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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锦姨无语地依次瞪了迟家众人一眼,“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收到这封信之后,就得奔到医院眼泪哗哗地告诉桦姐‘我愿意’吗?”
“……”迟国枫沉默不语,时隔多年的旧事重提,只当是一场烟消云散的旧梦,孰是孰非,已不重要。
“……”迟暮瞄了瞄自家父亲,又看了看锦姨,亲生母亲这封信是写了个大彻大悟,情真意切,不用正室的范儿压人,却也没有贬低自己抬高锦姨,如果当年这三位长辈的关系当真如信里所说,那么出于常理,锦姨是应该去一趟医院,也算是了却自家母亲的遗愿,可锦姨说她并没有这么做,而又凭借迟暮多年对锦姨的了解,她没去,一定有着她的原因。
“……”迟佳不像她的父亲那样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也不像自家哥哥那般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经常为韩剧哭得死去活来的迟佳,在这封信出现以及得知信里内容后,迟佳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现在,她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哭了……
锦姨又抿了一口花茶,带着对往事的缅怀,那如同茶水般醇香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也许会认为,桦姐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确实该去一趟,了却她的心愿,但是,在我认为,我不该去,不能去,就算桦姐说得再情真意切,甚至是求我,我都不能在她生前去见她,答应她,桦姐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心里有数是一回事,我去见她承认所有她的猜测都是事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那个年纪那种情况,最怕的是什么?并不是死,而是和别的普通女人一样,她怕丈夫不忠,子女不孝,所以,我想,桦姐也并不想我去见她。”
“我去了,答应她信里所说的那些,那么,我多年以来恪守本分苦心经营的我和迟家的关系便土崩瓦解,桦姐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程中得知自己老公心里确实有别人,而那个‘别人’,也确实如她所料,多年未嫁只为了等着她的老公,这像什么?这就像我和迟国枫都在等着她死,这就像她意料的那样,她死后我便可以霸占她的一切,财产,丈夫甚至是子女。”
“即使现在确实是这样,但我踏入迟家大门的那一天,是桦姐去世五年之后,我不敢奢望她在天堂可以感到欣慰,我更希望她像她生前那样,只是猜测,事实并没有摆在她眼前。我没去见桦姐,是希望她能走得安心,安详,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她的所有,依然只是她的,没有人跟她争,跟她抢。”
说完,锦姨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儿,她并不奢望迟家众人能完全理解她当初的决定,但所有封尘在脑海深处的秘密今天得意吐露,对于锦姨来说,也算是放下了悬在心中的那块沉重的大石,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锦姨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比起平时的跋扈,现在的她,却是少有的温柔,语气中增添了些许疲惫:“今天说起这些,一来是想把这些压在我心口多年的话吐出来,我也能从中得到解脱,二来是为了告诉你,”锦姨侧身扭头,凝着迟国枫的眼眸中,柔情似水,“我现在就算是娘家潦倒没有任何后台,我嫁给你,也不是别人说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因为……”
因为,她不仅仅是他的初恋,她在她娘家辉煌时也未曾嫁与他人,她等了他大半辈子。
因为,即便是他娶了别的女人,在他们艰难时,她也愿意倾囊相助。
因为,在他发妻重病不愈,仓促离世时,她也恪守本分,不曾让他遭受千夫所指。
因为,她爱他,花季雨季,风华正茂,青春流逝,沧海桑田,一如既往。
因为……
迟国枫拉过锦姨的手,温热的大掌覆在锦姨的手背上,握起,将锦姨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我都知道,我曾许诺你给你一场世纪婚礼,即使是你我都不再年轻,你也会是最美的新娘,至于报道的事……就随他去吧。”
眼瞧着自家长辈重修于好,虽然是有些肉麻,但迟暮还是忍着身上不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的难耐,帮腔道:“对,锦姨您就放心吧,我爸土是土了点,这不还有我们这些小辈儿么?您什么都不用想,到那一天,我,苏禾还有迟佳,会兑现‘世纪婚礼’这四个字的。啊……关于报道么,如果您喜欢,我安排几家知名杂志社给咱来个专访?”
