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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夜,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狂风吹得人衣衫猎猎飞舞,连眼睛也睁不开。
宁琅小脸被雨点打得生疼,她关紧窗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这雨下的真大,也不知道那些趁放学跑去看李竹临的女生,有多少被困在雨中?
呼啸的风挟带着雨滴,打得玻璃噼啪作响。宁琅向外面看去,即便是夜晚,天地间仍一片苍白。无数雨丝从天而降,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大街上水流哗哗直淌,一幅末世将至的惨状。
“感觉,很久没见到苏夜了……”
宁琅抱着小兔子缩成一团,右手隐隐作痛。这些天她专注于练左手字,把功德和苏夜置之脑后。作为坚持不懈的回报,她写的字已经从幼儿园涂鸦水平,升级到小学生涂鸦水平,班主任还当众表扬过宁琅的作业,说是极大的提高了老师们的想象能力。
“咔嚓!”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小区,随后的轰隆声几乎要把房子震塌。宁琅吓得直哆嗦,把被子蒙在身上,抱紧小兔子瑟瑟发抖。她从小怕打雷,还被一道霹雳吓哭过,那些肆意狂暴的亮光巨响,实在太恐怖了。
“呼!”冰冷的风吹进室内,带来湿润的空气。宁琅毛骨悚然,她明明关紧窗户,为什么还有风吹进来?
什么风能穿过玻璃进入室内?
“呼呼~~呜呜~~”凄怆幽冷的寒风吹进被窝,宁琅牙齿咯咯作响,小兔子几乎被压扁。又一阵风吹来,她清楚感应到被子在上下晃动,就要掀开了!
“夜游神!”宁琅忍无可忍,在被窝里低喝道:“喂!我认识夜游神!”
寒风依旧,无视她的威胁警告,猛地吹起被子。宁琅惨叫:“不是吧,难道夜游神已经没有震慑力了?”
“咔嗒。”窗边传来一声轻响,风声顿止。宁琅头蒙在被子里,心跳的好像打鼓一样。苏夜淡漠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下次关窗时,记得锁住。”
“啊?”宁琅探出脑袋,苏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色似乎比往常更苍白些。在他背后,狂风吹打着玻璃,但中间的勾锁互相紧扣,不让窗户滑开。
宁琅脑筋急转,摸头干笑道:“哈哈,这个,哈哈,苏夜你喝茶吗?”
“不喝,”苏夜转身道:“没事我先走了。”
“别走……”宁琅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拉苏夜,结果刚从被窝抽出来就碰到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苏夜停下脚步,他背对着宁琅,低声道:“对不起。”
宁琅一愣:“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苏夜自嘲地笑道:“我现在没法帮你恢复伤势,只能靠你自己了。”
“没事,神仙又不是无所不能。”宁琅安慰道:“我这只是皮外伤,再等四天就能拆纱布,赶得上参加会考。”
苏夜默然不语,宁琅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少些什么,许久后她才醒悟过来:“夜魇呢?”
那把苏夜从不离手的长刀,今天竟然没在身边!
苏夜瞥了窗外一眼,淡淡道:“在洗刀。”
“洗刀?”宁琅呆呆道:“是指洗澡吗?”
“差不多,”苏夜说道:“今晚雷电浩大精纯,正适合洗刀。”
宁琅懵懂点头,等理解其中含义后,她大惊道:“你用雷电洗刀?!”
苏夜点头,宁琅咬着下唇,脑海出现一个场景:红衣雪肤的夜魇,被苏夜捆缚在避雷针上,让一道又一道雷劈成焦炭。她泫然道:“用水不行吗?”
苏夜嘴角轻微抽搐:“不行。”
“那你能带我去看吗?”宁琅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道:“我想知道夜魇还好吗?”
