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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风整整昏迷了两日,高烧不退,生命危急。
阿萝自认为除了皮外伤,她概不会处理。鉴于杜风是替她挡了这一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坐在他房中,冷眼旁观几位大夫忙得焦头烂额。
反观高捕快,倒是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还是修书一封,去请我师父。”
“你师父?道清道人他懂医术吗?”阿萝急忙问道,她可不希望道清道人来。
“我师父对医术颇有研究,他老人家若来了,一定可以救杜风。”高捕快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阿萝望着杜风,不禁皱眉,道清一来,他会如何她是不知,可她自己与狐狸倒是危险了。玄机那老头能一眼看穿她与狐狸已经......道清是法尊的师弟,就算能力稍弱,恐怕也瞒不过他。她该早作打算。
狐狸慢慢悠悠地从驴棚晃悠回阿萝的房间,发现阿萝居然已经回来了。他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你今天居然这么早才回来?他死了?”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我就知道。”狐狸咕哝了一句,挪到阿萝身旁,伸手就想搂她。
阿萝一巴掌拍掉了狐狸的手,微抬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或者变成狐狸蹲地上。”
狐狸识相地选择了前者,怎么的,做人都比做野兽好。
“狐狸,我想你先帮我把毛毛送去交由珍珠照顾。”
“何必多此一举,到时,带着它一起走不就好了?”
阿萝微微不悦,“始终不便。”
狐狸一见阿萝如此,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这倒是......可我这一去,来回至少要十余天,我怕你......”
“不会。杜风现在昏迷不醒,要等他醒来,再算计我,没有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你少罗嗦,速去速回便是了。”
狐狸算了下,若最快,大约七八天他便能回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便同意了。
当日就带着毛毛出了城。
阿萝怕有捉妖师难为狐狸,特意送着他到城门口,亲自目送他离开。刚要转身回去,发现不远处有个白眉老道,捻着须,盯着狐狸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道长,您在瞧什么?”阿萝从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儿,不过这个老道只盯着狐狸的背影发愣,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老道微微打量了阿萝一番,捻须笑道,“姑娘在怕什么?”
阿萝回之一笑,“怕道长多管闲事。”
老道一愣,朗朗一笑,声如洪钟,摇头晃脑道,“对,闲事莫理,闲事莫理。”抬手指了指澐州城门,“姑娘,左右是同路,一起吧?”
这回倒是轮到阿萝惊讶了,“道长是......道清道人?”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居然是法尊的师弟?他都够年纪做法尊天师的爹了吧?
道清捻着胡须,神情极是认真,只是这出口的话就......“我估摸着,我那憨厚徒儿思念老道思念得紧,这不,我只得亲自来看看他,防止他害相思啊......”
阿萝可是没想到,道清道人说话是这样口无遮拦,不禁被他逗笑了。
“欸~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该多笑笑,压一压你心头的暴戾之气。”
阿萝顿时收了笑意,瞥了道清一眼,冷冷一哼,“道长,我另有事,您先请吧。”
“去吧,去吧。我在徒儿那等着你。”
阿萝去集市的打铁铺取了她昨日定做的银鞭。这鞭子制作仓促,完全无法达到阿萝的要求,不过聊胜于无,阿萝只得将就用着。
刚回到城主府门前,高捕快正兴致冲冲地往外赶,他一看到阿萝便激动不已地拉着她,“阿萝,我师父简直神了,我才刚送出信不到两个时辰,他老人家就已经到了。”
“嗯。我刚在城门口遇到他,看你高兴的样子,杜风醒了?”
“阿萝你真聪明!咦......原来你认识家师?”
“不认识。”阿萝冷漠地拨开高捕快的手。
高捕快这才发觉自己高兴过了头,僭越了。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我是来找你的,杜风想见你。”
“走吧。”
两人进去的时候,道清道人刚刚收起为杜风施针所用的银针。他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皱着眉头,庄严肃穆。
杜风面色苍白,他一见到阿萝,便命人扶他靠坐在床头,“阿萝......我还以为你走了。”
阿萝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怎会,你为了救我受此重伤,我无论如何,都会等你醒了再走的。”
杜风失望地垂眸,再抬眼时,眼中尽是期许,“不能多留一些时日吗?”
