰身不让他离开。
他的眼眸因为我的动作而暗沉,我越加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乔爷,我们做吧,做完这一次,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不好?”
乔江北,你看,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那个绝对,我连想走,想离开暮城,都得经过你的同意。
你就是神,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所以,放过我,好不好?
我想乔江北是知道我的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台词的,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掀开我的睡衣就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扬起脸,看着开始变白的天际线,越加抱紧了乔江北。
他察觉到我的主动,呼吸都有那么一瞬的紊乱。
夜色深了,可是,天却亮了。
——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哪怕隔着窗帘,阳光都还是显得有些刺眼,床上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着昨天晚上乔江北睡过的那一侧,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刚想起身,眼角余光却看见那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手机。
我特别熟悉的——当初被安伯拿走的手机!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乔江北还会把手机还给我,整个人猛的就坐了起来,我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要去那手机,可是右手才刚碰到桌子,我的所有动作却在瞬间就僵硬了。
我的手……我的手……
我怔怔的看了会,然后便是无尽的恐慌伴随着我的失声尖叫划破了空气。
“啊!!!!!”
指尖扫过手机将它带到了地上我也看不见了,满心满眼都是此刻,我恐怖到了极点的双手——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红疹,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一把掀开被子,一眼就看到身上只要是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和手臂上一样——一定是姚姐口中的那个药发作了。
我疯了一样冲进洗手间,当自己的脸映入镜子的时候,我几乎连看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脸上,脖子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我踉跄着后退,直到身体靠在浴室冰凉的墙壁上,退无可退,我才浑身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对!找姚姐!
姚姐说过会帮我问清楚的,这样的想法让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咬牙,撑着已经发软的膝盖站了起来,刚想回卧室拿手机,那些红疹却跟沾了辣椒水一样,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无尽的麻痒伴随着无尽的痛楚就以汹涌的姿势席卷了我。
我眼前发黑,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全身哪里都疼!没有一处不痒的!
伸手想要去抓,可是前几天姚姐在咖啡厅的告诫却在我脑子里回荡——不要抓,一旦抓破皮了,就会溃烂化脓,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了。
我几乎将指甲嵌进肉里,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手不要去抓痒。
死死咬住下唇,我撑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到客厅——当初我和溶溶几乎天天挂彩,所以后来我们就有意识的在冰箱里储存了大量的冰块,本来只是为了不时之需想不到,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上了。
等走到冰箱前的时候,我也几乎虚脱了,好不容易抖着手打开冰箱门,我抓了把冰块捂在自己身上,感官在冰块的刺激下终于让我脑子清醒了些,等到身上的麻痒被冰块稍微逼退,回复了些力气的时候,我不敢多耽搁,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冰箱里所有冰块全取了出来倒在浴室的浴缸里。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身上的疼痒又开始作祟,我连冰箱门都没来得及关,踉跄着抓了手机就往浴室里跌跌撞撞的过去了。
几乎是由着自己跌进浴缸,身体接触到大量冰块,我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可是好歹,身上的那些极致麻痒到底是被镇住了。
可是还不够!身体还在叫嚣着不舒服!
我伸手讲龙头打开,最大最冷。水柱冲在身上,我这才感觉好了些。
四肢被冻得发抖,我哆嗦着唇,指尖在手机上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把屏幕给划开。
找到姚姐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那边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整个人都快被冻麻了,可是却又不敢起身,害怕自己的自制力不够会抓破身上的皮。
重复着拨打姚姐号码的动作,我感觉自己的知觉都已经在渐渐离我而去。
第五次拨打。
那边一个冰冷机械的女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六神无主——姚姐不可能故意关机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和我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偏偏是在我药性发作的时候,姚姐的手机就打不通了?
我想弄明白,可是感官却已经到了极限,手机都快拿不稳了,我哆哆嗦嗦的按下溶溶的号码,那边起先也是无人接听,我再次拨出的时候,响了几声,这一次倒是有人接起来了。
可是那边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
“溶溶呢……我要找溶溶……”我连声音都开始发抖。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是她室友?”男人问了声。
我直到现在才听清楚他的声音,好像是梁鹿,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溶溶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了。
我说话甚至都带了哭腔:“让溶溶回来,告诉她,我被喂了东西了,身上都是红疹,你让她到盛庭去找姚姐拿药——”
梁鹿沉默了片刻,而后对我说了句:“你等着。”而后便挂了电话。
我浑身无力的躺在冰块上,只觉得那些寒气随着四肢浸入骨骼,沿着脉络一路朝着心脏进发。
冷。
冰块和冷水在我身上肆意妄为,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无力的滑落进已经被水淹没的浴缸,呼吸,都开始闭塞。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想爬起来,可是,连指尖的力气都在流失。
当我脑海被黑暗完全占据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了,浴室的门似乎被谁撞开了,有一双大手,将我从水里面捞了出来。
是溶溶吗?
我最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