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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卿本佳人
白凝儿今天很生气,准确的说是此时很生气。好不容易自家中潜逃出来,岂料带的银钱居然不够,想去京中密友家却止步于此,竟然因为少了三十文茶钱被这小小茶倌儿轻视了,若是仅她一人也就罢了,赔个不是打个哈哈再晾一下手中长剑就不信那厮不卖个面子,偏偏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也随着出来了,就在身旁看着好戏,怎能作那恶人模样。哼,自古家中长者为大,那个小屁孩却屡屡挑战身为姐姐的威严,今日决不能被他小瞧了!
抱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想法,白凝儿很大气的把发髻上的碧玉簪取下递给那茶倌儿,正想说“日后再来赎回,莫要卖了,否则.......”,岂料那个茶老儿不识好货,硬是推了回去。白凝儿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白白的脸上满布阴云,尤其是看到弟弟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小兔崽子,就会笑话姐姐了!怒火难收的白凝儿快语连珠:“好你个瞎了眼的老倌儿,睁大你的瞎眼看看,本姑娘的玉簪怎么就不值钱了,不就是几文破茶钱嘛,又不是付不起了,本姑娘随身上下那件东西不比你那茶钱少,没来由地这般轻视人!......”直说的那老人家连连摆手,苦笑连连,便是那年轻一些的伙计也只是双手乱挥,无法言语。
好在一个锦衣黑冠的男子替他解了围,“姑娘何苦为难一个老人家,即是少了茶钱,我家殿下替你垫付了,快快离去吧。”此话虽好,解了两人困境,但是却偏偏令人生不出好感,奈何?这话音实在是太冷,且看一旁的小家伙已经双臂紧抱,浑身耸起鸡皮疙瘩。这冰冷的话音,更是直接浇灭了白凝儿心头怒火,只感觉那高悬的烈阳都没那么热了。
那旁的老人家闻言连忙再次摆手:“先生误会了,误会了,老儿未曾想讨要那三十文钱。”“你,你既然不想要钱,干嘛不收我的簪子,我......”白凝儿闻言怒火再起,正待质问那老头,衣袖却被弟弟拉住,“唉,笨蛋姐姐,正是老先生不要钱,才不收你的簪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什么瞧不起啦,真笨,没事净会胡思乱想。”
老人家苦笑一声:“是极,是极,还是小先生明白事理,不想这位姑娘根本不给老儿我解释的机会,出门在外诸事不易,老儿我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会计较那区区小钱,正是看姑娘掏钱时面有难色,这才说了一句‘姑娘可是没钱?’却不料姑娘你反应这般激烈,倒是叫老儿我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答,好在这位先生止住了这位姑娘,要不然倒是不知要听姑娘唠叨到何时了。”
白凝儿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嗫嚅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一旁的弟弟会事理,学着士子模样,双手并举,弯腰鞠躬:“多谢老丈慷慨,多谢仁兄仗义”倒是似模似样,可惜最后加了一句“在下替不孝子谢罪了”。老人家看着小小少年却这般做作,顿时抚手大笑。倒是白凝儿反应过来了,揪着小家伙的耳朵喋喋不休:“好你个白池,这不是老爹在你闯祸时给人家道歉时常说的,怎么从你嘴里蹦出来了,谁是你家‘不孝子’,皮又痒了是不是!”
小小少年白池,被揪着耳朵却不是大声呼痛,反倒是惊异的看着那锦衣黑冠的男子:“想不到你这冰块脸也会笑啊。”白凝儿随后也是妙目连连直盯着那男子。
那锦衣黑冠的男子自从来到此刻为止,一直是冷若冰霜,少言少语,不曾想居然因为姐弟俩斗气的趣事莞尔一笑,只是笑的有点,冰冷。紧绷的脸上满是冷峻阴寒,左边嘴角却微微上扬 ,嘴唇裂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可不就是笑嘛!不过依旧有点冷。
“此事即是如此,在下便告辞了。”锦衣人受不了那灼人的目光,好似看的是什么奇怪事物。
“慢着!”
