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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韩玉去了开渠工程,大半年都没有露面。
又是一季春来到,柳絮儿满天飘。
这个冬天,珍珠过的有点儿拘谨,秋季虽然丰收,可就她开垦那点儿地,收的粮食倒是够糊个口,不过冬天菜少,只有白菜和萝卜,她吃的脸皮儿发黄,全身无力。幸好她把一些月季花当玫瑰花,拿到街市上去卖,换来一点银钱,才早晚的割了点肉,改变一下自己的伙食。不过这持续不了多久,冬天还要加棉衣,她只得又当了两件手饰,给自己和小秋添了件衣裳。
韩玉不在的时候,是没有人管她们的。平时韩玉来,也都是将马车停在远处,自己走过来,不让她受他的家庭一点的干扰,所以这一年多来,没有一位郡主啊什么找过她的麻烦,这一点珍珠很感谢韩玉,觉得他真的很懂她。不过这样一来,他忙公事时,她也就真的要全靠自己了,这样很好,本来这就是她想要的。
于是到了春天后,她就和小秋到街市上买了一窝小鸡。
生活,立即充满了动感。
每天的工作量加大,喂鸡她没有经验,不过她很用心,想到数月后能吃上纯鸡蛋,能吃鸡肉,能拿鸡蛋和鸡换钱,对了,要是她再种点土豆,还能做一盘大盘鸡呢。啊,畜牧业是不可缺少的啊,绝对比农业有前途。
小日子过的很红火,珍珠越来越觉得她算是找到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每天只有她和小秋两个人,不过她现在学会了与昆虫交谈,与花草交流,再听着小鸡们叽叽喳喳地叫,真的一点也不无聊。寂寞,这个词有点难懂,她不去想。
突然有一天,她正在学着做一些菊花茶,过了一个冬,她晒干了好多。于是她又熟悉地听到了脚步声,她脸上露出笑,闪身向外奔去,“韩玉!”
不意外的,韩玉踏着青草,一步步向她这边走来,长袖翩翩,衣袍闪闪,与两旁的竹子一样的挺拔,一样的青春。望见她,他轻轻一笑,万物苏醒。
“韩玉!你终于来了!”兴奋,她还是真的挺想他的。
韩玉加快了步子,两人几乎相碰在一起,不由相视而笑。
“韩玉,你这次也走的太久了,都半年了。”
“嗯,我这都是提前回来的,一回来就来找你了。”韩玉一直深深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显得特别疲劳。
“工程做的很累吧,看你脸色都不好,你也是的,应该在府上多休息一日再来嘛,我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珍珠拉住他,往回走,“快进来歇歇,我给你泡茶喝。”
韩玉乖顺的跟着她走上台阶,进得屋内,依然习惯地坐到了躺椅上,接珍珠递过来的茶杯时,看到她红红的手指。“很好看。”
珍珠抬起手,看了看,笑道:“是我染的,好看吧。桃红草,可以使指甲变得很漂亮。”
“你越来越会让自己快乐了。”
“是啊,人活着就为了快乐嘛。”
“很好,这样的你,真让人羡慕。”韩玉眼睛迷迷离离,似在看她,又似在放空。
“当然比你们这种人过的轻松了,我身上又没有国家大事,没有国事,也没有家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痛快谁痛快?”
韩玉抬起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珍珠,陪我喝一杯吧,我今天很想在这里放松放松。”
“好。”珍珠爽快的答应。
亲自下厨,快速炒出四样小菜,拿了小酒,坐下来与之相对。
“说吧,有什么事?”珍珠早就看出他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做了这引雪水那件事,非常的累,一切都还进行的顺利,具体效果还要等来年看。当然,献此良策,皇伯父还是奖赏了我。”韩玉轻轻地笑着说。
“哦?好啊!这是我们俩的功劳,当然是要庆祝一下。”珍珠咧嘴笑,能帮到韩玉,总觉得算是还了一些情义。“来,干杯!”
