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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鲈鱼,番茄鸡蛋,紫菜汤……是她第一次为他做的三道菜,他竟然还记得,他竟然这么残忍得都记得。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聚满密云,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
超市背景放着一首王菲的老歌――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静夜里,她睡不着,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一本杂志,手指在枕下,慢慢地,反复地,抚摸着封面,那里是黎裔风接受采访时拍的照片,还是温润如玉潇洒倜傥模样,苏浅想着想着,笑了。她的眼睛落在杂志的一角,那里是黎裔风抱在胸前的一双手。掖在臂弯处的指间,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有一点晶莹的光,尽管不甚清楚,可苏浅还是能辨认出,是他们的婚戒。其实,想他不是因为伤心,回忆里其实全是香甜。
尽管它有时候会陈旧蒙尘,还是能驻留在我们心底最珍贵的位置。夜色沉静,蔓延着记忆的香气。
只是,她还有什么资格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太晚了。
苏浅轻轻地用手挡住眼睛,有点痛苦的想。
医院安排的第二期化疗方案一直没有出来,而苏浅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程度的恶化,她心情稍稍平静了些,工作生活也渐渐正常些,只要定时吃药和做身体检查。
事实上,是金子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发光,在做了几期成功的访问之后,杂志社主编对她也另眼相看,如珠如宝起来,在主编眼里,这个员工除了有点大牌动不动就请假之外,简直就是完美。
“小苏,你不需要参加今天的会议。”
苏浅收拾东西打进会议室,主编忽然开口:“十点钟,有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访问,我临时有事,你替我去进行这个专访,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落在苏浅的身上,主编却似乎觉得压力好不够,补充了一句:“我们能不能跻身一线杂志,就看能不能搞定这个专访了,小苏,别给我掉链子啊!”
苏浅被这个突然袭击差点刺激得犯病,这也太匆忙了吧?一个小时里能做什么?她连访问人物姓什么都不知道呢!再说这么重要的访问,怎么能不事先交待一声呢?苏浅心里郁闷,她觉得这么仓促,主编可能需要做准备杂志停刊了!
“芸芸给我那个客户的全部资料!全部!十五分钟能不能搞定?”苏浅对坐在办公桌后喝咖啡的徐芸芸说。
徐芸芸吃惊“你杀了我吧!十五分钟?怎么找得全?”
“找不全,主编可能让咱们集体自杀。”
结果才过了十分钟,徐芸芸同志就走过来,可是手里却没有文件:“主编打电话,专访人物已经来了,在会议室等你。”
苏浅看表,才九点二十啊!
徐芸芸也颇无奈地摊摊手继续道:“我知道时间还没到,可是人家说十点钟临时有事,要提前进行这个采访!”
苏浅一愣,完全来不及细想,先上去见了面再说!
“芸芸,还是尽快把资料送到会议室来啊。”
苏浅边走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她对着电梯的玻璃门瞧了瞧自己:衣冠端正,妆容正常。
在会议室门前深深呼吸,她终于狠狠心敲门进去。
身体好象瞬间中了魔咒,僵硬在原地不能移动。心里暗自温习了那么多遍的身影,哪一次也不如今天的这么真实,是不是思念做祟,是不是自己盼望这一天已经盼望得太久?所以出现幻觉?苏浅呆呆站在那,没有接下去的动作,她宁愿永远活在这一刻里。
定定的看着一如既往的黎裔风,颀长清雅的身影依旧灼目,如见白露未 ,俊逸斯文的眉宇面貌间也不掩清高傲岸,淡然而带着清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倾入人的心里。太多酸涩在胸中翻滚,太多情念想道,最终却只是相顾无言。
也许应该立刻掉头就走逃避这样的对视,可是那双清冽深邃的眸子在第一秒吃惊的微微张大,然后,温柔顷刻间就像水漾,淹没了苏浅的掉一切。
原来时光并没有把自己变得更坚强,只是更诚实。
虽然这样的诚实不过只是讽刺而已。
“需要回答的问题,我都问过了,”苏浅坐在黎裔风的对面,说,“当然很多细节,例如关于**,有意见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这只是个草案,还有一定修改的空间。”
黎裔风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浅,整个人已经从意外相见的震惊里调整过来。他其实也在用尽全力压抑着自己,一边听着苏浅故作镇静地大谈公事,一边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她。她穿了件白色的套装,简洁而不失优雅,淡金色高跟鞋,显得身姿绰绰,长长的卷发笼罩着消瘦之后,精致苍白的娇颜,可是,她的眼神却还是那么清澈明亮,仿佛孩子一样干净的目光,即使此刻混入了许多的震惊和慌乱,依旧还是他永远难忘的眼神,他轻轻地说:“我没有意见。”
苏浅抬眼看着他,好象暗暗吸了口气:“涉及的问题不少,还是仔细看看比较好,有没有删减或者不允许公开……”
“我说,”黎裔风重复说,“我没有意见,每个问题都没有。”
“噢,是这样?我修饰好了定稿,会再拿给你过目下。”苏浅听了下,才说“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黎裔风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对宋特助说“宋元,你出去等我。”
“是。”宋特助收拾好文件录音笔出去。
贵宾会议室清凉的空气里,漂浮着夏日正午雪白的光线。窗前高大的盆栽棕榈,墨绿的枝叶一片沉默,空调也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红木的落地钟,滴答不停,钟摆的每一次移动,赤轮每一次交错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过得好吗?”黎裔风先打破沉默,语气压抑到平静,却依旧隐隐露出可以让人溺死的温柔。
她嗯了一声,说:“我很好啊。”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瘦得让我差点认不出来!”
黎裔风言语里忽然的隐怒,让苏浅心里本来压抑到不能负荷的思念里,有种类似委屈的情绪在发芽。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他又知不知道她想他想的快发了疯。她拼命忍着眼泪,“我知道了,谢谢关心。”她忽然有些无法忍耐地站了起来,“没有事了,我送你出去吧。”
“苏浅!”黎裔风叫住她,然后同样站起身,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闲雅的步履骤然停止,黎裔风顾长挺拔的身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一道黑色的剪影,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可是,他却选择了站在窗前,不再跨出一步。
“苏浅!”黎裔风叫住她,然后同样站起身,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闲雅的步履骤然停止,黎裔风顾长挺拔的身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一道黑色的剪影,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可是,他却选择了站在窗前,不再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