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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虚日鼠向北远离许州数里后,危月燕果真跟了上来,三人连夜赶路十余里,便在路边林中看见三匹系在树上的骏马。
看到三匹马啼声响亮,前蹄刨地有力,身上缰绳和镫鞍尚新,柳梦生便知是有人特意留在此处的,这应该也是虚日鼠所说的接应了。
虚日鼠和危月燕熟练地解下缰绳,翻身上马,柳梦生见状也迅速打理好,他刚上马还未坐稳,就见虚日鼠就扬鞭催马奔向前去,危月燕紧随其后。
这么匆忙的吗?柳梦生连忙策马跟上。
方一启程便是疾驰,虚日鼠频频鞭马,好似嫌弃座下骏马不会飞一样。柳梦生见那匹马被鞭得连连嘶鸣,觉得有些心疼,遂开口问道:“冯兄这般着急,与燕兄此去北上究竟所为何事?”
“是少爷交代的事,你就别多问了,若是误了时辰俺跟少爷不好交代,”虚日鼠说罢又是扬手一鞭。
就这样又疾驰了一昼夜,甚至途中三人的马匹都累倒了,急于赶路的虚日鼠当即决定抛下马匹,直到第二天傍晚三人才总算是抵达了黄河岸边,随后虚日鼠便带着两人溯流而上。
望着黄河湍急的流水,柳梦生不禁怀疑,这里真的能渡过去吗?不比于一般江流,黄河万仞,水流激峻,犹如地之血脉,沛厉扬奔。此时又是汛期将至,雨水渐增,即便是在水流稍缓处也需要大船横渡,小舟渔船在滩前徘徊尚有倾覆之险,况乎横渡湍流。
柳梦生观三人所处之地起伏不定,岸石嶙峋,不像是能有大船停泊的地点,虽然是心中很想问明具体的渡江之法,但柳梦生估计即便是问了,虚日鼠也八成是跟自己说不用瞎操心,而危月燕又不会说话,问了也是徒然。
沿着河岸复行数里,待到日偏西山之时,只见虚日鼠忽然停下,柳梦生便知是到了预定渡过黄河的地点。这是一处在低矮灌木中开辟出来的空地,而此处已有两人在等候了。
“俺们来了,”虚日鼠见了急忙跑了上去。
“可算是来了,”其中一人挠了挠腮帮扬声道。
柳梦生听着那人嗓音颇为耳熟,遂定睛看去,却见说话的那人脸上还带着一副猴子面具。
“觜火猴前辈!”柳梦生心中一喜。虽然同是董氏家臣,但柳梦生对觜火猴的印象颇佳,甚至说觉得有些亲切。
“呀?你这娃娃跟来作甚?”觜火猴看到柳梦生之后十分惊讶。
“此身要去王屋山一趟,”柳梦生回答道。
“你要去王屋山?”此时另一人听罢就开口问道。
柳梦生见那人身着天水白氏道服,须发灰白,消瘦的脸上细纹密布,俨然一副老者面容,却是身姿挺拔,全身气息内敛雄劲,一双眼炯炯有神,想是修为颇深。
“正是,此身似与王屋山一脉有渊源,此去便是一问究竟,”柳梦生施礼道。
“奇了,那王屋一脉竟愿沾惹尘世,”白氏老者仔细打量着柳梦生,眼中带了几分怀疑的目光。
柳梦生正奇怪对方为何没有回礼时,就瞥见自己此时正穿着江巧眉送的衣服,想是这位白氏道长不知自己也是玄门弟子。
“连猴老都来了,事情这么严重的吗?”此时虚日鼠来到觜火猴面前正色地问道。
“鼠老弟啊,今次确实非比寻常,”觜火猴语重心长地说道。
柳梦生见觜火猴这般,便知金陵董氏确实遇上了棘手的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虚日鼠着急地问道。
“传言有邪祟作乱,又有番邦布防变动,而前去调查的女、室、壁三宿忽然失踪,小老爷就让老朽过来看看,”觜火猴叹气道。
“他们三人失踪了?这事俺怎么不知道?”虚日鼠一听更急了。
柳梦生一听便知是两人是在说金陵董氏家臣女土蝠、室火猪和壁水獝,番邦布防变动姑且不论,只是这邪祟作乱又是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消息在番邦难以传递,鼠老弟不知也不奇怪,”觜火猴说着就抄起一根木棍伸入乱草之中挑起一块破旧的麻布,其下遮着的便是一条木船,危月燕见了便跑去帮着准备推船入水了。
“番邦地界的邪祟,咱们管他作甚?”虚日鼠似对此事有些不满。
“此言差矣,”白氏道长忽然开口道,“若是那三位真的因祟乱失踪,只怕对方来历不浅。此等邪祟若不能及时拔除,终有一日会祸及四方。”
“这位是?”虚日鼠本是要同觜火猴一起去推木舟,听了这话就转来看向那位白氏道长。
“这位是小老爷请来的,天水白氏长老,白承津道长,”觜火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虚日鼠闻言向白承津点了点头,又转去问道:“猴老,咱们这几人用这条小船能渡得了黄河吗?这马上就要日落了,虽然少爷交代的事情很急迫,但这夜里渡河恐怕不妥吧?”
所以你现在才考虑这件事啊?柳梦生煞是无奈,是谁老是把不要瞎操心挂嘴边的?不过,事到如今,柳梦生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嘿嘿嘿,鼠老弟莫要担心,这不是有白道长在呢嘛,”觜火猴咧嘴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这位道长能送咱们过黄河?”虚日鼠不敢相信地看向白承津。
白承津并未理会两人对话,而是转去面对汹涌的黄河负手而立,虚日鼠见状自知没趣,便继续忙着将木舟推向岸边。
待到柳梦生同觜火猴三人费力将木舟船身推出河岸近半时,白承津忽然转来纵身一跃,便跳上船去,而后在小舟首尾和两侧船舷上各贴了一纸黄符,随即正坐小船中央。
“这意思是让俺们推他下去?”虚日鼠见状疑惑地扭头转向柳梦生,然而柳梦生也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
“白道长坐稳了,我们这就把船推下河了,”觜火猴扬声道。
“贫道知道了,”白承津淡淡应道,遂两袖一挥,双手结印。
随即柳梦生四人合力将船身推出岸边,只见小舟方一入水,就如落叶入池一般,丝毫未有任何起伏摇晃,仿佛是停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再看船下,汹涌的河水在奔腾到船身三尺之外时就会遽然平缓下来,而临近船身的河水更是几近停歇。
“真乃神人也,”看到这一幕,虚日鼠当即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