韩玉也灿烂一笑,举起了酒杯。
两人相谈甚欢,一直对饮到天色渐暗。
珍珠本就不怎么饮酒,许也是兴奋了,多喝了几杯,终于,也趴在桌上了。
小秋走了上前,“小王爷,这……”
“扶珍珠到床上去。”韩玉脸膛微红,眼睛里却很清明。
“哦……好。”小秋仓皇的点头,用力扶起珍珠,转身托着她往里面走。珍珠皱眉,半醉半醒地嚷:“韩玉……你可别……走,我们今天……好不容易见……面,我一定……要多和你……聊一……聊……”
“好,我不走。”韩玉沉声说了句,也站起了身。
小秋这方费了半天劲将珍珠放到了床上,拿被子给她盖上后,一扭身,就看到了伫立在她身后的韩玉,她赶紧低下头,“小王爷。”
“你出去吧。”韩玉淡然地吩咐。
小秋匆匆回头看了醉得一塌糊涂的珍珠,不敢迟疑,赶紧应了声“是”,就匆忙奔出去了。说实话,她是挺想让珍珠跟了小王爷的,就是做个侍妾,依小王爷的本性,也会对她极好的。只不过,她有点担心依珍珠的性子,小王爷今儿这样做……她会不会翻脸呀。
可惜睡在床上的珍珠,已经在扯皮第一百零一个梦了,面对这样的危险全然不知。
韩玉轻轻的走近床塌,看着脸蛋儿绯红醉意媚人的珍珠,胸口中的那份苦涩如翻江倒海般涌出来,将他打的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墙壁,缓缓……坐到了床上。
她动了动嘴唇,扭动了一下身子,睡得很是肆意。
这近两年来,她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在这世外桃源修心养性,摆脱了世事纷扰,从过去的痛苦中挣脱,现在的她,是多么的轻松满足。可是他呢?他却因为她的出现,一步步走向情感的深渊。这两年,她越来越快乐自在,她的生活越来越明朗。而他,却越来越痛苦,他的生活越来越阴暗。
他要责怪她吗?他舍不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开始只是觉得她很纯真很清透,直到感受到了她的坚韧和隐忍,他的心就一天天开始疼。可是,无论他如何关心如何用心,她却只当他是无意是习惯,他越靠近她越不由自主,越靠近她越无法抽身,他也深知她不适应他的家庭生活,她知道受尽情伤的她实在不愿呆在王府,所以他依着她,给她一片清幽,他不敢逼她,不敢说出让她惶恐不安的话,他怕吓到了她,她就会逃离他的视线。他只希望有一天,他用爱护洗刷了她心底的伤以后,她可以,可以……给他希望。但是,他的期待,还有日期吗?而他,还有机会吗?
晚了吗?
苦恼的皱眉宇眉,他颤抖的伸出手,指腹轻轻的触摸她的脸庞。多少次,他好想抱抱她,抚摸一下她的肌肤,可是这么久,他一直保持着君子之风,只为心中还有梦,他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这份情感,但是,今日看来,他真的是有点蠢了,如果一直徘徊在她的生活之外,那他,也许会永远在她的生命之外。那么,他,今后要怎么办?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似乎对他的触摸有烦躁感,皱起眉头别开了脸,抬起手去拉他的手,好像讨厌他影响了她睡觉,然后他却被激起了反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忽的俯下身子,颤抖着吻住她的小唇。
异物突然侵入口中,她深感不适的下意识的抗拒着,摇摆着头躲避着,可是她越躲避,那物就越霸道,猛烈强硬的吻吮住她的小舌!
“唔……”她的眉头皱的更狠了,意识开始在半空中回笼,隐约间感觉到似乎是在被人亲吻,她有点吃惊,这种感觉离得太久太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如此亲密,所以这种感觉不对,不对劲……努力的睁开迷糊的眼睛,眼前的一张俊脸陶醉痴迷的吻着她,一双如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好看的脸庞即使这么近也是如玉般洁净光滑,若这是梦,她愿意享受这一刻的肆意,但……这种感觉也太真实了,一种不祥之感猛的击醒了她。
“不……”她的双手猛的推向了身上男人的胸膛,只听得男人冷不防被击到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她猛的张大眼睛,身子向一边侧退的同时,脑袋里瞬间清醒了。“你?……”当看到是韩玉,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是稍稍安心,再接着是惶恐,最后是愤怒。“你……韩玉?你……你怎么能……?”虽然她也感觉到他对她的好感,但她以为他是能控制自己的,而且友情居多,他不会对她做这种事。不过又因为是熟人好友,她才没那么紧张了,可是再一想到他突然的转性,她真怕他会……为什么他要对她这样?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趁她醉酒?
不过,她最懊恼的也是自己,为什么把韩玉当成女人一样的闺蜜对待,他明明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她不该失了防备之心。
看着惊惶不定的珍珠,韩玉苦涩的笑了笑,眼泪在一瞬间漫上了眼睛,他从床上站起来,有点摇晃的后退了一步,“原来……就是吃醉了的时候,也没有把我当成……当成一个男人。你就……这么看不上我,眼里从来……没有我,是吧?”
