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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桃花,一场繁华始终不抵那人眼角清泪。
媚娘亲眼看见了那人在为她落泪,不是同情,不是可怜,只是发自内心在为她落泪。眼前满天艳红的曼陀沙华空中飞舞,迷乱了她早已浑浊不清的眼。
那人此时就伏在不远处的红圈内,不——应该是一具骷髅——佝偻着苍白的骨架——伏在那里!森森白骨冷了媚娘眼中的红泪,目光两相交会,周围只剩下沉默。
时间仿似静止,空气中沙沙燃烧东西声割破了赵生那双唯一完好的眼睛,点点清泪渐渐染上血色,垂在身侧的手骨慢慢握成了拳。
“我没有罪!”
苍白寒凉地声音低低泣着,骨头咯吱咯吱地作响。赵生试图爬出由彼岸花圈成的红圈,手骨一触到边,红光乍现,整个白骨立刻便巨烈颤抖了起来。刺骨疼痛瞬间传遍了赵生全身,同时,媚娘身上的红火却渐渐减弱。
魂色竟然一点一点鲜明,灰衣像被染了色一般,一时红艳如血。脸上的血泪慢慢褪去,娇好的容颜逐渐恢复如初。
天上的星空越发的亮了些,照得媚娘那双黑目更加亮了。
“我没有罪!”
苍白寒凉声再次响起,那堆白骨继续费力向着红圈外爬着,此时手腕已过红边,整条小骨臂慢慢出了来,白骨立刻如迎风的小草般,东倒西歪起来,只有出了红边的手骨静止不动,而呆在红圈内的其他骨架用接近摇散的力量在摆动着。
媚娘却发现她包围在她身上的红火越来越淡,脚渐渐能够落在实地,双手的力气竟也在一点一点恢复。
只是抬眼看着那个红圈内,快要散作一堆的那人,心突然便揪了一下。
为什么要救她!
“我没有罪!”
整条臂骨已经冲出红边,媚娘浑身冰冷地望着赵生,一语不发。另一条臂骨突然不顾快要散架的躯体,猛地一下插出红光,向着阎王飞去!
啪!
骨头碎裂声划破空气。
“不自量力!”森冷刺骨的饱含着不屑地威严声从那截断骨纸伞下传出。一道红光突从伞下射出。
紫彤只见原本一直泰然不动的主人突然猛地一跃,阻在了那堆白骨前,“等等!”
红光被小妖衣袖轻抚而逝,空中只闻到一股淡淡像是衣物被烧焦的味道,不细看是不会发现小妖衣角那抹淡淡黑色的。
“小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淡淡地威严声空荡荡的飘在整个南苑中,有点冷,有点寒。
紫彤不禁打了个寒颤,阎王何曾用过这么冷地声音对主人说过话啊!
偷眼瞧着阎王那张大黑脸,仿似主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似……
紫彤思索了下,在她印象中,好像只有主人在屠杀苏家村时,他才露出过这样痛心疾首的表情,似在后悔着什么,又不能说的样子!
“我知道!”小妖一字一句重重地道!双脚离地浮在红圈前,眼睛微微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媚娘,转头盯着阎王,认真,坚定的道:“但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妖!”阎王突然大声喝斥道!双眼赤红,手中那把断骨伞突然被重重摔在了地上!修长的黑袍长长地铺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血红的曼陀沙华突然曼天而下,阎王一甩宽大的衣袖背身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令人听着,不觉唏嘘,难免动容。
那笑着之人,内心的寂寥孤独,全部融进了这场纷纷而下的彼岸花雨中。落在地上的早已不是花,而是泪。
“小妖,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好自为之吧。”
“多谢阎王大人!”小妖微一躬身,冲着阎王消失的身影行礼道。
抬首,最后望着阎王的那眼,小妖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悔意,“你是连声爹也不想同我叫了吗?”耳边传来那早已离去之人,意识之声。淡淡地落寞,伤心毫无掩饰的全部表漏无遗。
“主人!”
“主人!”
紫彤轻唤着对着阎王消失的方向一直发呆着的主人,自从阎王大笑着让主人好自为之后,主人突然便像魔怔了一般,头上的那抹银发竟知忽红忽白了起来,吓得紫彤嘴巴大张,魂都要吓出来了!
小妖懵懵然自虚幻中醒了过来,爹爹脸上那抹无奈,令她毫无波澜的心猛地一疼。悔吗?呵呵,计划总是完美的,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总会有不尽人意处。
虽然我没有变成爹你所想要的样子,但我现在不也是按着你所想要的结果进行着吗?杀了他们,上天将安排他们一个美满的来世。但我就是想要他们今世在一起,人也好,妖也好,就连现在是怪物也好。
执念皆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爱未消失,我要让他们在一起,爱而不得,才会深刻难拨,只有让他们拥有了才会放下。
离得远了,一切都是美的,离得近了,矛盾,厌烦,甚至仇恨都会越来越多。
那时即便上天宁要将他们凑做一对,也必将是一对怨侣!
哈哈,爱吗?
天长地久?
真是天大地一个笑话!
“小妖,没想到你会救我们”
媚娘饱含感激的声音突然传进小妖耳里,小妖低头望着正打算将那堆白骨扶起的媚娘,微一露齿,笑拉起唇角,声音淡淡:“不想他化为灰烬,就别碰他!”
“啊!”媚娘低头一看,手中白骨渐渐透明,立刻松手!“怎么会!”
“你与他都本该不存在于世,只凭都想要再见彼此一面的残念,两人苟活至今,现残念已了!他刚又拼尽灰飞烟灭的精力保你一命,现在又怎能经受得起一丝力气触碰呢!而那个曼陀沙华圈成的红圈——你以为是阎王害他的吗?”小妖神神在在的把玩着肩上银发,满脸事不关己的轻松,说着令媚娘浑身泛冷地话。“其实,那只是阎王暂时护住他即将灰飞烟灭的躯体吧了!拖出那个圈,他也是必死无已。而且是干干净净的,世上再无这个叫赵生的人!”
媚娘望着红圈内那堆没了一只手臂的白骨,眼睛同那人对视着,见到他人想要同她决别的眼神,心里一切的怨全部消失不见了!
“赵生——”手微微颤抖着伸进红圈,与他手骨空中虚点,没有接触,只是虚浮在空中,相互伸着手臂,仿似他们是在一起的!
“媚娘——执念已了——束缚着你的——已经解开——你自由了——今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赵生双目深情地望着媚娘,眼睛一下都不敢眨,最后一眼就让他好好记住她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