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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荠夏树听得姐姐说什么白玉豆腐,听名字就好奇的很,都迫不及待地围着来看,待豆浆又煮沸一轮,豆香味四溢弥漫屋内,夏树更是趴在木桶沿边吸鼻子:“姐,真香。”
夏豆擦了擦鬓角边的汗,才端了一碗热豆浆过来,笑着递给他娘说道:“娘,您尝尝这豆汁儿,我在那户人家做事的时候,少爷小姐们也都爱喝呢”。
寻常人家打豆腐都只为了豆腐,谁还去喝些汁水,也就是夏豆说起才知道豆汁儿也是好喝的。
两个小的不用夏豆端,自己就拿了碗瓢舀了半来碗喝,李氏见了不免又要多说几句:“都舀光了拿什么做都豆腐,光吃这水儿就成了?”
“就这点子汁子不碍事的,费不了多少豆腐,”夏豆边笑着回话,边将锅内的浆水舀出来,倒进木桶内冷着好点卤。
夏树呼呼地抱着搁了点糖的豆汁儿吹气,吹了几口又急性子地咕咚咚喝一大口,当即被烫得龇牙咧嘴,口里却还要喊着:“果真又香又甜,二姐姐做的豆子水都这么好喝。”
夏树那馋嘴样却让夏豆起了点心思,豆浆味浓香醇,夏日消热防暑,冬日祛寒暖胃,大多人都爱喝,挑着去卖也未尝不可。
桶里浆水到了温度便要开始点浆,点浆时得用筷子不断搅浆水,盐卤水事前按比例配好的,卤水倒入不多时就起了反应,当豆浆有点粘筷子后,搅动速度放慢,加盐卤水的速度也放慢,直到豆浆出现小豆腐粒时,夏豆方停了搅动,盖上木盖子。
等豆浆发豆腐的空子,一家人又乐呵呵地布置着席面事宜,她娘去烧火煮粟米饭,她哥扛了家里那唯一的桌子去塘边清洗,那桌子常年烟熏积垢的,用来待客妥实看不过眼。
过了会子夏豆看时间差不离,便去看豆腐发得如何,掀开盖子桶内热气扑面而来,腾腾烟雾中,桶内满满的白嫩嫩软溜溜的豆腐脑儿。
夏豆高兴地又舀了一大瓢豆腐脑儿出来,才让夏老爹帮着把豆腐花倒进放了软布的豆腐架里,盖严实了布和盖子,找了块大石头压着。
“娘,你们爱吃甜豆腐脑儿,还是咸豆腐脑儿?”夏豆端了葫芦瓢豆腐脑来问。
“哪样好吃?”夏树问。
“呃?这个问题许多年后都可能无解,各有各的味道。”
“那我吃糖味儿的。”夏树回。
“我要吃咸味儿的,”夏荠答。
“我都行吧,”刚洗完桌子回来的夏木说。
“有得吃还分啥味儿,糖盐可精贵,还由得你们选?你们几个就跟着二丫头闹罢,那点豆子都让你们给喝汁儿吃脑儿折腾光了。”她娘全面否定道。
不管甜味咸味,鲜豆腐脑一入口,清香扑鼻,软滑细腻,味美鲜嫩。
夏树又虎虎地喊:“真好吃,真好吃。”连她娘都赞许地点点头,可见是真好味道了。
豆腐做成接着要做菜食。豆腐这玩意本就是家常小菜必备,什么麻婆豆腐,鱼香豆腐,小葱拌豆腐,油炸豆腐,各式做法均是美味。
家里调料只有油盐酱,想要做出好菜,佐料可少不得,夏豆便坏笑着使唤夏荠夏树去邻里叔伯家讨些来。
她都暗中观察许久了,庆叔家后边菜畦有小葱,戚六叔屋边种了大蒜,对了,里长家门口那棵花椒树,路过记得顺手也捋了一把来。
以往夏老爹家虽然穷,但穷得自知自持,是饿死也不出去碍乡亲眼的硬汉家庭,像讨东西这种事,一家上下竟从没干过。夏豆教唆着夏树去可劲儿甜地喊婶娘,你就说我娘今儿四十大寿,想跟您家借点葱蒜,日后家里种了定还您。
夏荠毕竟女孩子家脸皮薄,红着脸踌躇不前地问:“姐,万一人家不给我们怎么办。”
夏豆右手一挥,用激励加激将法:“你们俩还想不想吃好吃的,夏树你去,你最能干了,你三姐姐脸皮薄怕丑。”
夏树一听夸奖果然高兴的不得了,拍拍小胸脯脆生生的回:“二姐你放心,我定能讨回来东西。”
夏豆眉头一皱:“怎么能叫讨,说了以后会还的,是借。”
夏荠总算找到了迈步子的理由,二姐说了,是借不是讨,以后要还的,俩姐弟手拉着手就出了门。
趁着那俩小家伙讨调料的功夫,夏豆去了趟竹塘坳的地里,拔了两颗白皮萝卜,薅了一株刚长成的菘菜,回来后洗洗剁剁,夏荠夏树也回了。
去借要调料的几家都是和气人,夏树顺利地带回了葱姜蒜等,还有辣椒。架空*好,明代后才传入中国的辣椒这朝代就有了,资深湘川菜系爱好者夏豆表示很欣慰。
万事俱备,夏豆把铁锅摆上灶台开始炒菜。豆腐菜要做的好吃还得费点油,白豆腐稍微煎的一面黄,用来炒菘菜白杆。