珍珠心一揪,防备的姿势放缓了,然后慌张的从床上跳下来,然,头一晕,她猛的扶住了桌子。
韩玉想上前去扶她,伸出了的手又缩了回来。一旦冷静下来,他还是不想惊吓到她。
珍珠无力的坐回到床上,困难的抬起头,有点尴尬的看向他,“韩玉……我……对不起……我只是……你知道我……真的没有那个心……”
“我懂。”韩玉眨了一下眼,眼泪无声滑落,“那么,我现在能请求你考虑一下吗?我们……我们……有可能吗?你喜欢我吗?”这种话,他一直觉得是最庸俗的,不想今日,他也幼稚的无助的问出这句话。虽然知道,知道答案,他还是要亲耳验证耻辱才会死心,才会甘心。
珍珠为难了,看到一向温文尔雅一向都是笑意盈盈的韩玉这么伤心,她的心也是一阵一阵的痛,她要怎么说,才不伤他的自尊。“我……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很信任你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求救于你,只是……我的心早就碎了,早就冷了,我不想……不想再……”
“你是怕我的身份吗?”韩玉凄迷的看着她,任眼泪一颗颗滑落。如果是因为外界原因,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哪怕是丢弃小王爷身份,丢弃官爵利禄,就是和她这样退隐归林,他也愿意一生与她相伴。只要,她心里能有他一个位置。他都愿意用今后的生命去赌。
珍珠叹了口气,他的身份无疑是硬件的矛盾,不过,现在在她看来,她说这样的理由,比起说不爱他,会委婉许多吧。“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人,你我有着相看两厌的身份。我不能适应你的家族生活,甚至是排斥,我不会走进王府做你后院的女人。而你,也不能娶我这种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妇人。这样的矛盾是不可以抗拒的,我们又何必做无畏的挣扎,一直做好朋友不好吗?韩玉,请原谅……”
韩玉却突地笑了,笑得凄惨而伤心,“谢谢你给我面子。”
“韩玉……”明明是她被他占便宜,明明她刚才很愤怒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样没有底气?也许,她一直都知道他在爱她,只是她不敢去细想,也不愿去面对。当看到他为这份爱痛苦,她难免自责。
韩玉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身影显得很萧条无助,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你知道,这次引雪水的事,皇伯父给我的什么奖励吗?”
珍珠心头一紧,紧张的问:“什么?”
“赐婚。”
“赐……婚?”珍珠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怎么忘了,她只知道韩玉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他已过二十有二,皇家的人这种年纪早就该有几个老婆了吧。她不该,一直将他绑在身边,就算是无意,她也在下意识的缠着韩玉围着自己转。她真的很不该,她这样的纠缠不清无疑牵绊着韩玉的决定和人生。
“他将邻国的公主赐婚于我。”韩玉冷静的说,语气里透着灰心。
原来他刚才的失控是因为这件事所刺激。
珍珠猛的抬起头,努力的吸了口气,使自己清楚冷静起来。“韩玉,也许你现在听这消息,像是恶梦,但是,你从另一面看,这真的也算是好事。”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韩玉冷冷的说,头都不回,一双手掌缓缓握成了拳。
“韩玉,你听我说。其实,门当户对,真的是有道理的。它首先就从条件上免去了两个人的矛盾,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本身就存在着硬伤,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
“可是对于没有感情的人呢?门当户对就成了对两个人的讽刺。”韩玉犀利反驳。
“你还并没有见过那位公主,不是吗?你又怎么能断定你见了她没有好感?”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去劝他爱别人对他是很伤害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
“我见过的公主郡主还少吗?那样的人我根本不喜欢。”韩玉也很固执。
“那我这种人哪里比公主好呢?我没有美丽绝伦的容貌,没有高贵的家世,没有高雅的气质,没有什么聪明才智,我还……嫁给了四个男人,我做过四个男人的妻子。你不要说,我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那只能说明你少见多怪而已,如果二十一世纪多跑几个人来,你就会知道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韩玉猛的转过头来,“你……你在说什么?你喜欢你,是与你一点点相处时积累的,并不是你所认为的盲目和新奇。我只是……慢慢的发觉你的沉静你的纯净,我喜欢你干脆利落的性格,喜欢你干净的笑容,我心疼你的隐忍,心疼你的坚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这样……不行吗?这样的感情,你真的不理解吗?”
