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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村这边,余春花和余秋花也各自带了老公儿子来拜年。俩姐妹嫁的都是工人,也都分了家,大年初二的,也没啥客人,牵家带口的回娘家已是常例。姐妹俩都遗传了余家的高个壮身材,脾气跟大树杆似的,说话也都直来直去的不过大脑。当然,有些话就算在大脑里绕了几圈,该出口的还是会出口。再加上老余家特有的大嗓门,炮杖似的一点就着的性子,让陈好芝和李程荷头痛不已。好在俩姑子也就嘴巴‘得巴得巴’,真要帮忙的,也不含糊。
“程荷,程荷。”陈好芝手里拿了瓶酱油,探走门来。
“嗳。”李程荷手里抓着瓜子给正看书的褚唯剥着呢,笑笑应声让座。
“他们打牌也打差不多了,等会一起去啊。”虽然分家了,但余家姑娘来拜年一般都只在余奶奶的院子里,中午余奶奶包饺子,晚上就由余应福招待。余应财,余应礼这边都不过来的,嫌麻烦。只要有礼包拎来,陈好芝和李程荷自然乐的轻松,反正自己家姑娘也没出嫁,一般都会到大院那边去帮忙。陈好芝也不客气,坐到小桌前,冲褚唯呶呶嘴。
李程荷把手里的瓜子肉放到小碟里,擦手:“唯唯嫌那边吵,跑过来看书,给我也做个伴。”
陈好芝进门到坐下说话,褚唯头都没抬过,招呼自然也没打。不过,相比余春花家的龚剑,褚唯倒是一视同仁的。龚剑那皮猴,除了看到余应福家的会凑上去热情的打招呼外,小的这俩舅舅及舅妈就好似路边的草木一般的略过。
“唯唯啊,别看了,一会就吃晚饭了,歇会啊。”陈好芝揉了揉褚唯的头发,乐呵呵的看他皱眉。
“舅妈,我们老师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不读书就不许破坏我读书,哼。”褚唯歪了歪脑袋,很鄙视的瞪了眼陈好芝。
李程荷也忙劝:“就是就是,再看一会,等下吃饭就没空看了,咱们不理她。”相比龚剑那小人精,李程荷自是喜欢稍显‘书呆子味’的褚唯。
“还不如小舅妈呢。”看陈好芝还没打算歇手,褚唯忙喊。
“啊,哈哈哈哈。”
余丫自打进了村,就磨着下了车,肥嘟嘟的大肉团好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躲闪着靠近自己家。一听老妈正开怀呢,也稍放了些心,让余应礼先进去,自己躲在老爸的身后跟上。
“嫂子在啊,我说这么热闹。唯唯,小舅回来咯。”余应礼和余应财都喜欢男孩子,可能家里都是女儿的缘故吧。褚唯听话不惹事,又是自己亲外甥,那亲热劲就别提了。停好自行车,抱下余恋薇,把余外婆的回礼袋往李程荷那边一扔,就抱着‘哇呀呀’叫的褚唯一通的亲。
“别吓到孩子。”李程荷好笑的接过大包,眼底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颜。
“没事,兄弟俩都一样,这个唯唯啊,宝贝的紧。”陈好芝把余恋薇抱上椅子,“谁叫咱自己没用,是吧?!再说也不是别人家的,亲外甥呢,外甥娘舅,打散了骨头还连着经呢。呵呵呵。”
余丫趴在门框上正好奇小伯母的快速变脸,就觉得后面一只大手把自己像小鸡一样的拎起,还没等自己挣扎呢,就被大手给拎进了屋。
“小丫去拜年了还是去跟人打架了啊?!”余春花单手拎着余丫,揪了揪明显和衣服裤子不搭的小辫子,疑惑的说。
“大姑。”余恋薇乖巧的叫人。
“大姑来啦。”李程荷和陈好芝也跟着孩子叫。
“姨,救我救我。”褚唯被余应礼的‘无敌人力飞’弄的哇哇大叫。
“救个屁,你也就现在像个活人,平日里装的跟个木头死尸似的。等跟你剑剑哥一般大了,上哪给小舅抛去。”余春花连个眼神都懒的给,自顾自的研究着余丫。
李程荷也正好看到了正在对手指的余丫,深紫的外袄不能准确的分辨污渍的沾染程度,但那原本雪白的毛领现在却已灰黑的颜色诚实的反应了主人的顽皮。一时,半张着嘴“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天地啊,这还是女孩子吗?!!龚剑那浑人都不会这么糟蹋新衣服吧!!