阿萝假意沉思考虑杜风的提议,她瞄了道清道人一眼,再开口时眉眼间皆染上笑意,“也好,既然道长在此,我便多留一些日子,与高捕快一起寻一寻那蛇妖的踪迹,请道长帮忙收了那蛇妖,为你报仇,如何?”
“那......当然是好的。”
“行了,别废话了,他要休息。”道清忽然起身,威严道,“都出去。”
在道清面前,谁都不敢多嘴,都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师父,杜风真的没事了吧?”高洋见杜风脸色还是这样苍白,有些不放心。
道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死不了。你先回去,我有话与这位姑娘说。”
“是,师父。”
阿萝直接带着道清去了毛毛的驴棚。
道清一见到那只趴在草垛上呼呼大睡的毛驴,弹指射去一道灵光,肥毛驴顿时变成了一只灰溜溜的大老鼠,老鼠吱——地一声,就溜没了影,“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道清嗤之以鼻。
虽然此刻离狐狸离开也不过个把时辰,不过阿萝也不在乎道清拆穿了狐狸的把戏,一个时辰,以狐狸的脚程,谁都追不上他了。“道长似乎心情不佳?”
“姑娘似乎心情很好?”
“有道长在,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作祟,如此太平日子,心情怎能不好?”
道清本来背手站在阿萝面前,闻言,忽地转身,眼神锐利,“贫道现在没功夫与你说笑,给你两条路:一,随我回南临山,我说服我师兄助你除尽身上妖气,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人;二,若你执迷不悟,我便在此地收了你,把你关入洗髓塔,为你去除妖气。”
洗髓塔,传说那是个可以令人痛不欲生的地方。
阿萝不知这个老头受了什么刺激,前后差异如此之大。她向来不受他人胁迫,不过......“若道长能收了那条蛇妖,我便考虑一下道长的提议。”那条蛇妖抓了狐狸威胁她,哼,她定要想办法,毁了它数千年的修行。
“当真?”
“我,阿萝虽是女子,也一言九鼎。”
阿萝不知道清道人捉妖的法力到底如何,但他的医术真是令人惊叹。
杜风只躺了两天时间,便能下床行走了,除了脸色差了些,伤势恢复得极快。
阿萝似乎突然转了性情,对杜风的态度体贴得让高捕快目瞪口呆。高洋自然是为杜风与阿萝高兴,如果两人真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事。
这是阿萝留在澐州城的第十天。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阿萝便约了杜风一起到园中散步。
“阿萝,我实在高兴你能一改往日的冷淡,对我......”杜风想去牵阿萝的手,却被阿萝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呵,你如此舍命救我,我怎能不感激呢?”
“阿萝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感激,我要的是......”
“欸,这朵茶花开得真不错。”阿萝指着杜风身后的茶花,笑靥如花。
杜风凝视着阿萝的脸庞,看得呆了,久久地才轻轻道,“阿萝,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美了?”
“是吗?”阿萝回答的心不在焉,走到茶花边上,辣手摧花,毫不犹豫地折了下来,“总觉得今天会有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对了,忘了告诉你,道清道人与高捕快正在追寻那蛇妖的下落。”见杜风只是噙着笑,看不出任何异样,阿萝继续道,“前日便寻到了些踪迹,今日该有结果了。”
“那真是好消息。不过,不能轻易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杜风不禁半眯起眼睛,大有杀之而后快的狠戾。
“是啊,要好好地折磨它!”阿萝垂眸似在欣赏茶花,笑容深邃,“好好”二字说得尤其缓慢、清晰。
夕阳西下。
阿萝陪着杜风一起用了晚饭,也不见道清道人与高捕快回来。看来又没有收获,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
杜风如往日那样,早早就睡下了。
阿萝便轻轻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才关上房门,就见一个捉妖师面容急促地向她跑来,边跑边急道,“姑娘,找到那蛇妖了,道长问你可要看他收妖?”
