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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发源于莽苍森林,河水自西往东流过清辉帝国全境,沿途吸纳无数支流,越往东水面越宽阔水流越平缓。
破军营开拔前三日,军部以物资运输繁忙为由,下令清河无限期停航,停靠在码头的大小商船,在一片骂声中纷纷起锚,或西或东离开京都,而返回东海的船队走得特别急,各商会随船掌柜都是精明人,怕走得慢了船会让军部征用。
几十艘帝国水师战舰扬帆东行,一艘多桅船上高悬破军战旗,船队白日乘风破浪顺流而下,夜晚抛锚停航在江中宿营,沿途官府奉命补充各种物资,破军校尉高垣起初还上岸应酬,后来借口军务在身,派随军幕僚温轻寒代他接待来拜访的官员。
顺风扬帆,战船轻松日行五百里,逆风时便只能随波逐流,行程不足百里,破军营上船十余天还未驶进绮丽郡水面。接到密探传回的情报,联军派去封锁江面的水师将领,在岸上消遣的时光远比在船上多,破军营赶到还有十几天,就算到了又能如何,论起水战,帝国水师奈何不得东海水军,赶到也是来送死。
“将军,今天收获不错,有几家大商队急于回东海,嘿嘿。”亲信水军统领谄笑,将厚厚一叠银票放到桌上。
“查过没有?”
“将军治军严明,卑职哪敢松懈,亲自带人查看了几艘船,连运去京都的美女都没卖出去,可惜了,要不留下几个?”
将军从银票中抽出几张扔过去,虽然明知道亲信会截留,但赏赐还得给,要不怎能让人死心塌地去卖命。
“大商队你惹得起吗?真以为贩卖美女赚钱,别傻了,金钱美女多用来开路买方便,万一眼头不亮留下个王府选中的人,离死就不远了。”
东海水军逆水而上,帝国水师利用顺流节节抗击,大小数十战,绮丽水军几乎全军覆没,清河流过绮丽郡的水面,大半已控制在联军手中,但东海水军也有损伤,不敢再往西闯,怕失去岸上骑兵接应。
江面上十几艘大商船顺风顺水扬帆东行,水手的号子声喝骂声远远传出,甲板上几十名护卫乱七八糟躺在货物上,不时有几名年轻女子从船舱跑上来,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裙随风飘展泄露几多春光,护卫和水手们的笑声惊飞无数水鸟。
“校尉,快到拦江铁索了。”
船舱,梅若雪白裙红带脸施薄粉,忸怩地坐在主位,高垣护卫打扮陪坐在旁。
“要叫名字,小心没大错,别让人看穿了。”高垣又叮嘱一次,梅若雪俏脸略带怒气,低声反驳道:“我又不出舱,冒充王府小姐说几句话,怎会让人看穿,倒是苦了在上面应付查看的姐妹们。”
“我说多少次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要不水军逐船查看——”
“哼,美人计,为获胜不择手段,凌波标营的口号,别骗我了。”梅若雪说时垂下头,声音低下来:“若是燕侯在此,你会让她假扮吗?”高垣想都没多想回答道:“她若在此,美人计就不用我来指挥了。”梅若雪心中一喜站了起来,抬步就要往外走,高垣手一摊拦住:“谁家小姐会上船和水手护卫一起吹风,傍晚再出去透气。”
高垣进城时就将乌云留在了郡主府,破军营趁夜拔营,一匹战马都没牵上船,起初几日乘坐水师战舰,给沿途官员造成假象后,一天深夜换乘了商船,顺流而下日夜不停,有惊无险地应付过去几次检查,明天就要进入东海郡水面。
“铁索拦江,呵呵,帝国水师在上游,用此办法称得上妙计,拦阻顺水而下的战船,铁索拦得住嘛。”
傍晚,船队下锚停泊,李长弓看到旗语坐小船赶来。进入联军所控制的水路,河中大小商船多了起来,十几艘商船结队而行,在东海郡不足为奇,有几家大商会的远航船队动辄几十艘船出海,清河生意繁忙时也会派过来。
“碗口粗的铁环相结成索,三道间隔百丈,李长弓,你去砍铁索,东海水军会在旁呐喊助威?嘿嘿,这辈子只能给我当属下。”
李长弓不以为意地笑道:“少说废话,明天怎么过去?美人计,估计行不通了。”梅若雪瞪他一眼却没训斥,上船后得适应新身份,李长弓更加忘乎所以:“通关要经过三次检查,总会有人不懂怜香惜玉,嘿嘿,或者动歪念头进船舱,得,我不说了。”
“好,磨嘴皮子我认输,只好麻烦你上岸去,嘿嘿。”
“送死我不去,抗拒军令,按军法砍头不过一刀,要让当成刺探军情的奸细,死前还得受活罪。”
高垣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就扔过去,笑骂道:“军部特批的买路钱,嘿嘿,好兄弟一人一半。”李长弓揣进怀中,朝梅若雪咧嘴笑道:“梅队长,破军校尉公然贪污,你就不说句话?”梅若雪手一伸满脸笑容:“见者有份。”
“说正事,派我找谁买路,小爷爱钱不要命,豁出去了。”
高垣朝梅若雪施个眼色,她推开舱门将执勤亲卫支到远处,半靠在门框上警戒。
“东海王起事,境内标营皆被控制,有几家见风使舵投靠了,其它标营让守军困在营区,各城童子营也一样,不杀也不放。”
“方镇海呢?”李长弓问起熟人来,方镇海标长在草原让梅英提拔成校尉,战后回东海做标营主事,生死一场真怕他让东海王除去。
“奇怪处就在此,方校尉投靠了东海王,当然也不会受重用,情报说东海水军西行后,对拦江铁索更不在意,呵呵,说实话,有没有铁索,对东海王还真没用场,东海水军在帝国没对手。”
“小爷明白了,嘿嘿,方校尉领兵在看守铁索,对不对?”
