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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生不顾自己是否会受刑责,也不管黑狼如何拦阻,她拼了命地冲回太常寺去。从狼洞钻入,逃过了守门官兵的阻拦。
太常寺庭院当中竖起高台,高台正中竖起一根高杆,舞雩就被绑在高杆之上,而高杆旁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盆!
烟火之气袅袅上升,模糊了舞雩的容颜。她长裙脏污,散发低垂,看不清她面上神色。
太常寺卿、太常寺少卿两位大人,并同皇帝派来的黄门宦官,以及寺中众位巫女环立台下,个个脸上都是极为严肃。
虫生一看情形不妙,急忙钻回后院,扯住香儿问个究竟。香儿是伺候执事女官的,便也知道事情大概,便惶急跟虫生讲了於。
原来是当地的官府呈报上来,说找到舞雩的时候,她竟然私自跟一个年轻的后生在一起,而且对外宣称是夫妇,更是被许多人看见两人牵着手行走于市集之中!
这便是亵渎上天!
虫生听了,垂下头去沉默不语,良久才捉住香儿的手,比划着让香儿替她更衣、上妆拄。
香儿弄懂了便惊叫起来,“虫,你疯了么!”
虫生只是淡淡一笑,在地面写下:“她是我姐姐,不管她对我怎样,可是我总归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妆扮已毕,她走出后院,迎着高台上的火光,走向人群。
此时才看见,白狼被五花大绑丢在台角。他身上的还被贴满符咒,用以镇.压,不让它有机会反抗。
隔着金色的火光,白狼第一个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遥遥抬起头来,一双长眸冰蓝深邃。
她便笑了,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心底无声说:你在姐姐面前变身成人了么?你爱上了姐姐么?
他们说你们两人对外以夫妇相称,还有你们牵着手行走于市集……这些,对于同样骄傲的你们来说,如果不是出于真心,定然不会这般为之。
如此,我也就放下心来。祝你们琴瑟和鸣。
太常寺卿、少卿等大人都朝她望来,执事女官厉声大喝,“众位大人都在这里,哪里有你小小婢女出现的资格!退回后院去,否则小心犯下冲撞大罪!”
可是看久了虫生的寺中人,却都被她此时的妆容和气度震慑,呆呆望着她。
虫生平静走上前来,扯着香儿替她表达。香儿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结巴着说,“大、大人们是误会了,私会男子、擅以夫妻相称、拉手走过集市的人,不是舞雩大人,而是,是虫生!”
“你说什么?”众人皆惊。
虫生再捏香儿的手,香儿哆哆嗦嗦说,“虫生与舞雩大人是亲姐妹,可是一个人是巫女大人,一个人却是卑微婢女。所以平时虫生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模仿舞雩大人,从衣装服饰到言行步态……所以虫生想要装扮起舞雩大人来的话,是任何人都会看错的!”
虫生不理会众人的神情,只隔着火光,高高仰头去望向舞雩。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终于看清了舞雩的眼睛。舞雩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虫生便笑了。这一生不求姐姐感谢,也不指望姐姐悔过,只要让姐姐这样认真地望向她一眼,她也知足了。
她再含笑转向白狼。白狼冰蓝色的眸子里也是波涛万顷。她笑着朝它摇摇头,示意它要乖,不许戳破了这个谎言。
“那么那个男子呢?与你私会的男子!总归要你们两方都承认了,我们才好相信!”
执事女官一指台脚的白狼,“巫女大人们都说,这孽畜妖气凛冽。舞雩身旁从未见有男子出现过,这多日子来身畔只有这样一头白狼……看样子,那个男人倒应该是这白狼幻化而成!”
“他们在人间号称夫妇,如此反推,舞雩与白狼在寺中私处的那些时光,是不是早已做下了肮脏苟且之事!巫女私会男子,还是妖兽,岂能不会激怒上天,从而降罪于我大唐国祚!”
虫生摇头,示意不是的。
执事女官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倒是供出那个男子来啊!”
