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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与现实里,莫邪的左耳同时一痛。他在现实里皱眉,却在梦境里朝那个妆容和衣衫都狼狈得像个女鬼似的她呲出犬齿去。
那个混蛋女人,竟然将那流星陨作的石头砍削打磨成了一枚耳珰,比划着想要帮他戴在耳上。趁着他一时不备,她竟然就硬生生直接扎入!
他朝她呲牙咧嘴,她却朝着他抚掌而笑。那片模糊成一团的铅粉和胭脂之间,露出她一双明净不染的双瞳。她不会说话,笑声也是沙哑,她的笑更是被糊在一团糟糕的颜色里,可是不知怎地,他却被她一双明眸给蛊惑了,呆呆望着她,许久忘了继续呲牙咧嘴。
她抚着他的耳,用力张大了嘴巴,使劲地说,“好——看!”
说也奇怪,他便忘了耳朵上的疼。只是庆幸,狼的耳朵比人的要薄许多,这样扎进去,没流许多血,也没有太多的疼於。
天渐渐大亮,碧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里,那片蓝美得惊心动魄。
青山碧水间,她一袭红裙含笑而立——尽管是那么的难看。
他闭上眼睛,张口咬住她本已狼狈不堪的红裙,硬生生扯下一幅来,然后狠下心转头便跑。青山碧水在视野里迅速后退,他只知道他必须要全力地跑,不停地跑,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停下脚步的冲动,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能真正硬下心肠离开…肢…
所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那天早晨奔跑的速度,事实上已经有多么的惊人。
他仿佛从那一刻起,再也不是那个先天不足而根基薄弱的公狼。
于是等他猛地意识到的时候,顿下脚步,回头望去——早已不见那了那片湛蓝到惊心动魄的湖水,更早已不见了那个红裙的丑姑娘。
耳朵上仿佛后知后觉,此时才知道撕心裂肺地疼起来,他稍作犹豫,转身就朝来时路又跑回去——等回到湖边,却已经迟了一步。
她已经不在那里。
徒留一池湛蓝得惊心动魄的湖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情深不悔。
他咬着那片大红的裙摆,怔了怔,忍不住甩了甩头。是了,是他错了,他走了,她自然也走了。她怎么可能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了的背影?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还会再傻兮兮地跑回来?
她是巫女大人。
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小畜生。
他狠狠闭了闭眼,转头飞奔而去,这一次,不顾耳上撕心裂肺的疼,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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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再转,他被父亲用计谋,送到了太常寺去。
太常寺因有通天的巫女,所以也收留拥有灵性的动物,让巫女们以天地大道教化它们,而不要让它们走错了道,变成了妖。
于是父亲安排太常寺外的猎户谎称在山林里猎捕到了白狼,因为毛色圣洁,猎户便没敢杀死,送进太常寺来请求巫女大人们收留。
得知父亲这个安排的时候,族中所有长老们都是摇头,认为这是最最折损狼族尊严的事,非不得已不应该做;与他同辈,有资格在未来挑战他王位的公狼们,比如莫言等,便都冷笑着打量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众人表情各异,偏只有他心内平静得毫无波澜。就如同那天清晨,山谷间那一池平如镜面的湖水。
他只悄然想着贴身藏着的那块大红的裙摆,想着终于又有机会回到她身边去。
甚好。
于是他欣欣然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被送进太常寺的最初一个月时光里,他也乖得低眉顺首,比寺里那几只猫还要来得乖巧。
只是因为担心他初初进寺,野性未驯,唯恐伤了巫女大人们,所以他在头一个月里没有见到巫女,只是被巫女的婢女照看着。
被找来的婢女有好几位,分别是几位巫女大人的侍女。
在一排女孩子里,不知怎地,有个婢女第一眼看见他,便眼睛瞪得溜圆,欢喜得原地蹦起来,一把便将他先抢过去,啊呜啊呜地比划着跟其他婢女说,她要他了,她来照顾他。
其他的宫女原本看见他是狼,都有些畏缩,正好没人愿意照看他的。既然那个哑巴婢女主动请缨,于是大家都欣然点头。只有一个叫香儿的婢女,悄悄拖着她到一边去劝说,“他是狼啊,会吃人的!”
