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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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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杜氏是何等的怒不可遏,恨不得冲过去给袁氏两耳光,打碎她的痴心妄想,一直不以为意的秦连熊又是如何阴沉着一张脸的傍观冷眼,阖家都对袁氏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和耐心……

    只说当花椒听到袁大嫂无可奈何的哭诉时,却是没来由的感到厌烦的。

    不是对袁大嫂心生厌恶,而是实在对袁氏这样一出又一出,接二连三的无事生非不厌其烦了。

    明明她左支右拙,筹谋的所有布局虽然称不上光明正大的,却也并不是完全上不了台面,没有商酌的余地的。

    可她却偏偏有人不做要做鬼,暗室欺心,偷偷摸摸地躲在桌子底下弄这些小巧,一条道走到黑。

    不听任何人的劝,只认自己的死理。

    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也算计的身边所有真正关心她的人同她渐行渐远、离心离德。

    反正花椒是再也不想去理会袁氏的所为了。

    不论她是否想要合离,是想扯着“我为你们好”的名义把石榴姐妹丢出来,以她过来人身份的肯定自我、否定他人的牛角尖来继续强行纠正所有人的视听。还是想扯着她为所有人好,希望所有人皆大欢喜的名义,用情感、伦理、道德、扯淡、狗屁来绑架他人,达到自己损人利己的目的,不死不休。

    她通通不想理。

    根本同她废不着这话儿!

    自己造下的业障,自己偿还,谁也没有义务替她开悟、解脱、成就。

    只是花椒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再不理会,可丁香同香叶却不可能不去操心袁氏这想到一出就是一出的混账主意的。

    饶是从来爱哭爱笑,唯独并不爱生气的甜姐儿香叶都破天荒地着恼了起来。

    把手绢拧成了麻花状,两汪清水似的眼睛里似乎正有甚的懵懂的情绪在酝酿,抿着小嘴问着花椒:“椒椒,祖父祖母、伯伯伯娘,还有叔叔婶娘不会答应族伯娘的要求对不对,不会把哥哥弟弟们过继出去的对不对,不会让哥哥弟弟去给族伯当儿子的对不对?”

    一连三个迟疑不定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小丫头已经带着两分哭腔了。但到底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又委屈又坚定的告诉花椒:“我再也,再也不喜欢族伯娘了!”

    这是除了秦连彪外,花椒第二次听香叶说她不喜欢一个人。

    早在她们姐妹辗转听说这桩事体的时候,丁香的白眼就已是要翻过天际去了。可到底自小的家教在这里,心中的底线让她还不敢越过那道坎,非议长辈。只一听香叶这话,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树洞,当即重重点头,附和道:“我也不喜欢族婶了!”

    又笃定地告诉香叶:“你放心,从大哥到八弟,还有还没出生的弟弟同侄儿们,都是咱们家的孩子,祖父祖母绝对不会将他们送人的,谁要都不成!”

    只话虽这样说,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花椒,眼底有期盼闪现:“椒椒,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花椒赶紧跟着重重的点头:“三姐说的对,四姐放心,只要是我们家的孩子,就谁都抢不走,天王老子都不成!”

    只花椒话音刚落,香叶方才还能咬牙忍住的眼泪却再是控制不住了,眼角一湿,雪白的腮边就有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来。

    花椒赶紧掏了帕子给她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哄着她:“四姐不伤心,族伯娘不会得逞的,咱们不理她!”

    丁香就勾了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胳膊安抚她:“好了好了,快别为不相干的人掉眼泪了,你瞧瞧咱们家老老少少的,可有人理睬她,她那是痴人做梦呢!要是甚的事儿都只要这样想一想,就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岂不是甚的都不用干,每天只要白日做梦就好啦!”又拿自个儿打趣道:“就譬如我吧,我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个像大哥,还有方大哥那样的,能带我出门游历的相公呢,要是想一想就能有,我保管每天三炷香,睡觉都念叨。”

    花椒给香叶拭着眼泪的手就一顿,简直哭笑不得的,可到底笑不出来。

    香叶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使劲儿地眨着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到底心里头还是觉得难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道:“她自个儿都不想给族伯当媳妇儿,红枣姐她们也不想给族伯当女儿,为甚的要我们家的兄弟给族伯当儿子!”