“妈妈,嘿嘿嘿,小舅把我摔地上才弄脏的,嘿嘿嘿。”余丫边说边往后面闪。
“我那亲家小舅睡鸡窝里的吗?啧啧啧。”余春花从余丫的领夹上捏了根鸡毛出来,继续刺激着‘脆弱’的李程荷,躲闪着就是不让余丫抱自己的大腿。
“亲姑姑,救救我啊。”余丫‘凄惨’的大喊。
屋里众人都一愣,只觉得毛孔都竖了起来,连褚唯都心生不忍的想开口帮忙。
余秋花刚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神经竖起的边嚷边跑过来:“干什么呢?大过年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也没仔细看,只见余春花拎着余丫呢,以为孩子皮,被教训着呢,忙抱了过来解救余丫。等再看到余丫那身‘工地服’时,想扔已经来不及了,脖子被余丫搂的死紧死紧的。
“哈哈哈,天也不早了,我们去那边吧。”陈好芝虽然乐得见李程荷出糗,但时间环境还是牢记的,毕竟那俩是大姑子,李程荷才是妯娌。
余丫看看脸色黑沉的李程荷也怕怕的,心里吃不准,还是找大靠山要紧:“小姑,去奶奶家,去奶奶家。”
“死丫头,别蹭啦,蹭的我一身脏,小心揍你哈。”余秋花想扔还来不及呢,见余丫又往自己身上贴,立马火了。可扭头一看,弟弟和弟媳那脸啊,拉的跟搓衣板似的,也不让余丫换衣服了,忙转身就走,“唯唯,恋薇快跟上,我们去吃果冻去。”
“嫌脏就别抱,我自己女儿我自己抱,显得自己有力气啊?真是的。”余应礼无奈的看了看憋着脸的李程荷,拉了余恋薇和褚唯跟上,很大声的骂骂咧咧的。
“好了,你那姑子就是个大神经的,理她还不气死人啊,走啦走啦。”余春花推着只到自己下巴的俩弟妹往外走,乐哈哈的,好像自己说的很幽默一样。
龚洪发在镇上火车站工作,褚通是镇毛巾厂的副厂长,虽说职位一个高一个低,但龚家是纯正的工人阶级出身,褚通农家小子入公门。所以,每次碰上也没什么眼高手低的,大家都平级似的相处愉快。余尚是改革开放第一批的尝蟹人,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两位工人阶级自然不敢小看这位外甥,连带着余应福也比俩弟弟高一等的跟他们相处愉快。不过,余爷爷是个倔人,女婿再好,不会给我养老;儿子再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儿媳妇和儿子姑娘不是同一档次的,就像现在,余爷爷领着媳妇儿子女儿女婿孙子外甥的坐着,仨儿媳妇大孙女忙着。
“小丫,跳个舞给姑爸看看。”褚通大手一挥,指使正猫在余奶奶胳膊下偷吃肉的余丫。
余爷爷一听,不高兴了:“吃饭就吃饭,跳什么舞,*。”我老余家的孙女,哪个是给你扭腰抖腿看的,哼。
“就是,我才不抖屁股。奶奶,小葱咸了。”余丫也不理褚通:切,就知道在自己家装老大,我还懒的鸟你呢。
余奶奶敲了下余丫的脑袋,给她理理领子,冲厨房喊:“大草,盐少放点,喝酒呢,一会别把我那盐罐给掏空了。唉,大手大脚的,真不放心啊。”
厨房那边隐隐的应了一声,又开始锅勺交响乐。
褚通和龚洪发深谙丈母娘的性子,跟自家老婆似的,跟她较真,只会自己细胞受损。
“大草烧灶呢,好芝炒的菜。”方二凤笑嘻嘻的替自己闺女正名。
虽说有四五个人手搭趁着忙,可洗菜切菜的,灶又烧的火红火红的,方二草和李程荷忙的连喝水的工夫也没有。大桌这边,大人们也都慢悠悠的吃着。可惜,还有‘过年上桌’经验不充分的在嗷嗷叫。
“大舅妈,菜好了没啊?”褚唯喝着小汽水,小脸鼓鼓的问方二凤。
方二凤有儿子撑腰,又有弟媳妇们女儿在里面忙着,靠着厨房门倚着,端端菜催催火的‘忙碌’着。一听有指示,忙又朝后面催去。
龚剑13岁了,高高瘦瘦的有一米六多,黑黑长长的脸上开始冒出富足向征的小痘痘,公鸭似的嗓子嘎嘎的。现在正凑到方二凤身边,轻声的说:“大舅妈,菜不油啊!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没油水啊?”
方二凤一听,忙拍拍龚剑的手,朝厨房喊:“好芝啊,多放点油,炒油点。剑剑说没油水呢。”说完还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安慰龚剑。
龚剑一听方二凤的喇叭,低着脑袋,红着脸,回座。
“这么多菜,还嫌东嫌西的,要饿你两天啊!”龚洪发狠狠的瞪了眼儿子。
龚洪发兄弟五人,就他一个生了儿子的。龚家老爷把这孙子看得跟自己的命根似的,余春花的身板也是妯娌里最挺的。一看老公把自己的命根训了,忙说:“过年呢,不就萝卜包淡点哪。你舅妈可不是我,炒菜烧饭都得算着用,先吃着,回头妈再给你炒饭吃。”
方二凤一听,这可不行,我出的饭菜,凭什么就贬成了余应财家的档次啊。忙到屋里又拿了一罐油,巴巴的送过来。
余春花的大嗓门穿透力很强,厨房里的陈好芝,桌上的余应财都不愉了:什么叫饭菜算着用啊?难道就你家开伙便宜,我家庙小供应不起啊?
“哪哪,油来了油来了。”方二凤见桌上气氛紧张,赶紧说,“剑剑难得来,大舅妈肯定让你吃的撑饱了再回去。”
“妈,不是这个油啦,你去抓只鸡来啊。”余二草实在受不了了,冲方二凤低骂。
方二凤,余胜,余奶奶,余丫,余大草,余三草,余恋琴,余春花,余秋花,褚唯一致点头:喔,原来是这个油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