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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正与人以命相搏,只为护着林雨馨跟单妙儿周全。
这中间只夹杂了男人间的友情与承诺,独独无关风月。对于女人而言,王小虎向来都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任其他人再好再美,依旧红颜未改,过尽千帆皆不是。这般念头中,他终究义无反顾地上前了一步,撞开了单妙儿。
梦做到这里便断了,王小虎努力地昏迷着不想醒来。他迫切地想将这个梦做完,看看结局,究竟是喜,亦或是悲。
由此,他又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梦却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恼人的空白。
醒来的时候,第一感受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再然后视线渐渐清明,头顶的灯光晃得王小虎只能眯缝着眼。
“萧大哥,安安。”王小虎淡淡地打了招呼,只觉睡了很久,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突然胸前一阵抽痛,浑身无力。
苏安安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似的呆在那里,萧樯在她肩头推了一把,苏安安这才回神,旋即快步上前,将王小虎按回床第。萧樯在一旁望着,眼中的纹路深浅不一。
“安......安安?”王小虎一怔,诧异间又掺入了些许喜出望外的滋味。而后断开的记忆连成一条完整的线,他惊呼出声:“大嫂......对了!萧大哥,大嫂和单姐怎么样了?她们有没有受伤?”
“托你的福,她们两个都没什么大碍。”萧樯一笑,眼眶却瞬时间湿润了。他的兄弟,已经去鬼门关溜达了一趟,醒过来第一时间还是没忘了应承自己的事情。
“嘿嘿,那就好。”王小虎这才安心。
见男人间有话要说,苏安安揽着王小虎的脖子,将他脑后的枕头竖立起来,轻声道:“你这个傻子......总是爱逞威风,到头来伤成这样,有必要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了,要不是萧大哥救你,估计这会你的名字已经可以写在碑上了。”
王小虎啊了一声,怔怔地望住苏安安,半天反应不过来,这似是嗔怪的担忧是闹哪般?他像是呆头鹅一样红着脸,似乎有些不适苏安安突然之间的转变,尽管这种转变让他十分欢喜。
虽然还摸不出个头绪来,但王小虎也不想苏安安拧着个眉头。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嘿,这都是小事,有萧大哥在,谅他阎王老儿还收不走小爷的性命。”
“行了,别扯皮了,现在麻药的劲儿已经过去了,你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赶紧跟我说,光靠着一堆破仪器也没个准头。”萧樯说着,伸手在床头的仪器上拍了两下。自家人知自家事,几个铁皮盒子总也是比不过王小虎了解他的身体。
大伤初愈,王小虎也不敢可哪摸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伤口给撕开。只能凭感觉去体会了一番,说道:“好像除了有点虚脱和胸前这道伤口外,就没哪块儿不得劲了。”
“咕噜~~”
话音未落,王小虎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苏安安的肚子也是唱起了空城计。她晚上那会就没心思吃饭,只扒拉了两口便把自己的餐盘推给了胖妞,这会真正松弛下来,饥饿感如期而至。
苏安安不好意思道:“萧大哥你和小虎在这聊,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医院的饭堂打点菜回来。”
“现在这都几点了,饭堂哪还能剩下什么东西。我去外面要两个菜回来,你就在这坐着吧,而且......我估计你们俩会有很多话要说,我大约去半小时,这段时间没外人,你俩想怎么聊怎么聊。”萧樯急忙摆手,略含深意地说道。
“呀!萧大哥你......”
不等苏安安说完,萧樯早已笑着合上了房门。屋顶那颗灯泡已经够亮了,完全不需要他继续留在这里发光发热。
门外,林雨馨和单妙儿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着,见到萧樯出来,跟着就想往里鉆。
萧樯手一挡,拦下两女,问道:“馨儿,妙儿,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废话,小虎不是醒了么,我和馨儿最起码得跟人去道个谢吧?”单妙儿翻了个白眼,撇嘴道。
“我说妙儿,你是当灯泡当上瘾了吧,没看人家小两口现在正腻歪着呢么?对小虎来说,你这时候不进去打扰他泡妞,就是最好的感谢方式了。”萧樯同样回敬了单妙儿一个白眼,这妞平时可是没少坏他和林雨馨的好事,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放她出去祸害别人。
“这也怪不得妙儿会错意,谁知道安安和小虎现在这么亲近,毕竟她刚才还和你单独出去走了一程。”状似不经意地插进来一句话,林雨馨淡淡地搭了萧樯一眼。看来大小姐豁达归豁达,但是对于刚才这事,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萧樯点了点头,笑道:“这事我一会再跟你说,现在我要去给小虎和安安买点饭菜回来,你们两个要一起么?”