同样一句话,却是两个人同时出口,一老一少。
正是茶倌老人和白凝儿。
“嘿嘿,姑娘要不你先说?”“额,还是老人家你先来吧。”呵,这两人到谦虚起来了。
锦衣人未曾言语,依旧冷着脸,只在那儿站着。
“老儿就先说了,小老儿也不是那黑心人,原先姑娘囊中银钱不足也就罢了,如今这位先生愿意垫付茶资,老儿家中也是要吃饭的,这不是还带着我那哑巴侄子在这儿摆个小茶摊,这个,还是劳烦先生把茶钱付了吧。”老人合手做了个揖。
那旁白凝儿听了,还不待锦衣男子做出反应,倒是柳眉一竖,瞪着老人:“嘿,你这老儿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不要茶钱的吗,怎么又耍赖做皮!”这一番话倒是乐了身后的白池,只见小家伙扶额作叹息状:“唉,笨蛋姐姐,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吗,刚才咱姐弟俩穷的叮当响,现在有人做冤大头,可不待好好宰一下吗。”
果然,话音刚落,一只芊芊玉手就出现在耳朵上“小白痴,谁是笨蛋。”白池连声呼痛,又是没骨气的求饶。
锦衣男子倒是干脆,直接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店家,也不曾反驳,看了一下打闹的姐弟俩,顺手把手中钱袋放在茶桌上,便转身离去。
“大哥哥,你叫啥?”却是小白池眼尖,看到了钱袋,望着那披风翻滚的背影高声喊道:“留下名字,日后江湖好相见!”
“呵呵,在下安宁王府冷风。”虽是笑,但语气依旧是那么冷,只不过听在人心里倒是暖暖的。
今日这场闹剧也就这般收场了,不过小白池心里却感到很满足:“江湖侠客,萍水相逢,慷慨解囊,茶寮村老,古道热肠,这江湖却也是没有叔父说的那般险恶嘛。”
姐弟俩收了钱袋,正待与茶老儿作别,却突然听到一声长啸,煞气逼人戾气迸发,引人心神震荡。
正是冷面男冷风离去的方向。长啸之后,又是一声杀气腾腾的怒喝:“贼子尔敢!”
惊得姐弟两人急忙回身张望,但见冷风长刀出鞘,杀气凛凛,犹如矫兔健马快速朝着车队方向冲去,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目之所及,官道上的车队早已是零碎分散,不时传来凄凉惨叫,更有两辆装着辎重的马车已是浓烟滚滚,大火不休。看其护卫列阵对抗的方向,正是路旁密林。不多时,双方停下弓弩对射,便见树林中不停的窜出黑衣蒙面的执刀客,用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铁锻刀,都不曾有一丝迟顿便操刀杀入人群,更有一队杀手在一个戴着铁面具貌似头领般的人物的带领下,直接杀向那辆被众人环卫的大马车。好一番生死相斗!
想必那锦衣冷面男冷风本是要返回车队,不料走在半路惊见车队遇伏,是以长啸怒喝。
这边茶寮两个茶倌儿,也是注意到前方的厮杀,只当是山贼劫匪,急忙收拾值钱东西朝着村子方向逃去。倒是茶老儿好心叫道:“姑娘姐弟俩不妨随我们回村避避。”姐弟俩俱是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姐姐做下决定:“池弟,你武艺稀松,还是随着老丈入村避祸,我须得去前方看看,毕竟那位冷风公子与你我有恩,不能弃之不理。”白池也是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姐,快去快回。”便头也不回的随着两人快步回村。
走在路上,茶老儿惊奇地问道:“小先生为何这般无情,也不多说几句。”白池依旧快步走着头也不回,声音沉沉:“爹常说‘受人恩义当须报’,姐姐回去报恩乃是践行父辈教导,只恨我年少功力不足,只会成为累赘,此时决不能再拖累姐姐,何须故作姿态徒惹姐姐担忧。”嘴上这么说,只是在心里却又在向满天神佛祈祷,“姐,一定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