“韩玉……”珍珠真的心痛了,窘迫的把脸别向一边,脑子里开始混乱,“可是……也不是所有的公主都不好,那个公主也一样的纯净,坚强,不是更适合你吗。韩玉,你把心放开吧,要知道,公主也有公主的悲哀,她还不是一样要被赐婚,也许你们可以惺惺相惜。情感,也会慢慢培养。毕竟,那样的人才跟你能有结果。”
“你这……是在劝我对你放手吗?”韩玉侧过脸去,精致的侧面立体。
“韩玉……”珍珠痛苦的低下头。说实话她也不想他成亲,那样他就不会常来与她做伴聊天,甚至他以后慢慢就不会再来了,她这唯一的好友也会失去。可是,要一个男人牺牲一生来陪她玩耍,陪她赶走寂寞,无疑是太扯了。她也只能暗自失落。
“那你不要困扰了,就算我抗了旨不与公主成婚,也不会逼你接受我。”韩玉从鼻息里冷哼一声,带着重重的自嘲。
“韩玉……我……”珍珠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双目柔弱的看着她,“珍珠,你真的……对我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说实话,他不信,这么久的相处,他对她那么好,她真的就没一点心动吗?
珍珠又惊异了,头皮发麻,刚才他还说不让她困扰,一转眼又逼她回答这种棘手的问题。“也……也不是……只是……”
韩玉眼睛一亮,猛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紧张凝重的看着她,“珍珠……至少比以前多了些是吗?至少是向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方向是吗?”
“韩玉……”珍珠的心跳的好快,她真的纠结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怎么说才好呢?“你……你别逼我了,我很乱,真的。”
韩玉的眼睛里忽的黯然下去,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唇角苦涩地扬起,“你是怕我太受伤,受不了,所以,不敢果断拒绝我,只是在安慰我,是吗?”
珍珠缓缓的抬起眼睛,凄婉的看向他。
一个男人,是没有理由默默的守着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只是他一直淡淡然的神态,笑盈盈的脸庞,让她忽略了他也懂痴情也会深情,她怎么,就以为他只是将她当好朋友照顾呢,怎么能以为他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呢。如今,她已感觉到了他心底痛苦的爱,她不想再让他这么忽上忽下了,不想再让他受她的情感折磨了,她不能自私的因为需要他的关心,就随意地摆布他的感情,肆意地踩踏他的感情。
她既然决定这样子过,就跟他坦白。
“韩玉,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全仰仗你照顾我,我才能度过生命的最低谷。因为知道你喜欢我,我就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的关爱,因为舍不得你的爱护,我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你一直就这样陪着我,我真的很卑鄙,利用你的感情,不尊重你的感情,任意地伤害着你。”珍珠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知道,这般的坦白以后,他们也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决定对你放手,你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要再受我的干扰,你应该继续过你的逍遥生活,不要再来我这里找罪受。你离我远了,慢慢才能摆脱这里的情伤,才会重新开始,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这段日子,真的很对不起……”
韩玉却听的满目仇恨,满脸悲愤,“你住口……喜欢你,保护你,这是我愿意做的,我做的时候很幸福,不许你侮辱我的情感……”
“可是我纵容你接受你的爱护,就是一点点引你深陷,明知道没有结果,我不能再让这个错继续错下去了。”珍珠掩住面,心里很痛很痛。
韩玉皱紧着眉盯着她,颤抖着咬着牙,想要继续辩下去,突然觉得毫无意义,天色大暗,越来越看不清她的脸,他的心也一点点沉寂。还要说什么呢?不管说什么,她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拒绝他。
他何苦,何必苦苦争辩。
“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虽然很痛,但是,我能接受。你不爱,我不能强求。但是不要再说别的理由,别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样只会让我更受伤更气愤。不爱就是最好最有理的理由!”韩玉头一次失控的冲她吼,随后,猛的转过头,怒气冲冲脚步不稳的走了出去。
“韩玉……”珍珠知道现在去追他也没有用,关键是她要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她虚伪,什么都不说又显得她忘恩无情,唉……今天的韩玉好悲伤,不知不觉中,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那么深了吗?她真的这么深的伤害了他吗?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美好的融洽相处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奔出竹子房的韩玉悲愤的扑到了一株竹子上,回头看她竟然没有追出来,竟然连解释都不愿,竟然真的不在乎他到了这般,他的心……一片片在碎裂……
好狠心的女人。
他知道她受了重伤,情感一定需要长久的恢复,他不是不愿等,他不是想逼她,他甚至也愿意默默的一直守在她身边,可是……如今他要被赐婚,他……真的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为什么,她却是这样的……冷情!
