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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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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姐,第六组,石头哥哥、六哥、七哥组收获獐鸡四只,黄雀两只,就剩最后两组了……来了来了,方大哥、罗冀表哥、文启哥哥是第七组,收获獐鸡六只野鸭一只。第八组是大哥、方四哥、小麦哥哥,收获獐鸡五只。”

    忙的团团转的小花椒总算能长出一口气了,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眉开眼笑的同香叶道:“还有我们第九组。”又竖起一根食指来:“四姐、花椒组,收获獐鸡,一只!报告完毕!”

    日上中天,随着一声响亮而悠远的呼哨声响起,除了惊动了一荡的獐鸡俱都惴惴不安,不知道发生了甚的事儿,寻思着是不是有强敌来临之外,分散在芦滩周遭的小字辈们也俱都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却是知道那声呼哨声正是秦连豹发出的,也正是秦连豹同他们约定好了的收手归家的信号。

    早在清晨出发前就已是约法三章过的,分开前又特地再三嘱咐过,所以这会子听到呼哨声,甭管这一长串儿的小小子情不情愿的,又在做甚的,是在加固绳套,还是正在静静等候獐鸡入套上钩,俱都老老实实的行动了起来。

    头一桩事儿,就是将每组发掘利用起来的有利地形所布置下来的所有绳套全部拆除,就是为了避免无意中留下的绳套一不小心套了人。

    而且每拆掉一个绳套,还得把相对应的用来示警的红色棉布条儿也一应解下方能成,这是为了避免被荡中的水禽啄入腹中。

    而将自己组别的地盘恢复原样,并通过秦连豹三人的检查之后,小小子们方才陆陆续续地拎着俱是绑的结结实实的獐鸡过来岸边集合。

    已经守在了岸边的花椒同香叶就开始团团转儿地清点起了獐鸡数目来。

    小姐妹两个连眼神都没互动一下,就已是习惯性地互相配合起来了。

    花椒按着先来后到的,将每组收获的獐鸡数目清点出来,一一报给香叶知道。

    香叶则负责心算,花椒将自己二人也归纳在内,含了蜜儿似的的声音刚刚落下,她这最终的结果也就出来了。

    小脸红扑扑的,却是兴奋的缘故。

    “四十二只!”脱口而出的同时,香叶已经一跃而起抱住了花椒,还努力将双手绕过花椒的脖颈拢在嘴边欢呼道:“咱们一共扳到四十二只獐鸡呢!还有两只野鸭三只黄雀呢!”

    周遭围了一圈儿的早就喜不自胜,已经凑在一起相互讨论着下套下钩技巧,或得意或恍然大悟的小小子们,听着就纷纷看着花椒香叶乐了起来。

    一个上半晌就收获了四十二只獐鸡。

    说少自然不算少。

    毕竟秦家这么一个大家子,也就养了四五十只鸡,大致每天都能收上二三十个鸡蛋,供阖家食用。

    可说句实在话,说多也实在不算多。

    起码与秦家的小小子们听说过的好些个满载而归的例子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的。

    毕竟四堂哥可是听说过,有人一夜工夫就逮了五六十只獐鸡的。

    而且小小子们还都有信心,若是可以动用弹弓的话,收获说不得还得再翻一倍的。

    嘴上也会这样说,可大多心里头却并不在意的。

    已经玩的非常高兴了,即便意犹未尽,也不是为着想要捕猎更多的獐鸡。

    只是舍不得这捕猎的过程罢了。

    毕竟别说方案首一行了,这样难得的体验,对正值学龄的秦家小小子们都是非常珍贵的。

    至于当地的这陆续丢过来的或在挣扎或在装死的四十二只獐鸡,数字真的不吓人,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小小子都是念过书的,泰半只消扫上一眼,脑子里就能蹦出具体数字来了,不过有快有慢罢了。