她却笑起来,弯弯了眼睛,啊吧啊吧地比划,仿佛是说她不怕。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是在脑袋里好奇地猜想,怎么太常寺里的人都是不会说话的?巫女不会说话,也许是怕说漏了天机;怎么连婢女也是的?难道是怕婢女们将巫女大人们的事情都说出去?
他那天才知道,她叫虫生。寺中人都轻蔑地只喊她“虫”,说“什么虫生,听起来倒像‘重生’,她那样一个小妮子,如何配得重生的资格!”
这样刻薄的话,他听来都觉刺耳,偏那小妮子真的毫不在乎,浑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做她的事儿,继续跟那只脾气暴臭的八哥斗气,时不常还沙哑地似乎哼唱两句。
有时候她走过来要摸摸他的耳朵,他都呲牙咧嘴地朝她凶,生怕她碰坏了他的耳珰。
管她是否可怜,他反正真的懒得理她,他心里只想着那片大红的裙摆,想着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个人的身旁。
莫邪在昏迷中心痛得仿佛都要裂开,这一刻有想要杀了自己的冲动。他手指攥紧被单,在病床之上留下疼痛的泪水。
那么滚烫,烫疼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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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家中。
沫蝉听完莫言的讲述,也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莫言知道她需要好一阵子来消化这个隔世的故事,他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打食儿。你今早想吃点什么?鸡血、鸭血,还是牛血,猪血?”
沫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难过地垂下头去。
莫言拍了拍她,“第一顿早餐是最难的,我当初也是生生饿了自己好几天,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过你会没事的,因为你不是孤单一个,还有我呢。我来负责打食儿,你只需要乖乖等在家里就好了。”
沫蝉吸了吸鼻子,“……至少,来点高级的呗?”
莫言听了,终于放心一笑。她虽然难过,但是显然她比他当初接受的要更快。他含笑拍了拍她头,“好,我就去找点高级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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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莫言出门,沫蝉坐在窗下,抱住膝盖,将身子融入温暖的阳光里。
成为完整的血族,她第一个感觉是冷。
她回想莫言讲述的故事,将自己的梦境穿插进去,千年前那隔世的故事,终于在脑海中还原出了原本的模样。
那天山谷湖畔一别,不是她狠心离去,她是听见了山林里传来小动物的惨叫声,同时还伴有狼的低低啸声。
她担心是白狼杀生,便循着声音奔过去。地上果然有血,那狼却衔着猎物飞奔而去。她便一直追着奔了下去。
半路,在一片水泊边,终于找见了被丢弃的咬成半死的小兔子。她便用给白狼疗伤剩下的草药,也帮小兔子医治。待得小兔子情况稳定下来,已是斜阳西坠。
她兜了片大叶子,卷成荷花杯的形状,钻进密密匝匝的荻花,去给小兔子打水。
脚步刚走近水边,心便猛然急跳了起来。她闻见熟悉的、狼的味道——那几天与白狼相处下来,她对狼的气味已经非常熟悉。
她心下乱成一团。难道那水边的,果然是白狼?
纯白荻花,随风瑟瑟,被斜阳染上轻红的胭脂。她屏住呼吸,拨开荻花,猛然地看见那个坐在水畔的少年……
黑衣少年也循声猛地回过头来!
人与狼的面容无法混同,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白狼的眼睛!那样狭长的,眼睑极薄,而又微微上挑的眼睛,分明该是白狼的!
她心头巨震,忍不住张口低吼出来,“……妖?!”
狼是狼,妖是妖,她救护白狼毫不迟疑,可是让她面对一只能化作人形的妖兽,她还是有些挣扎。
她知道,也许是她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与迟疑伤到了那个少年,他向她猛地扑了过来,口中愤恨地喊道,“舞雩?你就是舞雩?”
多日照料白狼的辛苦,让她已经有些无力抵抗;更何况她当他是白狼,她也不忍心反击——多亏她腰中长剑灵气护主,在这危险一刻爆发出震耳龙吟,龙吟震得少年捂住耳朵,无力再扑过来。
她却难过,没想到它原来是妖,没想到他竟然会向他扑过来!
她难过离去,想着也许从此再不会见了,之前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便是。果然猎户们都没说错,这世上最难驯、最难养的就是狼;无论你对它怎么掏心窝子的好,它也绝不可能成为你的宠物。
若到它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扑上来,一口咬断你的喉管!
东郭先生与狼,这个故事还不够血淋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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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好~~~~稍后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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