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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il.
当这个名字再度进入到媒体们的耳朵里时,诺大的报告厅里大约有三四秒时间只剩下了快门声。
关注赛车的人有哪一个会不知道Devil?
那个不知名姓的少年天才,当初没有车队,没有赞助,只靠着一台中配赛车就拿下LRC的公开组冠军,创下了至今都无人能打破的最快单圈记录。
简直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可他在纽克赛道一战过后,就直接如同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也难怪现在许多人都快将这个传奇遗忘。
但毋庸置疑的是,如果Devil复出,他的实力绝对能和如今的喻星潭有一番较量。
可是这个人身上还迷雾重重,又谈何复出?
记者们就像是找到了新的切入点,很快就展开新一轮攻势:
“请问你对Devil隐退一事有什么看法?”
“很多人都认为他当年在伦敦的比赛是打假赛,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不仅如此,问题的刁钻程度很快又再度进阶:
“据我所知当年那场比赛你也以个人身份参赛,请问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在那之后你们私底下是否有过交集?”
“喻选手,请问你知道Devil的真实身份吗?”
“......”
无数有关Devil的问题如同接连不断的冰雹从上空砸落,聂恒昌坐在边上,脸都快黑成了炭。
这是他们银翼车队的获胜采访,不是那个Devil的追忆会!
他必须赶快把给跑偏的注意力给带回来。
“抱歉啊。”他贴近话筒,微笑道,“希望记者朋友们能多问点与这场比赛相关的问题...”
但聂恒昌的话很快就被喻星潭打断。
“我和Devil的交集只有那场比赛。”
喻星潭盯着前方几个镜头,神色镇定自若。
“其次,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私底下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但我可以保证。”喻星潭语气无比笃定,在报告厅内掷地有声,“他绝对没有打假赛。”
后台是承阳车队的众人,骆其清就坐在其中,和其他队员一样,宛若普通观众平静地听着媒体对喻星潭的采访。
可没人会注意到隐藏在他外套之下的,是早已紧紧攥成拳的手。
喻星潭的声音还在继续:
“Devil,如果你也有在看今天这场直播。”
“我在赛道上等你。”
他何尝又不想复出。
骆其清闭了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不想让队员发现异样。
结果那种伤感情绪还没持续多久,他就听见旁边的唐明海说:“我老大在纽克赛道叱诧风云那会他还在吊车尾呢。”
唐明海叉着腰靠在桌边,正津津有味地吃广告商准备的候场小蛋糕。还不忘去怼屏幕里的喻星潭:“要是我老大真复出了,不得把他虐到怀疑人生?”
“......”
这种自信到底是谁给他的?
银翼车队的首发车手以及教练从采访席下来时,周棘他们也就要准备从候场区上去。
而承阳的其他人也要跟着移步到主报告厅。
伴随着数不清的工作人员和跟拍摄像,两拨人在门口相遇。
喻星潭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往外走。
而且好巧不巧正好能和骆其清迎面对上。
骆其清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可就在他们快要擦肩而过时,喻星潭的视线似乎也落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
“等一下。”
在话音响起的同时,骆其清只感觉自己后背瞬间一僵。
很多种想法登时在他脑海里劈里啪啦地炸开。
不会在这种时候把他认出来吧。
结果在他僵硬地回头前,喻星潭就已经对旁边的助理说:“我刚刚那饮料好像落台上了。”
“......”
讲话大喘气能把人吓死知不知道!
等周棘他们的采访结束后,这场比赛就算正式告一段落。
如果说比赛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那承阳绝对是前者。
把装备先运回去,然后他们上了中巴车也准备打道回府,有了邓有为的默许,他们打算在总部附近那个羊庄开一场庆功宴。
用唐明海的话来说就是,亏啥都不能亏了自己的胃。
身为羊庄的老熟客,老板在接到预定电话后就早早在门口候着,然后看到来人后再亲自把他们迎进豪华大包厢。
“老板,快点上菜啊!”唐明海说,”大家伙都已经快饿扁了。”
在外面跑了一天比赛,不上场的也要变身气氛组和后勤组,到了饭点早就已经饿得不像样了。
骆其清原本没什么感觉,但一坐到饭桌前就听见肚子开始发出抗议。
再忍忍,他想。
他只好先拿起刚倒的饮料喝了一口。
葡萄味的,还挺甜。
没过多久,老板娘推着一车“全羊宴”走了进来,然后帮他们把一个个生肉碟摆到桌上。
骆其清目不转睛地第一碟羊肉卷下锅。
只不过他似乎低估了“快饿扁了”这四个字的威力。
老板娘叮嘱他们要煮差不多两到三分钟,结果刚过一分半钟,周围一个个人登时起身化身成了豺狼虎豹开启激烈的抢肉大战。
骆其清看蒙了,他的筷子甚至找不到空隙伸进锅里。
“卧槽你们这群饿狼给我留点!”