高垣笑着点了点头,在李长弓神色放松时又给他当头一棍:“买路,我随便派谁去都行,你得让方校尉亲自带人检查船队,以后我们能否活命,就看我能不能见到他。”
“少吓唬小爷,我走了,就带个女兵上岸,人多了惹人怀疑。”
“你最好真心对人家,战事结束前还不能乱来,嘿嘿。”
李长弓低骂几声表示抗议,离开船舱去执行任务,梅若雪关上舱门,语气不无担忧:“李标长靠得住吗?要不我去吧。”
“方校尉不认识你,性命相关不会轻信,估计东海王没少试探他。李长弓,呵呵,民部用遍刑具,都没把我卖了。”
“他的忠诚我不怀疑,就是担心油腔滑调误事。”
高垣沉默不语,头道关也是最难过的坎,但愿独孤英这盘棋没布下个臭子,他本意想要停船靠岸绕过铁索,得知方镇海离开草原时就奉命假投靠,才改变初衷重新调整战术。
梅若雪见高垣又陷入冥想,轻轻推开舱门退出去,低声吩咐亲卫,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她提着裙摆上了船,风吹来,让双脚踩住的长裙,就像是白天桅杆上鼓涨的风帆,春光未曾泄露,迎风一面曲线玲珑,从侧面看去平添无限诱惑。
几十名女亲卫走上来,靠在船舷上吹风,在船舱中呆一天,人人都觉得气闷,水手和护卫自觉地集中到船尾去,傍晚属于女兵的时光,能从远处观看已算是眼福不浅了。弓兵标的女兵吹风时,船面上一个男兵都不许留,标长李长弓亲自站在船梯口当护花使者,让高垣发现后臭骂一顿,以后再无人得享此福。
夜幕笼罩了江面,船上高挂起红色灯笼,提醒夜航的船只有船在此停泊,而船边不时传来笑声,男兵们大多跳进河水,将旺盛的精力尽情发泄,好十几天没有上岸去,白天关在船舱人挤人,如不趁此放松心情,快要将人憋疯了。
夜深人静,女兵们悄悄溜上船,留下放哨的人,顺船舷旁的绳索滑下去,清河的水中便多出几百条美人鱼,放松也是训练,在东海郡打仗,不懂水性会失去许多活命的机会。
碗口粗的铁索旁,从水中冒出几颗人头,暗淡的星光照在脸上,高垣喘口气笑道:“二位修为果然精湛。”旁边传来苍老的低笑声:“呵呵,还是没你快,老了,水性不比以前,就剩下憋气还行。”
“吹吧,要不再比比。”
独孤英派两名武宗随行,高垣没有拒绝,深入敌境身边没高手,行事会有诸多不便,三人闲时畅谈武学,高垣长了见识,两位老头更是获益匪浅,得知高垣曾蒙武圣点拨,嫉妒得都想联手揍他一顿。
说笑几句,三人又潜入水去,半晌后先后冒出头,摸着铁索又聚在一处。
“不用试了,铁桩埋得太深,靠人力奈何不得,在水中更难发力。”
“老头倒找出个破绽,为便于河中放船,铁链好几处用铁锁锁住,如有钥匙即可通行。”
高垣从独孤英嘴中得知,随行两位武宗皆是皇家暗卫中的高手,对忠诚不要有丝毫怀疑,是以与二人谈论武学没有多保留,武宗听到武圣点拨言语比他获益更多,一来二去三人已成忘年交。
“算了吧,连接处三把大铁锁,钥匙不会由一人保管,我用刀试了下,估计要锯开得好几天。”
远处传来划桨声,三人沉下水去,几条小船在铁索旁划过,船上的人骂声连连,大半夜巡查铁索不是什么好差事,春冬还好些,铁索露出水面,夏秋两季河水上涨,铁索藏在水中,过一段就得派人下水,巡查一趟够累人。
“回去吧,硬闯不得,明天我领船先试探下,实在不行上岸绕行。”
军机不可轻泄,对两位武宗高垣依旧保密,军事行动不同于私人交往,信任一回事,执行军纪另一回事,就像李长弓和梅若雪至今仍然不知道目的地一样,李子辉问几次都没听到破解铁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