    饶是只上过念过大半年书的罗冀石头诸人亦是如此的。

    却都愿意陪着两个小妹妹玩儿,看着她们一五一十,一丝不苟的数数儿,没有哪个不耐烦,也没有哪个来败兴。

    直待香叶欢呼完,大堂哥几个还夸赞了一番,这才又三三两两的小组讨论了起来。

    有的还在商量捕猎獐鸡的技巧,有的已经在描述红烧獐鸡的滋味儿了。

    直到秦连豹秦连龙同陈师傅检查无误,又同也过来这莲花荡畔扳獐鸡捉野兔的十里八村的乡邻们打了个招呼,过来集合后,这才一路说说笑笑的返回家中去。

    虽说今儿又错过了午饭辰光,可夜饭却是一桌子的獐鸡宴。

    秦老娘领着杜氏妯娌五个忙活了一黄昏,杀鸡、捋毛、开背……整个西跨院都弥漫着野味特有的清香气儿。

    红烧的,清蒸的,尤其是一道獐鸡烧咸菜,鸡肉鲜嫩酥脆,咸菜香醇爽口,满口生香,油而不腻,回味无穷,无论是下酒也要下饭也好,都是人间极品。

    别说方案首的堂弟一气儿吃了三碗饭,就连一向并不溺于口腹之欲的方案首,亦是多添了一碗饭。

    一天的疲乏顿时消散殆尽,一夜好眠,翌日一早,除开花椒香叶之外的扳獐鸡的原班人马,就又兴冲冲地往崇塘赶年集去了。

    这回花椒同香叶没有同行,实在是花椒对于常来常往的崇塘的兴趣已然有限,而香叶虽然喜欢凑热闹,却有些害怕几乎裹挟着的摩肩擦踵的人流,就怕一不留神同家里人失散了,就留了下来,帮着秦老娘婆媳几个料理年食,以及明儿要带给方家同俞阿婆家的年礼。

    而方案首四人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逢到家学里头解馆的时候,也能出去走一走。

    可就连方案首都感觉到好似从来不曾这样尽兴过。

    倒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么多林林总总的商铺,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么多的声音,叫卖声嬉闹声,熙熙攘攘。

    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样子。

    毕竟以方案首的身份出门,身边就算不要管事或是清客的跟随着,也必是少不了三五书童或是小厮长随跟出跟进的。

    哪里去过根本无法想象的柴市猪集渔行菜市的。

    饶是方案首,都只认识莲溪城里的府前大街、县前大街、钟楼、鼓楼、大小山货街、城隍庙这几处所在,只知道一些个为文武官员服务的纱帽铺或是皂靴铺,文人雅士汇聚的纸店笔铺,以适应达官显贵消费需求的饭庄茶楼。

    虽然也去过城隍庙,见识过进香、做谯拥塞满门的场景,见识过所卖货物遍地皆是的场面,棚打满院、酒饭耍货的都不稀奇。

    还见过一大批走街串巷的商贩,如四时节令,正月半卖花灯、汤圆儿的;端五月五卖粽子、菖蒲的;五六月间卖蒲席、葛巾的;七月半卖烧纸、金银的;八月半卖石榴、板栗的;九月九卖重阳糕的;十月售寒衣的;还有如今腊月请灶神、卖蜡签香炉、卖冬青柏枝的,心思细腻的方案首也都是知道一二的。