锦姨好笑地白了迟暮一眼,“这倒不必。”又把手从迟国枫的掌心中抽出,将一直放在她旁边的一份报纸拿到了众人眼下,指着翻开来的那一版上的某个角落冲迟家众人道:“你们看看这个,这是苏禾为什么大肆报道的原因,也是我今天说这么多的原因,我和国枫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历经曲折,我只希望你们这一辈懂得珍惜与弥补,我累了,先去睡了。”
语毕,锦姨便起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是在包庇苏禾,她只是希望,在能力范围内,给苏禾最大的支持与理解,她不希望在苏禾的爱情里,也会像她那样,受到家人的反对和阻拦。
“等等……”
迟佳唤住快要走出客厅的锦姨,迟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从茶几上的果篮中拿起一个红得发黑的蛇果,即便是早已洗净,迟佳又用面巾纸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她将擦好的蛇果宝贝似地捧在手里,匆匆赶到锦姨面前,红肿的眼睛下方是笑意盈盈,“吃个蛇果再睡,心里就没那么涩了,晚安哦,妈妈。”
这两个字,迟佳说得再自然不过。
这两个字,将锦姨那尖锐的伪装击破,袒露出来的,是一片柔软。
这两个字,软绵绵地落进迟国枫和迟暮的耳里,也不禁惹得这两个男人眼眶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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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致的洋楼别墅,采用的是欧美的大气装潢风格,别墅里,白色与咖啡色的色彩搭配协调,客厅中偌大的玻璃窗前,严婷婷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长及膝盖的淡蓝色衬衫,再无他物。她斜靠着飘窗上的软垫,两只白净的腿弯曲出漂亮的弧度,就这么借着台灯的光亮,懒洋洋地翻看着今早助理特意买来的这份报纸。
刚洗完澡的严婷婷,脸上不再有任何色彩遮掩,修葺精致的眉,不施粉黛的眼,秀气挺拔的鼻子以及那柔软的唇,抛去平日里的瑞丽,此时的严婷婷,若不是那紧绷的脸部线条,她就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清秀姑娘。
只是……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以及那捏着报纸边沿泛白的指节,都在大喇喇地彰显着,此时的严婷婷,心情并不是那么愉快。
——“只是朋友”的真正原因:路铭希不要“一哥”要偶像。
这便是另严婷婷心情不好的原因,而一向严谨的她,自然不会只凭一个标题就垮下脸来。
这是三天前的报纸,报纸的页眉处写着的报纸名称,严婷婷听都没听说过,可是,这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除去和这几天大肆宣扬的苏禾,迟家以及国枫集团的报道之外,在它所设置的娱乐版块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印着以上那样的标题,标题下方,是记者有理有据又夸夸其谈的正文,以及一张黑白的照片图片。
图片上的路铭希与赵乐臣相对而立,她笑,他也笑,虽然他们之间隔了一米的距离,虽然在这模糊的黑白图片上看不清他们的眼神,虽然从图片中丝毫寻不出正文里所说的任何一条可以证明这二人有猫腻的痕迹,但,无论如何,这张图片,就是惹恼了严婷婷。
——“分开一段时间吧。”
——“多久?”
——“等你冷静下来再谈。”
——“呵,我还不够冷静?不冷静的到底是谁?我不过是帮你换了一个助理,你就冲我摆了几天的脸色,谁不冷静?你说啊!”
——“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换掉我的助理?”
——“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我说过很多次,我和她只有工作关系,从我入行的那一天,她就是我的助理,现在我被你捧红了,你就得换掉她,就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现在的我,接的工作和通告,都得你审核批准,司机,造型师甚至是家政人员都得你安排,现在连助理你都不放过,你可以用任何理由来干涉我的工作生活,那你可不可以想一想,我还有没有自由?是,你说的对,该冷静的人是我,吵下去没任何意义,那么,请你给我点时间。”
——“你去哪里?”
一个星期前,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一个星期后,这张报纸的这条报道给了她答案。
讽刺吗?
呵,真讽刺。
她第一次见到路铭希时,她喜欢上了那张脸,而现在,即使是黑白印刷出来的图片模糊得只能依稀辨认出图片上的人是谁,但她,却发自内心的讨厌这张属于路铭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