一点希望都不给他,一点点都不肯给!
咬了咬牙,他努力的提起气,抬起脚步颠簸着向林子外走去。
直到那单薄悲伤的身影踉跄着消失在竹林中,珍珠才缓慢的走到了门口,看着他隐约消失在月色中的衣衫,她的心越来越沉。
也许今后,他不会再来了吧。
如果……这样能让他少痛一点的话,就真的不要再来了。
*
一转眼,又是一个月。
天气更加温暖,更加晴朗。每天从天空照下来的灿阳,在丛林中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将珍珠的小竹屋照耀的像是神话中的仙境。
菜园子的各种菜正茁壮成长,花园里已有几棵枝头开出了花骨朵,一片的春意盎然。还有那一窝小鸡,每天一早珍珠就将它们放出鸡圈,满地的小草小虫随意它们捉吃,很快就长的肥肥壮壮,看着就喜欢人。
珍珠在菜园里,采摘几棵望天猴小红椒。这些天她虽然过得舒坦,可是心里对韩玉难免有些挂牵。那天韩玉伤心离去,她也担心不已,可是她又不敢去找他,不敢打探他的消息。但愿,他已放开了心怀,接受赐婚。像他那样心思清明的人,在受到她的拒绝之后,应该会给自己一条后路,不会钻牛角尖的。
真希望,能再看到他依然明朗依然笑意盈盈的脸。
“唰,唰。”竹林里,突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零乱的,急迫的,踩在竹叶上的脚步声。
珍珠头顶“叮!”的一声,“韩玉?”不顾多想,她猛的放下了手中的盘子,钻出菜园子,紧张又欢喜往院子外跑,一边朝着小路上观望,一边喊着:“韩玉?!韩玉!”绕过一簇簇浓密的石榴树,外面的一道身影立即映入了她的眼帘,“韩玉!……”
那人猛的看过来。
珍珠猛的刹住了脚步。
四目定定的对视着,两个身影都如塑一般僵在当场。
凌乱的长发,有几缕被风吹绕在脸庞,显得颓废而沧桑。一身白衣被风吹得飘起,衣角上沾染着绿色灰色的斑点。他的身形还是那样的风姿优雅,只是更显清瘦,薄如纸片。脸庞依然清俊不凡,下巴却尖如锥子。他的眉眼憔悴不堪,嘴唇苍白得像枯萎的花。在望到珍珠的那一瞬间,僵硬的神情微微一动,眼中蓦地闪亮出狂喜的神采。“……珍珠!珍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珍珠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颤抖,脑子里迅速的滑过空白后,立即,神思强行将冷静拉回。不能激动,不能激动,两年多了,她,早已经没有心了!
“珍珠!——”靖影泪水迸发,身形踉跄的疾步冲过来,猛的一把抱住了她,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泪光弥漫的眼睛瞪大着紧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想触摸她感觉她的真实,又怕一触到她,她的脸就会像水中月一样消失不见。干裂的嘴唇抖簌不定,喉咙里的声音哽咽不已:“珍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你说话……告诉我真的是你……”
珍珠木讷的看着他的脸,两年的改变,他似乎是记忆中的他,又似乎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他。眼前的他,和曾经的他,相隔那么遥远。陌生而疏离的眼神淡淡的扫在他脸庞,她轻轻的笑了,“你抓疼我了,请放开我。”
靖影长长的睫毛一眨,泪珠飞速滴下,憔悴的眉心痛苦的一颦,猛的将她紧紧按入怀中,嘴里不可抑制地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珍珠!珍珠……珍珠啊!……珍珠……”仿佛只有一遍遍念着,才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是存在的,是真实存在的,不再是幻觉。
珍珠挺直着身板,任他抱着,按着,任他揉着,捏着,她的神情只是很平淡,很无奈,很冷静。她的心,也很冷。
“珍珠……珍珠……两年三个月零七天,我找了你两年三个月零七天……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珍珠……我找你找的好苦,好苦……”靖影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单薄的身体重重抽处着,巨大的悸动让他无法平息,无法安定。
太多太多的思念,太多太多的辛劳,太多太多的煎熬,他已无法说,只有紧拥着她,只有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才能感觉到她的温度,才能抚慰他千疮百孔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