虫生点头,望向香儿。香儿撑着被吓昏前最后一点胆子说,“虫生说了,要各位大人放她出寺去,方能找见那人。那人一向四海漂泊惯了,总需要虫生去说服。”
那奉了皇命来的黄门太监倒是阴柔一笑,“反正她姐姐在这儿呢,她又能跑到哪儿去。就这么让她去吧——不过咱家可是将丑话说到头里:如果你不回来,那就说明那罪是你姐姐犯下的,到时候别说皇上龙颜震怒,一遭儿连你们风家庄都给端了!”
虫生出了太常寺,确定没人跟踪,才摘了草叶去呼唤黑狼。
黑狼懒洋洋地来,被她这一身妆容惊艳到,便也忘了要气恼她不顾一切非要回去。虫生拍拍它脑门,比划着让它变身给她看。
黑狼防备地瞪着她,不肯。她故意夸张地笑,示意黑狼是不是很丑,所以不敢给她看?
黑狼呲牙冷笑,知道她这是激狼法,后头必有所图。
她便垂下头去,将寺中的事情,连比划带写地讲给黑狼听。
黑狼身为族人与小爷之间联络的使者,太常寺内发生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它的耳朵?它也正在犯愁如何救下小爷来。
他在她满眼的期待里,终于变身。却在化身成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看见她眼中的期待变成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惊恐!
莫言狠下心来笑,“你看清楚我了,是不是?我来告诉你吧,从始至终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个人,都是我!你的巧笑倩兮,你的温柔倾听,你的调皮,你的吹奏,都是给了我!”
虫生惊恐地拼命摇头。
不会的,怎么可能!分明是白狼,分明是他啊!
莫言看她的否认,狼狈之下更是大怒,便捉着她手腕低吼,“想让我帮你?行!只是要交换条件——这一次我帮了你,让你救下舞雩和白狼,那你就得跟我走!”
虫生比划着问,“跟你走?什么意思?”
莫言黑瞳里漾起迷雾,“就是从今往后只跟我在一起。只准对着我笑,只准给我一个人吹奏,心里只想着我,今生今世都只跟我在一起。”
虫生惊颤,“……换一个条件!”
莫言却残忍地捏紧了她的下颌,“不换,这是唯一的条件!想要让我帮你,就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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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生带着莫言回到太常寺去。
之前那地方的官员和郎中,见了莫言便都点头,说除了袍子颜色不一样,其他倒都是他们见过的那个人。
莫言也冷笑,不屑地指着被绑在高杆上的舞雩,“我对那个女人毫无兴趣,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非把我跟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黄门太监一声奸笑,“那倒要看看你是真的没有感情,还是假的。”
小太监送上一柄尖刀,黄门太监面色冷酷,“去放一盏她的心尖血来。她的心被私情给堵塞,里头的血都污浊了,怎么配继续伺候上天?你若真的对她无情,便亲手去刺;否则我还真不敢相信你。”
虫生哑着声音尖叫,白狼也激动得想要站起,却被符咒震住。
只有莫言真的只是不在乎地一笑,毫不迟疑抓过尖刀,反剪在掌心,另一手捉了白瓷碗,便跃上高台。
火光猎猎,舞雩也狠狠瞪着莫言,嘶声咬牙,“你敢!”
莫言凑近她耳朵,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带着笑谑低喃,“我有什么不敢?舞雩,实话告诉你说,我不是来帮虫那个傻丫头的,我是趁此机会来取你性命的!”
他毫不怜惜地扯开舞雩衣襟,刀尖划破舞雩的皮肉。那里是原本的还未好利索的箭伤。莫言便照着那箭伤的位置,残忍而缓慢地将刀尖刺了进去……
舞雩痛楚地闷哼,心尖热血沿着刀尖缓缓流淌出来,滴入白瓷碗。
围观众人都满意地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响,只有虫生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死去。
莫言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将刀尖推深,低声在舞雩耳畔,“还记得你在寺外的山林里,是如何杀死那十几头狼的么?”
“还记得你是如何带着人,屠杀我狼族的么?”
“舞雩,我今天不光要你的命,我更要你一点点尝到他们所有人曾经体会过的痛苦。我要你,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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