    花椒就呆在了那里。

    时年十三岁的香叶,还不能明白袁氏为甚的要抢他们家的孩子。

    其实,花椒也不是很明白。

    她知道前因,也知道后状,左不过是为了女儿为了自己,为了一己私利,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家的心意罢了。可若问她袁氏到底是怎的想的,她还真没办法设身处地的去理解袁氏的心声的。

    说实话,她一向害怕这种一门心思走到黑的人,因为这种人你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谁都不知道这种人变态起来,会疯到哪一个地步。

    心里倏地就是咯噔了一下,花椒当机立断的就摒弃了之前无视袁氏的态度,对袁氏警惕了起来。

    只香叶的疑问,花椒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

    但她也明白,这世上的魑魅魍魉,从来不是不听不看就不存在的。

    更何况,对于花椒而言,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人也不可无。

    正琢磨着怎样开头,灵醒的丁香已是拍着香叶的肩膀同她道:“还能为了甚的,她就是想要儿子呗!凭白得个大儿子,不用她教不用她养,多好的事儿!待她上了年纪,不就有人赡养服侍她,百年之后,不就有孝子贤孙披麻戴孝了么!还有石榴姐红枣她们出嫁之后,不就有兄弟给她们撑腰了么!”说着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再说了,她眼睛还真毒,还瞧中了咱们二哥同三哥。不是我夸口,我们家这么多兄弟,哪一个走出去坍台不成,她可是赚大了呢!”

    香叶哭声渐止,瞪圆了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满脸的不敢置信,抽噎道:“就为了这个吗?”

    丁香就点头。

    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要不好好的,怎的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想头呢!

    香叶或许不知道,但花椒应该是知道的,想当年,家里头立族的时候,祖父祖母就已是向袁家人提出过,同意红枣或是花生桂圆招赘的。

    结果,她还是想过继,还称斤论两的掂量上了自家的兄弟们。

    也难怪袁大嫂不管不顾的哭上门来了。

    香叶就去看花椒。

    花椒就叹了一口气,也朝她点了点头。

    丁香这样说,确实并不错。

    香叶自然更懵了:“族伯娘怎的能这样!”

    因为她没儿子,她想要儿子,就能抢别人家的儿子吗?

    丁香就长叹了一口气,又勾了花椒的肩膀,三姐妹头挨着头,半晌或是捋清了自己想说的,就同妹妹们道:“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都是一样的,品行端正、乐于助人,心怀慈悲之心等等等等的,反正就是美德嘛!坏人也是一样的,自私自利、没有良知、不知道反省认错、不负责任等等等等,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好他就不会害你,反正就是品德不好的人嘛,咱们这些个中人哪里能猜透他们的想法的。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这些人的下场肯定也是一样的——肯定没有好下场!”

    花椒同香叶就缓缓地点头,花椒还补充道:“所以咱们该学会如何听其言观其行,来分辨好人和坏人。”又道:“其实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抑或是咱们这样的中人,都有弱点若是缺点,但是坏人的弱点更明显,就是要干坏事儿,到时候免不了还是要露出狐狸尾巴来。还有咱们自个儿,只要守住本心,坏人总是拿咱们没法儿的。”

    这回就轮到香叶同丁香点头了。

    丁香更是道“对!”还道:“所以族婶别以为装可怜博同情,拿捏着祭祀香火,就可以逼着咱们家就范,没门!”