    甚至于虽未见过,却也知道相国寺后院有僧舍百余家,专门接待过往官员及巨贾、清客等众下榻,并摆酒接妓,歌舞追欢。

    可甚的时候见识过与寻常百姓人家休戚相关的柴米油盐酱醋的。

    又何曾见识过根本无法想象的米行酒坊柴市猪集渔行菜市的。

    可他们今儿却俱都走了一遭。

    水泄不通,人声鼎沸,虽然空气中的味道实在不大好闻,可方案首却觉得好像比前头几甲都要来的更加鲜活。

    而更让方案首都觉得叹为观止的是,他们还见到了诸多杂耍同戏法。

    两扁担宽的南北大街上,十步就是一杂耍,再十步就是一戏法,叫好声响彻云霄。

    就连他都觉得眼花缭乱,饶是庙会上也不曾见过这样繁多的杂耍戏法,简直看不过来了,可秦家的小字辈们却都能说出所以然来。

    哪里知道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奇技淫巧的藏挟技的玩意儿,其实俱是别有门道的。

    吃了一路的糖炒栗子热白果、春卷酒酿碗里糕、馄饨拌面豆腐花,花红生梨水萝卜。

    待到黄昏时分,大伙儿提着抱着大包小包家去的时候,方案首这才有机会好好同大堂哥说说话儿。

    却是一开口就把大堂哥说的愣了愣,渐渐几个俱都有心的半大小子越走越慢,就这么坠在了最后头。

    而其余一干年纪尚小的小小子们,还在崇塘街面上的时候自是罢了,就算想走也走不快,可一出关门,个个健步如飞,却是急等着归家的。

    而一到家,就急急忙忙的把大包小包的礼物分发给阖家大小。

    只叫人有些意外的是,泰半的小小子,尤其是石头小和尚一干人,买的俱都是吃食。

    就像送给秦老爹的大多都是粽叶草扎的猪头肉,送给花椒姐妹的则多是甜而不腻的各色酥糖糕。

    而罗冀文启却仍是凑钱买礼物,就像给秦老娘买了把四川黄杨木的净齿梳篦,又给花椒姐妹买了盏还未含苞的水仙花。

    还有方庆同小麦,跟着罗冀文启看了许久,想来想去还是买了一大捧的天竺腊梅。

    除了送了一多半给秦老爹秦老娘还有五个房头插瓶外,还准备带些家去插瓶去。

    方庆还把花椒拉到他屋里悄悄告诉她:“我还没给我爹我娘同祖母姐姐们买过礼物呢!”

    又把他们挑的通草绒花、顶市酥、花红等等的物什一股脑的摊出来给花椒看。

    花椒自然点头道好的,别说这些个物什看起来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就道:“一看这通草绒花就知道必是送给舅娘同两位表姐的,还有这顶市酥,松而不散、酥而不黏,阿婆吃再好不过了,还有这花红,你们听这名儿多吉利呢,大舅明年肯定有个好年景,还不得高兴坏了呀!”

    其实花椒不曾出口的是,就算方庆小麦只带了个草屑屑家去,俞阿婆诸人也会心花怒放的。

    方庆就乐了起来,轻轻捏着花椒的小下巴左左右右地看:“给我看看咱们椒椒吃甚的了,小嘴巴巴的怎么这么甜。”

    花椒就一扬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

    方庆哈哈大笑,小麦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小麦货比三家采购礼物的时候确实挺高兴的,方才听到花椒小嘴巴巴的也是一脸的笑,可慢慢的,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撑不住了。

    花椒注意到了,歪着脑袋看着小麦,方庆也转过头来,小麦看了看花椒,又看了看方庆,不禁小小声地道:“可到底羊毛出在羊身上,要是我们能自己挣着钱就好了……”

    一句话说的方庆也有丧气了,花椒就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小麦的胳膊:“小麦哥哥,你们这会子还正是念书的年纪,好好念书就是了,挣钱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人小鬼大!”方庆弹了弹花椒的圆鼻头,又乐了起来。

    花椒可是家里头数一数二的“百晓生”,自然知道方庆同小麦今儿虽然花光了身上的零花钱,可说到底并没有一个子儿是他们自个儿挣来的,全部都是方良塞给他们开销的,还有许氏俞阿婆塞给他们的零花钱。

    方庆自是罢了,虽说复又念书之前,曾在方家做过事,可到底不入等的小厮,是并没有月例的,所以也并没有甚的概念。

    可小麦之前在方家的田庄上是有份月例的,虽然不多,可到底是自个儿按劳付酬换来的工钱,同长辈们松手给的,自是大不一样的。

    尤其小麦还不是方庆,却是没有这样的底气从方良许氏还有俞阿婆的手里拿钱的。

    花椒有些踌躇。

    而翌日正是腊月二十四,为了不使方案首四人再度错过午饭,秦连豹早早的就驾着马车,领着大堂哥,把方案首一行,还有方庆小麦,以及獐鸡等年礼送去莲溪。

    几乎没做停留,又立即赶回家来祭灶。

    却没想到第二天,方家那厢又有回事处的管事回了大包小包的年礼过来,并且还带来了方案首写给大堂哥的一封信。

    就连花椒都不知道信中写了些甚的,也没有十分在意,却没想到大年三十儿夜里头,阖家老少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憧憬明年生计的时候,大堂哥却忽的提出,想要竹杖芒鞋,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