苏夜认真道:“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烂回答!”宁琅跳下床去,光着脚丫跑到苏夜身边,扯着他衣服道:“苏夜苏夜苏夜,你就带我出去嘛,反正也睡不着……不对,是我想去看看夜魇,毕竟认识这么久,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
“啪,”苏夜拍了她脑袋一巴掌,生生把这话打断。最后一个“活”字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胸口发闷。
“多披件衣服。”苏夜淡淡道:“外面比较冷。”
“没问题!”宁琅高兴地打开衣橱,开始翻找初春时穿的加绒外套。
两人离开卧室时,外面风雨正急,但在苏夜的法力护罩下,大风暴雨都被阻挡在外。尽管如此,宁琅也感觉温度在逐渐下降,多加一件衣服的确很有必要。不过她有些担忧,上次前往栖霞寺,虽然没有狂风暴雨,但也是高空飞行。苏夜的护罩将一切劲风寒意阻挡在外,让她感觉不到异样。可这一次,真的很冷,沁入骨髓的冷。
难道,他的实力在逐步下降吗?
宁琅摇头,她不相信,一定是天气问题,和苏夜没有关系,一定是这样!
“前面就是夜魇。”苏夜停下飞行,宁琅抬头望去,在高大的紫金山顶,红衣少年盘膝坐在峰顶。他身下画着一个玄奥的法阵,在夜色中泛着紫光,引来一道又一道雷电劈在身上。每当一道雷电击中,夜魇都会剧烈颤抖,咳出大量鲜血,在雨水冲刷下溶解消散渗入石缝。
宁琅拉住苏夜胳膊,惊恐道:“快让他出阵!再劈下去会死的!”
“死不了。”苏夜平静道:“他喷的那些血,是死在刀下的生灵业力。”
宁琅呆呆看着他,苏夜解释道:“业力是功德的相反面,功德能延寿成仙,业力会改造入魔。每刻意抹杀一个生灵时,它们临死前的怨念都会化作业力,来影响杀戮者的神智,最后彻底丧失自己沦为邪魔。我这些年杀了不少妖魔,它们不敢招惹我,反而把业力施加在夜魇身上,可怜可笑。”
听完后,宁琅望着夜魇逐渐变白的衣服,咽口唾沫道:“那他这身衣服,是法宝还是灵魂的外在形态?”
苏夜笑而不语,转身道:“这没什么可看,我送你回去。”
“不要!”宁琅摇头,抓紧苏夜袖子道:“现在还早,你陪我转转。”
苏夜指着远处道:“雨下的这么大,店铺商场已经关门,还是回去吧。”
“谁说的!”宁琅眼睛一转,笑嘻嘻道:“我准备去探望同学,前天他骨折了,去看的人太多,不想和她们挤。正好今天暴雨,肯定没人,你就把我送过去嘛,好不好~~”
苏夜身体微僵,淡淡道:“冒着大雨过去,你不怕李竹临误会?”
“这有什么可误会的,”宁琅挥拳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就行!”
苏夜微笑,拉起宁琅的手,御风而行。
直到两人穿过栅栏墙壁和电梯,直接出现在骨科病房外时,宁琅才醒悟过来,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李竹临名字和他住哪?又在用读心术吗?!”
看着略显嗔怒的宁琅,苏夜叹气:“不是说过吗?只有极其激烈的情绪才能读取出来,我也不会对你用读心术。至于为什么知道李竹临在这,是因为,我认识他的父亲。”
苏夜轻轻笑着:“很多年前,在他还年轻时,就认识了。”
宁琅怔住了,她看着苏夜落寞的笑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这就是长生不老的代价?看着身边的人渐渐衰老死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孤独地回忆着往事。
病房门吱呀响起,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富商从里面走出,低头按着手机,李斌在后面不住道谢:“莫总您真是太客气了,像您这样的好老板,全世界都没几个!莫总您慢走,当心点脚下,哎哎,那边的小姑娘,麻烦给莫总、让、个、路……”
李斌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他像犯心脏病那样,捂着心口躬下身去,嘴巴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死死地盯着宁琅身后。
富商手机啪嗒摔在地上,屏幕当场碎裂,他如见鬼魅,踉跄后退着。直到撞在墙上,后背沉闷发痛,他才不敢置信地问道:“苏夜?”
宁琅震惊地望着苏夜,他的身体现在连普通人也能看到吗?
苏夜伫在原地,淡淡道:“老大老二,好久不见。”
那一刻,这两个天差地远的男人,同时红了眼眶。
时光如水,转眼就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