“切,爱说不说,谁稀罕。”瞧见萧樯眼角的笑意,林雨馨便深知自己的意图被他给戳穿了去,脸一红,直接端起肩膀,拿腔拿调地说道。
“走吧走吧,晚上我吃得也不好,这破医院只有病号餐,把饭盒翻了个底朝天我都没找到点油腥。”单妙儿作势在林雨馨背上推了一下,林雨馨这才借坡下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迈开了脚步。
屋内。
门外最后一丝声音也随着脚步声远去,空留下王小虎和苏安安相顾无言,唯有那心电监护仪不断发出“嘀嘀”的脆响。
王小虎干咳了一声掩去自己的尴尬,说道:“呵呵,安安,你坐。我这腿脚现在不太方便,如果你口渴的话就自己倒杯水喝吧。”
“你不累吗?”苏安安突然问。
“啊?”王小虎先是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随后恍然道:“哦,还行,都闭着眼睛睡了一天了,现在不犯困,还能跟你聊一会。”
“我是问,你一直鞍前马后地照顾我,不累吗?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要给我倒水。”苏安安心头堵得慌。
“嘿嘿,不累,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王小虎憨直一笑,想也不想地说道。
“我到底哪里好了?”听得王小虎的话,苏安安几欲落泪。她急忙抬头看向天花板,却忽略了语气中那哽咽的颤抖出卖了她的不平静。
拳头狠狠地握拢起来,王小虎微微垂首,片刻之后,又轻轻地抬了起来。只不过这时他指节苍白的手已经松了下去,故作淡然地说道:“唉,我一猜我这么说你就该拒绝我了,这句话完整的我听过,前半句是你这么说,后半句就是‘那你告诉我,我改还不成吗?’。呵呵,安安,我也不怕你再多拒绝我一次,实话我就跟你说了,打小上幼儿班的时候,老师把咱俩分到一座,我就喜欢上你了,这跟你有没有优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话西游》中有一段至尊宝和菩提的台词,很是能引发人的深思。
当至尊宝在梦中呼唤了紫霞的名字784次,醒来后却矢口否认自己爱上了一个讨厌的人时,菩提便问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究竟需不需要,可能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看法,但就王小虎认为,答案便是不需要。
情啊爱啊什么的,本就不是理性的,又何须追究出一个原因呢?
苏安安扑哧一笑,那积压在眼眶中的晶莹终于溢出,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打湿一片床单。
泪眼朦胧中,她追忆往昔,思绪回溯到了儿时的光景。
有一次幼儿园的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要求每个人以自己未来的梦想为主题,画一幅画交上去。到了第二天轮流上去演讲的时候,有的人搁着水彩笔画了艘宇宙飞船,希望长大以后能当宇航员;有的人用铅笔画了杆小木枪,希望长大以后去当兵;等到了王小虎,这家伙只用白色的蜡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要不是头发长一些,恐怕都看不出来是个女人。
“这个是我。”王小虎傻愣傻愣地指着短头发的那个小人说完,又指向另一个:“这个就是安安。我的梦想就是将来娶她做老婆,办一场大大的婚礼给她。她最喜欢白色,婚纱就照着这个色的来!”
多少人的梦,是随着生活的打磨最先离去?那个想当宇航员的同学,初中便是早早退了学回家种地;那个想当兵的人,如今也不知道在警局留下了多少案底。现在想起来,恐怕当时那些小孩子中,依旧还能本着初心的,也就只剩下王小虎了吧?
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说到做到呢?
灯光照着苏安安,苏安安坐在床上大哭特哭,哭得床上那个病号的心脏也成了马蜂窝,百孔千疮地泛着疼。
王小虎呲牙咧嘴,方才堪堪抬起右手。他伸出五指在苏安安眼前晃了晃,弯起嘴角,像在嘲弄自己:“那个,安安......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咱没必要这样啊,你要是被我缠得受不了了,那就扇我两下解解气,别叫哥们滚就行。”
苏安安低下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王小虎,吞了一口梗在喉咙的口水,才抽泣着断断续续道:“我——我说我——现在还喜欢你,你会接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