白皮萝卜切成片,与方块白豆腐一起,混着绿叶子菘菜叶炖,就是白玉翡翠汤。
有辣子有姜丁与酱汁,就能勉强炒了个精简版麻婆豆腐。
辣椒酱汁勾兑好,均匀撒在白玉豆腐花盘上,就是道凉拌豆腐。
一道道香味扑鼻的菜肴出锅,惹得在一旁围着看的几人直咽口水。
夏豆擦擦脖颈间的的热汗,笑着跟夏老爹说:“爹,你方才不是说人多热闹才喜庆么,要叫哪些叔伯来吃饭,快让小弟他们去喊,刚出锅的菜才好吃。”
夏老爹想了想吩咐道:“木儿你去叫里长叔来,三姐儿你去叫庆叔全叔,树儿你去叫守安叔和你石头哥来,回来路上喊下荣福叔看他来不来。”
李氏听罢掩嘴笑:“你干脆请全村子人都来,看咱这点子菜食能招待得过来不。”
“按道理咱娘和老二……”夏老爹犹犹豫豫道。
赵氏闻言当即脸一板,起身沉声道:“我去把那点余粮都煮了,豆丫头你去喊全村子的人都来吃,这点粮食一次吃了免得惦记。”
夏豆朝她爹挤眉弄眼,那次三两银子买断与赵婆子关系的事儿,夏老爹因腿伤在家全程没有参与,故而心底还留有几分悯然,喊他们来吃饭也是顾着礼数。
见着自家婆娘这般不高兴,夏老爹老脸无奈地皱了皱,又连忙拦住李氏道:“唉唉,我这不是说说,老二请人吃酒从来也没喊过我,我心里有数的。”
李氏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上回一口气给了三两银的,咱们跟他家没关系了”。
李氏气不过又掰着手指头数落:“以往夏老二欺负打压咱家就不说了,就说两家断了关系后,前儿西边背坡的那块地,又被夏老二改了路坎,年年日日刨路坎改路坎,一亩的地刨的可还有半亩,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他夏老二当我们是死人不成。”
夏老爹和夏豆的脸同时抽了抽。
李氏所说的路坎是指两块田地之间的分界线,原本是留了一条小路的宽度供行走,夏二叔把原本的路坎刨成自家的地,又朝夏豆她爹这边堆个新路坎,过两日又接着刨……
夏豆汗颜农民兄弟无孔不入的智慧,这一分一毫的便宜都要占的功力,不去经商可惜了。
李氏唠叨这些鸡毛蒜皮夏豆竟还挺爱听的,说着说着夏木几个就请人来了。这个村的待客规矩就是实诚两个字,是请吃酒就是请吃酒,客人带点礼去是个礼数,空手来也无妨。
但今儿是李氏满四十生辰,来吃饭好意思不带礼来不,带了礼来又吃不上好菜式,那不如不来。
明显里长就是这么想的,夏木去请他吃饭,他只笑说自己吃过了,不再去凑热闹了。夏木前脚一走,里长背地里就跟自己婆娘道:“他家酒席有啥好吃,白水寡豆腐,我懒得带礼去。”
里长娘子轻拧他一下说句公道话:“夏木他娘满四十么,图个喜庆,人家心里敬你这个里长,请你也是个客气。”
说话间又想起了夏豆那张俏脸,“话说回来,穷不过三代,他家那几个小的我看着倒是不错,尤其那个第二的,那模样俊的,没准能嫁户田地丰厚的人家。”
里长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家老二夏豆?那就是只蚂蚱,哪有女孩家家的样子,能蹦到天上去。”
“爹,夏木他娘生辰请你吃酒怎不去,方才碰见夏木硬要请我去,”从城里学堂归来的戚景明在门口便远远说到。
“哎哟,我儿明哥儿回来了啊,”里长娘子见着戚景明连扑上去迎,“今儿又不是初一十五的,怎回来了呢,咋不早说让你爹去接你,累了不,书重不?”
戚景明缓步走进正堂把书篓放下,李氏连忙接过手,他整了整衣襟才道:“再过两月便是乡试大考,学堂休了学,让我们归家待考。”
“好好好,回家里好,吃喝照料学堂哪能细致,回的家来你就一心一意看书,我儿定能考取功名,”里长娘子喜不自胜地替儿子将书篓收进内屋。
又听外间戚景明道:“娘,我幼时同夏木还玩过的,他既请我去也不好拂他面子,娘你包点点心,我去走一趟算个礼数。”
里长家这个大儿就是全家人的命根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里长娘子便用红纸包了些瓜果点心,不好下儿子的面子,又狠狠心割了一小块腊肉,一齐包着让大儿带去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