阿萝灿然一笑,回眸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朗声道,“那是自然,速带我去。”她可是每天都在期盼这个时候,怎能错过。
晚霞一过,天色便暗了下来。
阿萝跟随那个捉妖师赶到的时候,已经需要火把照明。
五六个捉妖师守在洞口,他们一见阿萝,便指着山洞内道,“道人与高捕快在内。道人吩咐,其余人守在洞口即可,不必进去。”
阿萝跃下马匹,脚下毫不停顿,径直往山洞内跑去。
道清正催动法力,加强法阵,高捕快则帮着在法阵周围布置符咒,加强法阵的法力。
蛇妖已瘫软在法阵中,面容狰狞,“道清!我修行六千多年,老天都不收我,你个小小道人,岂敢收我?”
“你作恶多端,我替天行道,有何不敢?”道清说着,扔出一道符咒,直逼蛇妖面门。
蛇妖痛苦的扭动着如碗口粗的蛇尾,却始终挣脱无门,忽然,她凄厉地笑了起来,“道清,你的道行只够困住我,你杀不了我。哈哈哈.....你有本事,便困着我,直到你那大名鼎鼎的师兄来收我......哈哈哈......”
蛇妖的笑声异常尖锐,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连守在山洞外的捉妖师都不得不捂起耳朵。
阿萝被蛇妖的笑声扰得心烦气躁,“闭嘴!”捏着银鞭,嚷道,“道长,放我进阵!”
道清额头隐隐渗出汗珠,他本想阻止,可如今彷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此刻收不了这蛇妖,法阵一破,被其反噬,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如阿萝所言,送她进阵。好在此法阵只针对蛇妖,阿萝虽带了妖性,却不会受到太多的压制。
蛇妖此刻法力被压制,痛苦难当,她没有太多的妖力对付阿萝,只得吐出浓如黑墨的毒雾保命。
阿萝立刻屏息,凭着刚才所见,对着蛇妖的要害送去致命一击。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她的银鞭竟好似击在什么铜墙铁壁之上。阿萝微微一愣,蛇妖如今怎么可能幻化出武器阻挡她?
不对!有诈!
阿萝刚想要反身躲避,眼前一双金色眸子一闪,一股腥风扫来,她被拦腰击中,瞬间摔了出去,撞在了阴冷的岩石之上。
法阵何时破的?
阿萝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撑着山壁,勉强站立。黑雾散去,她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道清心口一个大窟窿,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高捕快闭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杜风一脸妖气,一手扶着蛇妖站在刚才法阵的中心,另一只闲着的手,鲜血淋漓,手中握着一颗还在微微抽动的人心。他噙着笑,玩味地注视阿萝,“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蛇妖依偎在杜风怀里,她的脸色苍白,看来她也是被道清伤到的。
媚眼在杜风捏着人心的手上一瞄,杜风便自觉地把人心送到她嘴边,“美人,请笑纳。”
蛇妖吐出蛇信,一卷就把整个人心卷进了口中,席地而坐,盘腿疗伤。
杜风笑容依旧,一步步向阿萝靠近。他抬起血淋淋地手,伸向阿萝。
阿萝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不躲不避。哼,怕?再可怕的人,她也不会怕。她不过是觉得恶心而已。奇怪的是,她刚刚还气血翻腾,这一会儿过去,似乎就好了许多。
眼看着杜风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下巴,一道蓝光飞射过来,生生逼退了杜风。
“放开你的脏手!”
阿萝徒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眨眼间出现在眼前,挡在她与杜风之间的狐狸。她真想把他愚蠢的脑袋盯出一个洞来,“谁让你滚回来的!”
“我爱滚去哪儿就滚去哪儿。”狐狸比阿萝嚷地更凶。这个可恶的女人,明明说好的,一同宰了杜风。结果,骗他把毛毛送去给珍珠照顾,居然趁机让珍珠禁锢他!
“行了,别吵了。”杜风像个和事老,和颜悦色地劝着架。视线越过狐狸,停留在阿萝脸上,“多只狐妖,更有趣,不是吗,阿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