段誉和唐明海一手端碗一手拿筷,不甘示弱地加入了这场混战。
“谁在夹我筷子?”
“我靠你们这群人到底饿了几天?!”
“谁偷了我碗里的肉!!”
“......”
几轮下来,眼看着桌上的存货逐渐清空,骆其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战果——
三朵漏网蘑菇。
他很认真地思考三朵蘑菇怎么送完一碗白米饭。
就在这时,一盘还在冒热气的麻辣小酥肉被推到了他面前。
小酥肉色泽金黄,辣味鲜香,光是闻着味都有点让人想流口水。
骆其清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已经饿出幻觉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来人是周棘。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骆其清先夹几块。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骆其清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棘见他愣在那半天没反应,又看了眼还在为锅里羊肉拼命的队友们,然后打趣道:
“快点,被他们看见可就要没了。”
最后骆其清还是靠着“东拼西凑”填饱了肚子,只不过奇怪的是,他总感觉头似乎又变得昏昏沉沉的。
可是今天也没喝酒啊。
他感觉口渴,可是杯子里的葡萄汁已经见了底,于是他只好问唐明海:“刚刚倒的那个果汁还有吗?”
“什么果汁?”唐明海正对着锅里没熟的肉蓄势待发,想了半天才终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说那个葡萄酒?已经被喝完了。”
葡萄酒?
酒不都是苦的吗,他刚刚喝的那个明明是甜的。
骆其清迷迷糊糊地想,既然喝起来都没尝出什么酒味,那应该也不会醉吧。
不过很快事实就向他证明,凡事都没有绝对。
周棘一直坐在不远处盯着他。
这人醉起酒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要是换成唐明海或者段誉,那铁定要站起来吹两句牛逼。
但是骆其清表面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如果他筷子没有拿成一正一反的话。
其他人还正吃到兴头上,刚刚又让老板加了几道菜。
周棘等了会才起身:“我有点困,就先回去了。”
“这就不吃了?”
“饱了。”
他把外套拎着手里,绕过推车往外走。
直到路过骆其清旁边的时候,他才停下,问:“要不要跟我走?”
骆其清迟钝地转过头。
在看清是问他的人是周棘后,他静止了几秒,然后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
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迎着光亮在煽动着翅膀,人行道上安然静谧,只有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在向前行。
骆其清虽然喝醉了酒,但是走起来步子依旧轻快。
这条道上的铺路砖统共有三种颜色,他就像是起了玩心的孩童,专挑着红色的砖块踩。
所以他每走一步都要思考接下来应该踩在哪里。
周棘慢腾腾地跟在后面,确保这人不会撞上什么东西。
邓有为之前说过,这段路人少很适合出来夜跑,但他现在觉得散步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凉风习习,吹动人行道旁的树枝沙沙作响。
虽然骆其清走在前面,但他还是会偶尔回头看周棘一眼。
周棘失笑:“你老看我干什么?”
可眼看着骆其清很快就要退到一排石墩跟前,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喂,回头看路。”
骆其清很听话地回了头。
忽然,骆其清眼里闪过狡黠的光,然后朝周棘招了招手。
“做什么?”
“给你表演一个杂技。”
然后周棘就看见骆其清脚一抬,竟是直接站到了石墩上面。
“你摔下来我可要看你笑话的。”
但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了过去,以防随时扶住他。
“放心吧。”
谁知道骆其清刚说完,就像是脚下没踩稳似的,身子忽然开始变得摇摇晃晃。
眼看着就要从上面摔下来。
周棘心中一紧,忙伸出手就要去接住他。
“骆其清,你...”
结果话说到一半就全都卡在了喉间。
就连护在他两侧的手都直接僵在了半空。
“骗你的。”
话音落下——
夜色中的路灯映出树的枝桠,照亮了两个相拥的影子。
车道上途径几辆老式越野,却只是留下引擎声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一个男生站在石墩上,他俯下身、笨拙地,轻轻贴上了另个男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