    香叶嘴巴翕翕微动。

    这话儿她又听不大懂了,只不过今儿这一整天的,她不明白的事情已经多了去了,已经没力气再去计较这些了。

    就依偎在了丁香身边,又有些担心的喃喃地道:“二哥同七弟他们肯定又生气又难过的。”

    丁香就撇了撇嘴:“生气不一定,毕竟谁遇上这样的事儿都不会高兴,何况族婶简直已经是在算计了。可难过就不必了吧,又没有要把他们过继出去,他们有甚的可难过的。”

    花椒听着就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正应了丁香这话儿,家里的一众小小子们,尤其是年纪最长,因而被袁氏惦记上了的二堂哥同三堂哥,难过谈不上。

    毕竟长到这样大,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这样的大事儿上头,但凡他们不想做,家里头一干长辈还从来没有逼过他们。

    就连婚事上头,都要特地问过他们得。

    更何况是这样涉及到立身根本、香火宗祧的人伦大事儿。

    至于生气,或多或少吧!

    只不过别看这几个小小子因着上学的缘故,一天中总有半天不在家,可因着耳目众多的缘故,在这桩事体上,却是比姐妹们还要知道的齐全的。

    夜里头小兄弟姐妹们又聚在一起夜谈时,四堂哥就挑着眉头,语带揶揄之色地反讽道:“咱们家那个姑丈,为着咱们秦氏族里的事儿,可算是操碎了心了。”

    香叶似懂非懂,丁香同花椒已是齐齐愣怔了一下,丁香就皱了眉头道:“怎的,过继这事儿竟是那个姑丈挑唆起来的?”

    “可不是么!”五堂哥就耸了耸肩膀,又道:“你们不是说,那天家里头还请了姑母姑丈过来议事儿么!”看着丁香同香叶都齐齐点头,就继续道:“虽然当时就被吓走了,可回家之后,估计越想越不对。”

    “哪里不对了?”丁香急急追问道。

    花椒同香叶也齐齐眨了眨眼睛。

    只不过花椒同丁香一样,亦是好奇这又是怎的个说法的。

    毕竟当时那喜鹊两口子,连自家的主张都没听完就仓皇离开了。按着那两口子的为人,如何还愿意同秦连彪扯上干系的,更遑论替袁氏出谋划策了。

    而香叶就是懵懂了。

    五堂哥就看向二堂哥,二堂哥就笑着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五堂哥就来了劲头了,告诉花椒姐妹:“自是担心受到牵连的。想必越想越怕,恨不得当即同秦连彪撇开干系的。”

    花椒听着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听五堂哥继续道:“可他们只想同隔壁族伯族伯娘撇开干系,可不想同咱们家撇开干系。你们都是知道的,咱们那姑丈可是一直惦记着咱们家的秦白芹的。”

    花椒听着还有些迟疑,这话确实不假,那姑丈确实一直惦记着自家的白芹壅制手艺的。

    只自家祖父始终觉得姑丈一家子的为人需要观瞻,或许不可深交不可深信,始终不愿意把壅制的手艺教出去。毕竟时至今日,秦白芹已经不是他们秦家一家子的经济来源了,这其中还关系着诸多商号甚至于家族。

    但这和过继有甚的干系。

    也就在花椒迟疑的这片刻,丁香已是恍然大悟地道:“那按你的意思,姑丈不想同族叔扯上干系,又不想同咱们家撇开干系,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把你们中的一个过继给族叔,正好一举两得?”

    四堂哥就抢在五堂哥之前点头:“因为他们算准了咱们家就算把咱们中的一个过继出去,也不至于从此不闻不问的。”

    花椒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免觉得有些牵强。

    五堂哥又道:“何况,这可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体,而应该是一举三得。他们肯定还琢磨着,若是咱们家真的同意过继,那肯定是不会放着族伯不管不问,肯定要花力气将他捞出来的。毕竟以咱们家一干长辈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咱们过继后,背上这样的污名,被人指摘土匪的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