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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活命的办法,就该好生把握机会才是。你要是嫌少了右臂不好看,做一个假的塞在袖子里,谁看得出来?要是担心不能握你的刀,那你就苦练左手挥刀,以你的悟性,又不是做不到。再说,你位高权重,又不需事必躬亲,你还可以吩咐别人替你做。要是……你担心姚小姐嫌弃你,……你别理她,想嫁给你的姑娘,多着呢!到时候你慢慢挑,找个待你最好的、最善良敦厚的……赫连郡,你瞧,少了一条手臂,根本不影响什么。”
赫连郡咧嘴笑了笑:“你别管我……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谁敢动我手臂……我……决不饶……他!”
他剧烈地喘息片刻,喉间似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极了,想要咳一咳,清清嗓子,一开口,却喷出一大口血来。
卫雁被溅了一身的血,赶忙唤过玄南子:“先生,您快看看!”
玄南子不知何时已走进来,此时就站在她背后,赫连郡呕血后重新陷入昏迷,脸上已呈现出青紫之色。
他摇了摇头:“毒已侵入体内,腹脏受损,……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你还要犹豫多久?”
卫雁望望赫连郡的脸,有望望他的手臂,泪水早已模糊视线,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有尊严的死,还是替他做主,让他当个废人活下去?
“砍手这种事,你身边的医者就做得来!其实,你适才不必那般苦求老夫。”说完这句,玄南子就大步而去。卫雁没有再去哀求,面上的泪也渐渐干涸,她双目中突然放射出一种决然的光彩,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行的办法!
楚当家不是说,只要她能放她走,并跪地求饶,她便愿意献出解药么?
人是霍志强带走的,霍志强是为了帮她才蹚了这趟浑水,她不能连累霍志强。如果她以琳琳的秘密来要挟,霍志强必会放人的,可她不能、也不愿这么做。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有劫狱了!
她坚定地站了起来,在赫连郡耳畔轻声道:“挺住,等我片刻,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
她回过头,立即高声吩咐:“邱华!依依!传我圣令:立即去总舵,将舵中高手调来十人,随我同去京兆尹府大牢。四名暗卫和勺儿,留下护卫侯爷,不得有误!勺儿,昨天那个苏大夫何在?”
“一直在楼下,跟邱华他们在一起呢,之前陪着一起等玄南先生来着……”勺儿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她将自己信任的人,都留在了赫连郡身边……
“好!叫他上来!”
苏大夫恭敬地走上来,拜道:“圣主有何吩咐?”
卫雁并不寒暄,直接令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我回来之前,保住侯爷的命!他必须活着!听明白了吗?”
苏大夫为难地瞧了瞧安南侯,咬着牙点头应道:“是!”
卫雁不再迟疑,独自走出门去。该吩咐的,她吩咐了,该准备的,她准备了。如今,一切只能听天命尽人事。若是宫中那些高手如染墨一般全都不见踪影,那她就自己去闯大狱!若是赫连郡等不到她回来,那也是……天意如此,她对他、对自己,也再无遗憾和歉疚之意!
她走向某个被砸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两边各绘着一条鹊羽的银色鬼头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染血的衣裳不曾换下,寻了件乌黑的斗篷,披在外面。
指着楼下守着的其中一个少年道:“去后院,牵马过来!”
此刻某个富丽堂皇的院内,传来一阵惊呼之声:“你说什么?楚当家被京兆少尹带走了?她的伪证都被人当场揭穿了?这个蠢货!蠢货!”
“小姐,奴婢也没想到,这个楚晓霞这么蠢,奴婢当初吩咐的,就是让她去砸了那贾轻雪的店,毁掉她的名声,如果可以,再给那贾轻雪尝点苦头……待人群聚拢了来,消息传开去,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就该早些离去!哪知她不但没伤着贾轻雪分毫,自己也没走得成,还被安南侯抓个现行,结果最后狗急跳墙,竟伤了安南侯!”
“什么?赫连郡受伤了?她用的可是……”
“小姐别担心,奴婢假扮成看热闹的路人,一直盯着呢,安南侯似乎没中毒,到了黄昏时刻,奴婢在天一茶楼瞧见,安南侯带着贾轻雪上了马车,隐约听见他们说道,要去寒烟翠饮酒……”
“这么说,那个楚晓霞根本就没在剑上抹毒?还是说,那毒药根本没有效果?可惜了,我身边的全部银两,就只得了那么几滴药……那个跟咱们接头的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一看,这回很有可能是他摸清了我们的想法,有计划的前来行骗!现在我手头只剩下那两三套首饰,都是宫里赏的不能拿出去卖!可恨!可恨!到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事都没做成,白忙活一场!”
她手一扬,将桌上的茶碗拂落在地。
“小姐,奴婢担心的是,楚晓霞会不会出卖我们?若是她将我们供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供出我们?你放心,她没那么傻。官府也没那么傻,胡乱攀咬到咱们府上来,谁有那个胆子?就算她说,也不会有人会信。京兆少尹本小姐不知为人如何,他上头的那位却是咱们的老熟人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没必要把脏水引到咱们自己身上来,你去找两个人,拿着这块令牌,就说他们主子要求,让他们去杀一个囚犯。死要见尸,不得有误!”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没有下雪,也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冷,静静绽放在院落中的红梅幽幽散发着清香。这红墙碧瓦、雕栏玉砌的院落那般大气精美,却有谁知道,里面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算计呢?人心善,人心恶,人心难测,每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是受害者,也同时是旁人的加害者。谁对谁错,谁欠谁更多,又有谁真正算得清楚呢?
卫雁下了马,在天牢大门对面的巷中耐心地数着数,一息,两息,三息……一百二十息……三百息……
那些高手虽然不及洛言染墨,脚程却绝不会太慢。数到三百息之时,她停了下来,难道,她只能自己闯进去了吗?她捏捏自己怀中藏着的药包,足以迷倒数十人,但她该怎么接近他们呢?她不懂武功,就只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